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壯飛:戰鬥在敵人的心臟

1896年,一個下著瀝瀝細雨的秋夜,浙江湖州城內觀風巷錢家出生了一個男孩,取名錢潮。父親中年得子,自然喜出望外,對兒子寄予厚望。果真,這個男孩後來改名為“錢壯飛”,在中國革命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錢壯飛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在北京從事黨的地下工作。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錢壯飛遭反動當局通緝,從北京來到上海。1928年9月,錢壯飛考入國民黨政府無線電訓練班,辦這個訓練班的就是後來國民黨中統特務頭目之一的徐恩曾(zēng)。由於錢壯飛多才多藝,又與徐恩曾是湖州老鄉,所以很快便取得了徐恩曾的好感和信任,委任錢壯飛做他的私人秘書。


錢壯飛:戰鬥在敵人的心臟


1929年春,徐恩曾帶著錢壯飛前往浙江籌辦“西湖博覽會”。錢壯飛負責的“特種陳列所”,展品琳琅滿目,辦得有聲有色。陳立夫到“西湖博覽會”參觀時,對徐恩曾大加讚賞。錢壯飛在“西湖博覽會”期間顯示出的才華和清廉形象,使得徐恩曾對他更為賞識。

1929年12月,徐恩曾調任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總務科主任、黨務調查科代理主任,負責擴建特務系統,並推薦由錢壯飛擔任機要秘書。當時主持中央工作的周恩來獲悉這一情況後極為重視,當即表示同意。隨後中央特科又派李克農、胡底與錢壯飛一起打入國民黨特務系統。他們三人組成了一個特別黨小組,受中央特科直接領導,由李克農擔任組長,陳賡負責聯繫。李克農、錢壯飛、胡底三人被周恩來譽為中共情報戰線上的“龍潭三傑”。

1929年年底,錢壯飛隨徐恩曾赴南京就職。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的辦公地址原先設在南京丁家橋國民黨中央黨部大院內。徐恩曾認為黨部大院人多複雜,不利於秘密開展特務工作。徵得陳立夫同意,他把情報機構的指揮機關搬到了中山東路中央飯店隔壁的一幢小洋房裡,為掩人耳目,在門口掛了一塊“正元實業社”的牌子。正元實業社開張後,呈報徐恩曾閱處的機密文電,大多最先由錢壯飛過目。需要徐恩曾批覆的電報、報告和各種情報材料,也先由錢壯飛審閱並提出處理意見,再交徐恩曾簽字了事。因此,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的全部機密,幾乎都掌握在了錢壯飛手裡。

徐恩曾雖把錢壯飛當做心腹,但是並未將國民黨高官之間互通情報的密碼本交予其保管。一次徐恩曾外出娛樂,錢壯飛假意提醒他不宜隨身攜帶密碼本,徐恩曾聽從錢壯飛的建議,將密碼本留在了機要櫃中。錢壯飛設法取出密碼本,用照相機拍攝了全部密碼。憑藉這個密碼本,錢壯飛得以掌握了國民黨統治集團內更為核心的機密。1930年10月,蔣介石準備對中央革命根據地實施第一次“圍剿”。錢壯飛及時破譯了這一絕密情報,並派地下交通趕赴上海,經李克農、陳賡把情報送到了周恩來手裡。國民黨軍隊尚未行動,遠在江西的紅軍就已做好了戰鬥部署。1931年4月,蔣介石對根據地發動第二次軍事“圍剿”,錢壯飛用同樣方法再次獲得情報並及時報告給了黨中央。

1931年4月初,中共中央派中央特科負責人顧順章護送張國燾、陳昌浩由上海經武漢去鄂豫皖蘇區。在完成護送任務後,顧順章違反黨的紀律,沒有及時返回上海,而是滯留漢口,以“化廣奇”的藝名在街頭公開表演魔術。4月24日,顧順章在漢口街頭被叛徒認出,遭到國民黨特務的逮捕,隨即叛變。顧順章提岀,他知道共產黨中央的全部機密,只有儘快“面見”蔣介石,才能和盤托出。他還專門交代,在他到達南京之前,先不要將他被捕叛變之事向南京發電報。但是,武漢特務機關為了邀功,根本沒有把這個階下囚的話當回事,他們分別給徐恩曾、陳立夫發去多封電報,報告了顧順章被捕叛變一事。

1931年4月25日,這天正好是星期六。南京國民黨特務機關的“大本營”,只有錢壯飛一個人在值夜班。那夜他接連收到武漢方面發給徐恩曾、陳立夫的6封特急電報,每封電報上面都寫有“徐恩曾親譯”的字樣。錢壯飛暗暗思忖:武漢方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在空無旁人的辦公室裡,錢壯飛藉助事先弄到的密碼本,逐一破譯了這些密電,其內容使他驚駭萬分!

電報內容表明:顧順章叛變已是無情的事實,中共中央領導機關的處境已十分危險!李克農、胡底和他組成的情報小組,也可能已經被叛徒出賣了!情況萬分危急,錢壯飛的心情也很緊張。但是,他迅速鎮定下來,仔細譯讀電文,默默記下內容,再逐一把原電封好。然後,開始應對這千鈞一髮的危局。經過周密思考,他一方面先派女婿劉杞夫連夜坐火車到上海報警,儘快把這個情報送給李克農,讓黨中央知道;一方面緊急處理手頭的文電,趕到“民智通訊社”通知他安置在那裡的一個同志,但沒有見到,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地圖,用刀子在地圖中間劃了一道縫,暗示身份已經暴露。

由於不知道劉杞夫能否順利找到李克農,錢壯飛決定天亮後馬上去上海,親自向黨中央報告。面對黑沉沉的夜空,錢壯飛心潮起伏,思緒萬千。當想到這個費盡籌謀得來的特殊崗位,竟一下子毀在叛徒手中時,他的心裡十分難過;當想到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必須把女兒和年幼的兒子留下時,他的心裡又十分不捨。為了保護妻子兒女不被徐恩曾殘害,他給徐恩曾寫了一封信,信中說明二人政見不同,不要殃及家人,否則便將徐恩曾貪腐受賄、生活腐化的事情大肆宣揚出去。

第二天清晨,錢壯飛從容地乘滬寧列車前往上海,為了防止上海火車站有敵特搜捕,他在真如站提前下車,秘密潛入上海,隨即在黨組織的安排下隱蔽了起來。接到錢壯飛十萬火急的情報後,周恩來在陳雲等同志的協助下,以驚人的機智果斷,搶在敵人襲擊黨中央機關之前,採取了一系列妥善有效的措施,將顧順章就所知道的一切線索立即切斷,黨中央機關全部在當天晚上搬家並隱蔽了起來。

敵人雖然窮兇極惡,行動很快,但還是來遲了一步。他們到處撲空,一無所獲。事實證明:錢壯飛提供的情報是正確而及時的,周恩來採取的對策是果斷而迅速的,敵人企圖利用顧順章將中共中央領導機關一網打盡的陰謀徹底破產了,中國共產黨避免了一場大災難。

錢壯飛:戰鬥在敵人的心臟


顧順章事件後,錢壯飛成為國民黨特務機關的重點搜捕對象。1931年8月,黨組織將他護送到中央革命根據地瑞金,錢壯飛到達蘇區後,先後擔任紅一方面軍政治保衛局局長、軍委二局副局長等職。由於他多才多藝,在紅軍中不但組織而且帶頭開展文化娛樂工作,還經常同李克農、胡底等人自己編導、自己演出話劇,以豐富的政治內容和生動活潑的藝術形式,宣傳黨的主張和政策。錢壯飛還是一位建築設計師,設計過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大禮堂、瑞金葉坪的紅軍烈士紀念塔、博生堡、公略亭等。他又是著名的畫家和書法家,為全軍的《紅星報》畫漫畫,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機關報《紅色中華》的刊頭也是他題寫的。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離開革命根據地,開始了二萬五千里長徵,錢壯飛隨中央紅軍長征。1935年4月,錢壯飛在長征途中不幸犧牲於貴州省金沙縣後山鄉,時年剛滿40歲。新中國成立後,周恩來仍不忘當年的戰友,他曾感慨道:“要不是錢壯飛同志,我們這些人都會死在國民黨反動派手裡。錢壯飛同志在對敵鬥爭中,立下的豐功偉績的確使我們黨少走了彎路,全黨將永遠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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