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作者 | 珊迪

編輯 | Amy Wang


晉江文學不允許的事情越來越多了,這次,“自殺”也在限制範圍之列。

近日,晉江文學城發佈了一則公告稱“請各位作者嚴格自查作品中是否存在宣揚自殺(包括但不限於直白的描寫自殺情節等),一經發現,嚴肅處理”。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此公告一出,立即在網文圈引發熱議,有人諮詢編輯動物自殺能不能寫,得到的回應是“不管主體是誰,自殺這個行為不能有。”一時間,不僅有許多作者在論壇表示正在創作的作品會受到影響,亦在晉江之外的社交平臺引發了極大的討論。

編劇@柳三便寫下一篇小短文,表示以後刑偵文都可以十分肯定地排除自殺選項了,“因為這本小說作者是發在晉江的”。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更多的網友表示,文學創作沒有“自殺”,許多典故都將喪失力度,屈原不能投江、哪吒不能割肉剔骨、祝英臺不被允許殉情、孔雀也不能東南飛……在晉江的這樣的要求下,許多名著也基本配不上晉江了。

事件不斷髮酵,7月9日,晉江文學城官方微博回應,發佈關於清理文章宣揚自殺等有害信息的重要通知的補充說明,表示其本意是不可“宣揚、鼓勵、美化自殺和血腥暴力、犯罪,少兒向作品不建議涉及自殺、犯罪、血腥暴力等情節”,網友們對此事有過度解讀和理解偏差。

網友們提到的典故,晉江文學城解釋,“殉國、捨己救人、剔骨還父等情節不屬於宣揚、鼓勵、美化自殺、犯罪範疇,請注意區分宣揚、鼓勵、美化的是自殺、犯罪本身,還是寧為玉碎等不屈的精神。”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這份公告解釋了“不能宣揚自殺”和“不讓寫自殺”是兩碼事,但多數網文作者還是認為,在審核過程中並不會區分清楚,且晉江文學城並沒有明確解釋要在審核過程中如何界定“宣揚自殺”,更有人發出了“這是要殺了網絡文學”的聲音。

在限制“自殺”之前,晉江文學城從未停止整改,出臺過許多具有爭議性的規定,比如作者修文要付費(後取消該政策)、脖子以下部分不能描寫等等,一直走在整改前線的晉江,會讓網絡文學更好嗎?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晉江文學城為何突然要限制“自殺”情節的描寫?


不可否認,自殺對於文學創作來講是一個很重要的母題。

為荊軻提供接近秦王機會而自殺獻出頭顱的樊於期;理想與尊嚴都在現世遭受打壓,最後選擇投江的屈原;不論是兵敗被俘已成定局,於烏江自刎的霸王、虞姬,還是《霸王別姬》中選擇自盡的程蝶衣,他們都通過“自殺”這一特殊的死亡方式,構建了屬於自己的“最佳結局”。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為“亂世頂罪”、在馬嵬坡自縊的楊貴妃;《孔雀東南飛》中為抵抗封建禮教而投河自盡的劉蘭芝、“自掛東南枝”的焦仲卿;“向江心一跳”的杜十娘等等,在悲劇故事之上,她們各自或無奈、或堅毅的人物形象亦被鮮明地刻畫了出來。

文學作品中的人物以自我了斷的方式結束生命,其真實的性情以及精神通過這種方式更有力度地留了下來,而理解“自殺”,也是為了更好地理解活著。

但事物總具有兩面性,文學作品中的自殺確實曾對青少年和社會產生了一定影響。歌德早期作品《少年維特之煩惱》講述了青年維特的悲劇的愛情和生活,在故事的最後,痛苦絕望的維特選擇了自殺,這本書引發了閱讀熱的同時,也有無數歐洲青年效仿維特自我了結生命的行為。

可文學作品不是造成此現象的根本原因,時代環境、個人心理問題、精神狀態等等原因都不容忽視。

此次晉江文學城限制“自殺”或與疫情期間青少年較高的自殺率以及前段時間的“童書風波”有關。

上個月(6月),部分童書因討論自殺並具象化描述自殺方式、美化暴力、涉黃言論等引發了網友及相關人員的關注,當時就有網友評論,“沒想到晉江嚴防死守不會給成年人看的東西,加上拼音就可以出版給未成年人看了。”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中國社會科學院國家文化安全與意識形態建設研究中心官博評論“童書絕不能‘涉黃、涉暴’:童書不全是童話,守住底線則不必分級閱讀”,7月6日,愛奇藝還發起了互聯護苗2020的活動,助力青少年健康上網。

而晉江恰好有一個面向少兒的小樹苗分站,在關於清理文章宣揚自殺等有害信息的重要通知的補充說明中,強調了“少兒讀者價值觀尚不成熟,因此少兒向作品中不建議涉及自殺、犯罪、血腥暴力等信息。”

但在更多人看來,從文學創作的角度出發,在網文創作中限制“自殺”情節、剝奪虛擬人物選擇了結的方式,是限制了創作自由。上海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創意寫作碩士研究生導師許道軍在接受澎湃新聞的採訪時表示,“實際上,任何一個有責任的媒體、網站,都不建議宣揚、鼓勵、美化這樣的情節,包括自殺、他殺等等。但是單獨將‘不建議宣揚、鼓勵、美化自殺’提出來,會給人很多聯想。”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走在整改前線的晉江文學城會讓網絡文學更好嗎?


創立於2003年的晉江文學城,以耽美、愛情等原創網絡小說而著名,而在愛情小說中,大尺度的描寫往往能帶來流量高峰,這也讓之後的晉江文學城不斷接受整改。

2015年6月,晉江文學城小說作者“長著翅膀的大灰狼”(原名丁一)因販賣淫穢物品牟利被捕,其作品《盛開》、《應該》、《誰的等待恰逢花開》被執法機關認定為淫穢色情小說,其在淘寶上無版號銷售,“長著翅膀的大灰狼”被判緩刑三年半。

2019年5月23日,“掃黃打非”辦公室官方微博發佈通報,“由於群眾舉報,北京市‘掃黃打非’部門及相關單位對晉江文學城進行聯合檢查,經查,網站上《不知悔改的男人》、《妖孽養成日記》等作品涉嫌傳播淫穢色情內容。”責令晉江文學城進行整改。隨後,晉江文學城做出調整,“關停古代純愛頻道下的東方架空欄目(古耽東方架空)、衍生純愛頻道下的東方幻想欄目,停止更新原創分站15天,展開自查自糾。”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也是在這次整改中,晉江文學城規定不能描述脖子以下部位。

之後的晉江文學城在約談、責令整改和自糾自查中不斷增加“限制”,前段時間還要求作者在文案中給作品標明立意。


網文整改又出新招,“限自殺令”背後邏輯何在?


在不斷整改之後,晉江會更好嗎?2019年,我國網絡文學用戶已達4.6億,幾近總人口的三分之一,還有越來越多的網絡文學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更積極地參與著社會文化敘事,網絡文學在高速發展的同時,網文平臺頻繁整改開始讓網絡文學“帶著鐐銬起舞”,因為相對於現代文學而言,繁重的規矩確實在限制文學創作。

但伴隨著互聯網發展的網絡文學勢必要接受符合互聯網時代健康發展的審視與監管。網絡文學要殺了文學還是成就新的網絡文學,大概是要在解決平臺與作者、平臺與讀者、資本與發展、站內生態與監管之間的矛盾後,才能實現屬於網絡文學的破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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