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已經到了古稀之年，
我卻遺憾從未以“兒子擁抱父親”的名義擁抱過他，
今天是初二，
我將要從老家張掖返回西安，
分別之際，
大家不免都感到傷懷，
憎恨著時間的無情。
但是這一天，
卻值得我和父親永遠紀念，
因為我鼓足勇氣，
放下了羞怯，
真誠的擁抱了他。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
父親在那一刻，
眼圈就紅了。
1
小時候父親經常揍我，
他的手掌又厚又短，
揍我的時候也毫不留情，
每一巴掌下去，
都能深深的滲透到我的血液，
巴掌所落之地，
那裡就能如同文身般留下印痕，
而且大約會有半個月的光景不會褪色。
所以我這一生，
對於他那雙手，
往往會莫名的感覺到恐懼。
即使我現在已經成年，
每逢相見、或者分別，
我和父親握手，
仍然會下意識感到緊張。
2
隨著父親的年齡增大，
與我們子女的感情卻與日俱增。
大約從2001年後，
將近20年的時間裡，
他都往返於西安、鄭州、貴州等地，
我和姐姐到哪裡，
他就跟著到哪裡，
如此，
無非就是想和子女能多待些日子，
而父親每年終究還是要回到老家待上一陣子，
每次分別的時候，
無一例外的都會哭，
我先前還很難理解這種感情，
又不是再也不相見？
更不是什麼訣別？
為什麼要哭？
現在我也到了不惑之年，
也有了自己的女兒，
才真正越來越能體會到父親的眼淚為何會流！
3
父親年輕的時候從不知道哭泣為何物？
相反到老了，
卻常常因為我們子女的事情而哭泣！
這讓我們做兒女的覺得很不孝。
早些年我剛剛工作，
住在8平方的黑窯洞裡，
只有一張床、一個塑料布衣櫥，
父親來看我的時候，
他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房子，
後來說自己心酸了好幾個月。
我們吃飯的時候，
用紙箱子臨時搭建了飯桌，
但是正吃飯的時候，
旁邊的衣櫥塌了......
那次父親質問我說：
聽說你住在大城市，領的是高工資，
誰能想到你的生活過的這麼可憐。
......
我爸離開的那一天，
西安下著暴雨，
我爸在火車發動那一刻，
開始嚎啕大哭，
哭的傷心欲絕，
那聲音比雷聲還大。
讓火車上的乘客驚詫不已。
4
父親是一個悲觀主義者，
總說自己年邁，
加上體弱多病，
咽炎、冠心病、糖尿病、前列腺......
凡是老年人得的病，
他都得了，
一直覺得和我們相聚的日子不多了。
常常公開說：
和我們相聚的日子不多了，
我一天吃的藥比飯還多
....
也因為病多，
父親從20年前開始就比較重視鍛鍊、按摩和保養，
才讓身體看上去要比實際情況好的多。
父親每天會做氣功一個小時，
再加一個小時按摩，
鍛鍊的時間就更不用說了。
這樣做就是想讓自己的身體儘可能的好，
第一，自己不受罪；
第二，不拖累我們子女。
我也只能勸阻，
說你好好活著，
活到八九十歲完全沒有問題，
之後，
父親也只是笑而無語。
父親開心的時候就會抽菸，於是我抓拍了一張。
5
今年春節，
父親原本計劃會來西安過年，
但是冠心病又犯了，
加上前列腺也有加重的跡象，
近20年來，
父親第一次留在老家張掖過年，
但是我知道，
他是非常想來的，
只是他害怕自己的身體欠佳會拖累到我們
......
所以，
今年，
我帶著孩子回張掖老家過年。
6天的時間，
儘可能的多陪著老人，
但是時間過得很快，
6天時間匆匆而過，
臨走的時候，
我和父親握了手，
並第一次提議擁抱一下，
父親沒有絲毫的遲疑，
一把就把我摟在了懷中。
力量很大。
......
父親堅持說要送我到火車站，
我開玩笑說：
“如果你不哭，我就答應你送我。”
父親笑著說：
“絕對不哭，我今天這麼開心，為什麼要哭？”
大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
距離車站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我卻希望能夠再長久一些，
下了車，提了行李，
因為送行人員進不了車站，
所以就和父親等人揮手告別了，
我有意觀察了一下父親的眼睛，
他真的沒有哭。
......
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父親哭了沒有？
往年，
我都會偷著打電話問我妹妹，
但是今年，
我卻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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