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柏林5月3日電（記者張遠）德國新冠疫情持續，社交活動仍然受限。德國慕尼黑市政府近日宣佈，考慮到新冠疫情期間，人群聚集病毒傳播風險太高，取消原定於2020年9月19日至10月4日舉行的慕尼黑啤酒節。
慕尼黑啤酒節官網截圖
這是對啤酒愛好者和德國諸多啤酒廠商的一記驚雷。
慕尼黑啤酒節200多年曆史中，有24次停辦。除了1854年、1873年兩次霍亂疫情，其他停辦的原因包括：拿破崙戰爭、普奧戰爭、普法戰爭、兩次世界大戰……這些都是左右德意志民族命運，攪動歐陸風雲的大事。人們或可以此比對，新冠疫情在德國曆史乃至全球歷史敘事中的重量。
慕尼黑市長迪特爾·賴特爾在新聞發佈會上說，取消啤酒節，無論從情感上還是經濟上都是艱難決定。
2019年10月3日，在德國慕尼黑，遊客參加慕尼黑啤酒節。新華社/法新
其實，慕尼黑啤酒節最初重點不在啤酒，本是1810年10月為慶祝巴伐利亞王儲路德維希大婚而設，稱作“十月節”。人們賽馬、趕集、看花車巡遊、吃吃喝喝，在溫暖夏日的末尾狂歡。
2019年9月22日，在德國慕尼黑，慕尼黑啤酒節舉辦盛裝遊行活動。新華社/歐新
經歷幾十年演化，各大啤酒廠開始在這一節日中“喧賓奪主”，在帳篷攤位中大賣啤酒，“十月節”因此得到俗名“啤酒節”。
每到此時，慕尼黑全城支起30多個大小酒篷，銷售奧古斯丁、寶來納、皇家啤酒館等德國老牌啤酒。圈中人稱慕尼黑啤酒節是啤酒界的聖地。
2019年9月21日，在德國慕尼黑，人們參加慕尼黑啤酒節。新華社/路透
德國也有不少人沒去過啤酒節，但如果哪年不辦這個節，肯定不像回事。就像不少國人也不吃月餅，但中秋少了它，就有點說不過去。
按照慕尼黑市統計數據，啤酒節近年來每年吸引大約600萬左右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消費啤酒約700萬升。
2019年9月21日，在德國慕尼黑，服務員在啤酒節上準備向人們分發啤酒。新華社/美聯
2019年慕尼黑啤酒節的經濟產值達12.3億歐元。今年啤酒節取消，可以想象啤酒節主辦方、攤主、演藝人員、酒店、餐館，乃至出租車司機等都將遭遇不小經濟損失。
對整個德國啤酒業來說，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新冠疫情在德國暴發以來，德國各類體育賽事停擺、餐館酒吧暫時歇業、慶祝性的活動減少，啤酒的消費量大幅下跌。
德國啤酒產量兩成出口國外，最大海外市場意大利因疫情影響而需求疲軟。
3月15日，兩名服務員站在德國慕尼黑的一家餐館門口。新華社/美聯
現階段，德國1600餘家啤酒釀造廠已經被迫縮短員工工時，降低運營成本。巴伐利亞私人釀造協會主席格奧爾格·希特邁爾比喻，疫情導致的各個節慶取消像鬧饑荒，讓不少釀酒廠虧空。
一則悲傷的故事是，超過400年曆史的啤酒釀造廠韋爾內克因經濟原因將在9月賣出所有存貨後關閉。這家1617年創立的德國家族企業，挺過了數次戰爭，卻沒能熬過疫情。
慕尼黑啤酒節取消，讓各啤酒廠商無法享受到一年一度“平臺經濟”帶來的紅利。這場新冠疫情，讓德國啤酒行業遭受創傷，也是一場洗禮，變通成為這一行業當下的要務。
批評者認為德國人嚴肅、死板，不能主動尋求變化。讚譽者認為德國人尊重傳統，維持匠心。實際上德國啤酒行業裡，變化一直在悄悄進行，傳統已變為高貴的噱頭。
提到傳統，啤酒圈常常拿德國的《啤酒純淨法》舉例。這項巴伐利亞大公威廉四世於1516年頒佈的法令規定，德國啤酒釀造只能用水、麥芽、啤酒花。
這一傳統如今已經變通得不像樣。19世紀末，德國北部就已有大米、豌豆或土豆澱粉代替大麥汁作原料的啤酒，今日則有添加檸檬汁、西柚汁的女性友好啤酒，一些啤酒企業還把無醇啤酒打造成運動飲料，請運動員來拍廣告做推廣。
慕尼黑啤酒節先前只允許符合《啤酒純淨法》的啤酒銷售，近些年也開始順應人們嘗新的口感，銷售混入八角、肉桂、姜粉、香葉等香料的精釀啤酒。德國媒體並沒有對此批判，反譽之為啤酒界的“文藝復興”。
這次新冠疫情中也出現了各類變通。德國一家名叫“酒侍”的酒吧近日嘗試開啟線上服務，打破了喝啤酒推杯換盞的傳統銷售模式。
精釀啤酒師卡斯滕·莫謝特把啤酒用鋁箔紙包好，快遞到顧客家後，再通過線上直播，與買家一起品酒聊天。
在一單生意中，一個兩人家庭點了7瓶啤酒，啤酒師解說陪聊90分鐘，加上運費，一共消費64.5歐元。
精釀啤酒師卡斯滕·莫謝特與客人“雲喝啤酒”的照片登上當地報紙。圖片來自酒吧網站
直播中，7瓶啤酒分別標號，莫謝特分別從1號至7號介紹啤酒的口味香型，釀造工藝歷史，教顧客如何找到適合自己的啤酒種類等，頗具趣味。
莫謝特說，近年來德國人喝啤酒的量在下降，但是花在啤酒上的錢在增多。這種趨勢顯示德國人也在追求更精品的啤酒，他希望通過自己的推廣讓人拓寬對啤酒的味覺認知。
這種變通方式能否獲得成功尚不可知。不過，從這個頗為“離經叛道”的嘗試可以看出，德國啤酒行業的命運，靠的不僅是堅持傳統的奮鬥，也時刻考慮到了歷史的行程。（編輯：唐志強、徐曉蕾；剪輯：楊依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