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讀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
在這本書裡,對於蘇大學士的家鄉—四川,有這樣一段描述:
四川的居民,甚至遠在宋代,就吃苦耐勞,有自持自治的精神。成都是文化中心,以精美的信箋、四川的錦緞、美觀的寺院出名,並且在蘇東坡出生百年以前,還出了兩個有名氣的女詩人。
讀到這裡,我不免對這兩位女詩人的身份來歷產生了好奇:
她們是什麼人?有何來歷?在她們身上曾經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有何作品傳世?後世對其有何評價等等。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對這兩位才女的身份進行了挖掘,最終揭曉了她們的身份:她們分別是唐朝女詩人薛濤和五代十國時期的才女花蕊夫人,她們與漢代的卓文君、明朝的黃娥並後世並稱為"蜀中四大才女"。
現在,讓我們穿透歷史的迷霧,去感受一千多年前花蕊夫人那身不由己、被美貌所誤的一生!
前蜀亡代後蜀興
當繁華的大唐日落西山,王建在成都稱帝,建立了前蜀政權,經二世被孟知祥所建立的後蜀政權所取代。當孟知祥死後,孟昶即位,人稱蜀後主。
孟昶少年風流,獨愛美人,常命宦官網羅各地絕色佳來能擴充後宮。而花蕊夫人也因此得以被選入孟昶的後宮。
花蕊夫人一說姓徐,一說姓費,比較通俗的說法是姓徐。她長得花容月貌,清麗脫俗,身弱嬌柳,一入宮就獨得孟昶寵愛,被封為慧妃。
慧妃猶愛牡丹和木芙蓉花,孟昶便為她闢了一座牡丹苑,不僅在皇宮大院種滿了牡丹和木芙蓉花。更令蜀地百姓家家戶戶種種植牡丹和木芙蓉花。待到花開時節,城內外處處花團錦湊,香飄數里。這也是成都蓉城的由來。
一日孟昶攜慧妃至御花園賞牡丹,孟昶見她身處花叢之中,居然人比花嬌,牡丹竟黯然失色,於是賜號花蕊夫人。
孟昶猶懼熱,酷暑時節甚難入眠,於是在摩河池上築造宮殿,攜花蕊夫人於此處納涼消夏。
當涼風襲來,但見花蕊夫人身著羅衫,臨風而立,身形越發清瘦高挑,真真猶如仙子下界,其手臂冰涼,竟全無一絲汗意,驚奇之下,竟題詩
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
簾開明月獨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
起來庭院靜無聲,時見星疏渡河漢。
屈指西風幾來時,只恐流年暗中換。
隔江猶唱後庭花
話說後蜀國主孟昶之初,也曾雄心勃勃,想當一個英明的君主,並且也創造出了一些政績,但是由於蜀地偏安一隅,物產富饒,民風純樸,屏障天然,就放鬆警惕,沾沾自喜。只顧安逸享樂。
自從擁有了花蕊夫人,這兩人就開始變著法子的玩耍嬉樂,一直靠吃上一輩打下來的老本過活,全然不知危機已悄然到來。
在蜀宮裡,花蕊夫人創造了大量反映宮廷生活的詩詞,詞風大多豔麗,但也不乏樸實清新之作,比如這首宮詞:
三月櫻桃乍熟時,內人相看引紅枝。
回頭索取黃金彈,繞樹藏身打雀兒。
就連戲耍用的彈弓都是黃金製成,可見後蜀焉能不亡?
當趙匡胤黃袍加身取代後周,建立大宋朝後,後蜀的政權就岌岌可危。
趙匡胤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的帝王,他有著一統天下的志向和抱負。一個有著雄才大略的帝王怎麼可能允許臥榻之側容他人酣睡呢。
公元964年,北宋趙匡胤派大軍伐蜀,這次出兵攻打後蜀,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大概兩個月時間,孟昶就攜君臣遞下降書,至此,後蜀政權宣告滅亡。而孟昶及花蕊夫人,都成為了大宋的俘虜。
據傳,當宋軍攻入後蜀皇宮,看到孟昶所用的生活器具十分驕侈奢華程度,已然超乎想象。就連他使用的夜壺據說都是用七種寶物精製而成。而孟昶及其後妃的奢靡生活,令大宋將士憤恨不已。
一朝淪為階下囚
孟昶降宋後,他和花蕊夫和及群臣都被押解到汴梁。當押解的隊伍行至廣元昭化,或許是花蕊夫人想起,此番北上,也許將永離故國故土,不免觸動了花蕊夫人的故國之思,一時間心生感慨,遂挽筆題詞《採桑子》於驛舍牆壁:
初離蜀道心將碎,遺恨綿綿,春日如年,馬上時時聞杜鵑。
只是還未及填上下半闕,就被士兵催促著上路。
直到後來當她面見大宋皇帝的天威,將這首詞續接了下闕,才將此詞填完。
三千宮女皆花貌,共鬥嬋娟,髻學朝天,今日誰知是誠言。
而後世流傳題於葭萌關驛壁的下半闕:
三千宮女花如面,妾最嬋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寵愛偏。
乃是後人憐惜其遭遇,仿花蕊夫人原作而成。倒也是得了花蕊夫人詞作幾分精髓。
許是對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主后妃淪為亡國奴的感慨,或是對今後命運的憂慮,花蕊夫人也忍不住反思後蜀亡國是紅顏誤國還是君主不賢。
卻教一女事二主
當孟昶及花蕊夫人一行行至汴梁,被趙匡胤安置在城中一座宅子裡,並好一頓封賞安撫。大宋皇帝早就聽聞花蕊夫人的美貌和才情,便想一見,於是趁此機會,接見孟昶及花蕊夫人一行。
其實這趙匡胤並不是貪圖美色的帝王,想當年他千里送京娘就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君子,雖然是個武人,但是基本的道德還是有的。
但是當他見到了花蕊夫人之人,還是被花蕊夫人的美貌所震撼了。從現有的史料來講,奪罪臣之妻,也許是他此生唯一的汙點。總之,七天之後,孟昶離奇暴斃,誰也不敢追究。
趙匡胤為此停朝五日,並厚葬孟昶,當他依例去孟宅弔唁孟昶時,當他見到花蕊夫人,身著縞素,神情悲傷,也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讓他忍不住想要安慰她,於是趙匡胤宣她進宮隨侍駕前。
趙匡胤聽聞她極肯才情,於是命她賦詩一首,只見花蕊夫人從容不迫地揮筆寫下那首流傳千古令天下男兒汗顏的《述國詩》:
君王城牆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
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寫這首詩時,她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因此,她將亡國之恨恣意宣洩出來,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報家衛國,為國盡忠死而後已。
豈料,趙匡胤聽完她的自白和心聲,並沒有怪罪,反而對她起了欽佩之心。他將花蕊夫人納入後宮,也許在趙匡胤心裡覺得,孟昶未免太過懦弱,而他才是真正配得上才華美貌皆一流的花蕊夫人。
面對君王的厚愛,失去丈夫的花蕊夫人不敢拒絕,於是,她一女事二主,又成了大宋皇帝趙匡胤的后妃。
花蕊夫人死非命
花蕊夫人,在宋宮中生活了數年,她不像別的女子奉承討好於趙匡胤,而是始終保持自己的氣節,淡淡地對待皇帝給她的榮寵。
她若即若離的態度反而讓趙匡胤更加放不下她。她在吸引趙匡胤的同時,大宋皇帝的弟弟趙光義也對她垂涎三尺。
趙光義曾在私下裡調戲於她,皆被花蕊夫人嚴辭拒絕。相對而言,花蕊夫人還是更欣賞趙匡胤一點。因為趙匡胤總體來說還是尊重她並不勉強她。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君子。而他的弟弟趙光義,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人。
被花蕊夫人拒絕的趙光義,記恨上了花蕊夫人,一方面他害怕花蕊夫人向兄長告密,一方面自己得不到的,便想要毀掉。
總之花蕊夫人非死不可。
於是趁一次宮廷宴席的機會,趙光義故意使花蕊夫人折花贈於他,並趁花蕊夫人轉手摺花之時,挽弓將其射殺。
可憐一代才女花蕊夫人,就這樣香消玉殞!
結語
花蕊夫人,傳世有《花蕊夫人宮詞》,共90餘首。僅全唐詩就收錄其作品100餘首。可算是作品較為豐富的詩人了。足見才女之名名副其實。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她具有不輸男子的氣節,寫出"十四萬人齊解甲,更有一個是男兒"的千古名句,讓大宋皇帝另眼相待。
一代才女花蕊,死與非命,這不得不令人扼腕嘆息。其情其志,皆可親可敬也!
有道是:
一朝選在蜀王側,寵冠後宮無人比。
可憐亡國又亡夫,御前吟詩顯才名
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
一女嫁入宋王宮,卻遭射殺死非命。
一代才女名花蕊,其情其志足可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