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新疆:左宗棠(8)

不久,曾國藩移兵江西,步入危地,又與江西官員相處不睦,處境極為困難。左宗棠在與朋友的書信中,一直不忘津津有味地譏評曾國藩的表現。

1856 年(咸豐六年)十- 月十四日致胡林翼信中說;" 滌公方略本不甚長,而事機亦實不順利。聞有西安將軍銜命來江之說,恐此後日益為難。見與江西大僚構釁已深,傾之者多。將來恐同歸於糟而已。" 又說:" 滌公( 曾因藩) 年來意興索然,於人材罕所羅致,所部傑出者頗少。" 此外還有" 鄉曲氣太重" 、" 才亦太缺" 、" 於兵事終鮮悟處"( 皆致胡林信中語) 等惡評。說到極處,左宗棠更認為曾氏用兵呆滯," 非辦賊之人" ,以為曾氏之才不足以平定太平天國,要拯救大清王朝,還需要別人出手。

罵歸罵,左宗棠的大局觀卻一直非常清晰。他十分清楚如果曾國藩徹底失敗,天下大勢將更不可為,所以一邊譏評曾國藩,同時也不遺餘力地對湘軍加以救助。

當石達開突入江西后,左宗棠擔心江西全局因此而潰,禍及湖南,他說:" 吾為滌公( 曾國藩) 危,亦為吾鄉危" ,因此向湖南巡撫駱秉章建議迅速支援江西:" 以時局論,固無有急於援江西者。"

在左宗棠的主持下,湖南派出劉長佑速帶援軍於咸豐六年初趕往江西,救曾國藩於危難之中。後來又陸繼派劉騰鴻、曾國荃、周鳳山、王珍等軍東援江西,並在接濟軍餉方面給了曾國藩以慷慨幫助。兩人的關係因此又多雲轉晴,重修舊好。

左宗棠的惡評當然或多或少會傳入曾國藩的耳朵,曾國藩卻沒有過任何反駁或者辯白。他把這些話默默地嚥了下去,對左宗棠仍然一如既往地推重。

曾國藩之弟曾國荃在湖南募兵,寫信給哥哥討教用兵方法。曾國藩寫信給他,讓他多聽左宗棠意見:" 一聽駱中堂,左季兄之命,敕東則東,敕西則西。" 可見他對左宗棠才幹的絕對信任。

1857 年,曾國藩父親病故。曾聞訃,未得旨準便回籍奔喪。朝議頗不以為然,加之" 左恪靖(宗棠)在駱文忠幕中,肆口詆譭,一時□然和之" (《水窗春囈》)。曾左關係又趨緊張。

兩年後,著名的樊燮京控案發生,湖廣總督官文投井下石,趁機陷害左宗棠。朝廷降諭," 如左宗棠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 。郭嵩燾、潘祖蔭出面奏保。朝廷" 特旨詢曾公國藩" ,曾不念前嫌,奏稱左宗棠" 剛明耐苦,曉暢兵機。當此需才孔亟之時,惟求明降諭旨,俾得安心任事" ,反對治罪左宗棠。一場政治風波於是化險為夷,曾左二人又言歸於好。(《左宗棠年譜》)

事隔一年,左宗棠至宿松見曾國藩,曾當即" 慰留之" ,並允其募兵五千援皖,左因此獨立成軍。

後左宗棠率軍攻陷太平軍佔領的杭州,曾國藩又奏保他為浙江巡撫。左宗棠一生功業,由此發軔。曾國藩奏保左宗棠時稱讚他" 因地利以審敵情,蓄機勢以作士氣,實屬深明將略,度越時賢" 。為了使左不致推讓,曾寫信給左雲:" 弟之調度,遠不如兄,無所庸其謙也" 。曾左之交,此時最洽。

左宗棠任浙江巡撫後不久,認為曾國藩" 才略太欠" 、" 恐終非勘亂之人" ,難以平定太平天國運動,決心獨樹一幟," 盡平生之心,轟烈做一場" (《家書》),再度與曾鬧不和。江西巡撫沈葆楨因糧餉同曾國藩爭執,左與之聯成一氣,結成左沈集團。朝廷則有意扶植左沈勢力,提升左為閩浙總督,利用左曾矛盾以削弱曾。於是,曾左矛盾在一度平靜之後驟然再起。

1864 年太平天國京城陷落,曾國藩奏稱幼天王洪福瑱已死於亂軍之中。而左宗棠偵知幼天王尚存,上奏聲張其事。曾國藩疑左宗棠" 張皇其辭而怒,特疏詆之" ,而左亦" 具疏辯,洋洋數千言,辭氣激昂,亦頗詆公(曾)。" 未幾,幼天王被俘,而曾左之怨卒不解," 遂彼此絕音問" 。曾國藩憤憤不平地對人說:" 我生平以誠自信,而彼乃罪我為欺,故此心不免耿耿" (《庸聞筆記》)。此後,曾對左多有攻擊之辭,而左則以牙還牙," 每接見部下諸將,必罵文正" (《左文囊公晚年鬥意氣》)。

曾左關係,至此再度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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