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體系給美國帶的巨大利益

前面談了美股、美債,接下來很自然地要觸及美元的問題。對於美元,我們重點談它作為國際貨幣的部分。

亨利·基辛格曾經說過,控制了糧食供應,就控制了那裡的人民;控制了能源,就控制了整個大陸;控制了貨幣,就控制了世界。貨幣作為支付手段,在貿易、投資、交易等一切經濟活動中都不可或缺,表面上看它是一個交易媒介,但在背後實際上則是一種強大的控制力。美元體系不僅給美國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同時它還是美國控制世界的一個重要手段。

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發端於1944年,在這一年召開的佈雷頓森林會議上,確立了美元作為國際結算中最主要貨幣的地位。但是,在當時是有一個約定的,就是美國與黃金掛勾,各國貨幣再與美元掛勾。也就說,黃金才是最後的結算手段。

由於美元必須有黃金背書,就產生了一個硬約束,就是美聯儲不能任意向國外注入美元,如果注入美元過多,其他國家就會將美元轉換成黃金,而美國的黃金儲備是有限的。所以,在美元與黃金掛勾的年代,美國之外美元的增長量是比較緩慢的。據統計,在1945-1965年的20年裡,境外美元(統稱“歐洲美元”)的增長總共只有50%。

1971年尼克松政府宣佈美元與黃金脫勾,從此開啟了美元完全紙幣化時代,境外美元的發行量缺少了硬約束。1971-2001年,境外美元增長了2000%。進入21世紀,境外美元更是快速增長。

這裡不單是美元供應量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圍繞著境外美元形成了一個龐大而又複雜的金融體系。包括匯兌、結算、存款、貸款、債券、期貨和各種錯綜複雜的衍生產品,把美元觸角延伸到國際關係的各個層面和環節,簡直是如影隨形,無處不在,而最深層就是美國巨大的權力和利益。

大體來說,美元給美國帶來至少五大利益。

第一,鑄幣稅。向國際流通領域投放現金,從賬面上看,這是美聯儲對持有者的負債,但是這項負債是永遠不需要償還的,它的性質和收稅差不多。據統計,到2018年底在國際流通領域美元的現金總量大約1.7萬億美元。這是美元作為國際貨幣最顯而易見的利益。

第二,貿易赤字。就是由於美元具有國際貨幣屬性,這給了美國人一項特權,他們可以用美元與其他國家交換商品和服務。所以,自上世紀70年代拋棄金本位體制以來,美國的經常項目持續逆差,美國僅僅用紙幣換取世界各國數以萬億計美元的商品和服務。僅2018年、2019年兩年貿易和服務赤字就高達1.6萬億美元。如果從上世紀70年代算起,這個數字是巨大的。

第三,政府赤字國際化。與美國貿易赤字相對應的,是各國的貿易順差。與美國進行貿易往來的主要國家,基本上都是貿易順差。為了吸收這些順差,美國就設計了一套機制,即更多地發行政府債券,並創造出一系列複雜的金融工具,把外國貿易結餘形成的美元吸引到美國債券市場上來。這樣,美國政府也獲得了一項純粹用紙幣購買外國商品和服務的權力。

第四,支持金融體系的擴張。譬如,這次美聯儲的無限量寬鬆,購買金融機構、甚至非金融公司的資產,把這些機構的資產優先變現,在國際領域就非常有利於這些機構的資產再擴張。由於美元的國際貨幣特徵,美國的金融和非金融公司在世界擴張具有有利的條件,這是其他國家沒法比的。

第五,美元為基礎的金融網絡形成巨大的控制力。美元擴張的背後還有美國金融機構在世界範圍內的擴張,以及以這些金融機構為主體形成的金融網絡,給美國帶來巨大的利益和控制力。如僅僅是匯兌和結算體系,典型的如SWIFT系統,美國政府可以利用這個系統對一些實體、甚至國家進行金融控制也包括制裁。被控制或被制裁的實體和國家,其經濟活動就象被凍結一樣。

經過近80年的時間,美元及其貨幣體系牢牢地佔據了國際金融的主導權,美國從中獲取巨大的利益,並形成對世界的控制和影響力。

美聯儲搞貨幣寬鬆,很多人立刻想到了放水,其實,這個與放水還是有區別的。因為,通常所說的貨幣放水,往往意味著搞通貨膨脹,錢不那麼值錢了。顯然,這個理解過於簡單化了。事實上,美聯儲完全可以通過“精確”的計算和調節,向國際上“適度”投放,以此維持美元的“良好”信譽。問題是,即使“適度”,也意味著美國每年僅僅用紙張(實際上就數字)就可以向世界交換數千億美元的商品和服務。

這是當代國際體系中最大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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