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鄂通道解封時:通車復航、商戶復工

據湖北省政府官網消息,離鄂管控通道卡點從3月25日起,開始有序解除。3月27日0時,武漢市以外地區所有通道卡點全部撤除完畢。

解封前夕,3月24日深夜,在利川高速收費站等待的車輛多了起來。這裡是鄂渝交界的重要卡口,也是湖北省的“西大門”。自1月23日武漢關閉離漢通道始,湖北省多個市州已封閉交通兩個月。

人群中,傳出倒計時的聲音,時間指向3月25日零點,一處離鄂卡口的大門被工作人員打開,歡呼聲瞬間傳出來。與此同時,利川收費站及鄂陝省界、鄂豫省界等多個卡口均解封。

從1月24日開始,湖北恩施州高警支隊利萬大隊交警向永勝,就在利川收費站值守,他統計,在疫情期間,每天經過利川西卡口的車輛最多一天才900多輛。而在3月25日,這個數字翻漲3倍。

漫長的封鎖期從冬天到春天。離鄂通道解封之際,向永勝推測,隨著疫情初步好轉,卡口放開後,車流量還會持續增加,“整個湖北又活起來了”。

從一月底來到這裡值守,山還是光禿禿的,現在山上的樹都抽出嫩綠的新芽,山花已經開了。向永勝說,往年再過一週,漫山遍野都是淡粉色的山花,“美得很”。

离鄂通道解封时:通车复航、商户复工

3月21日,山東援助湖北醫療隊撤離,黃岡市民夾道送別。圖片來源:黃岡市政府

持綠色健康碼離鄂,1分鐘即可通過

利萬高速利川西收費站卡口,是湖北的“西大門”。從1月24日開始,湖北恩施州高警支隊利萬大隊交警向永勝就在這裡值守。

利川,位於湖北省最西部,與重慶接壤,邊區人民往來頻繁。疫情防控期間,這裡成為了鄂渝兩地之間嚴防輸入和輸出的重要卡口。民警分為兩班,早7點到晚12點,晚12點到早7點,24小時在崗。

3月24日,湖北衛健委發佈湖北省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通告稱,從3月25日零時起,武漢市以外地區解除離鄂通道管控,有序恢復對外交通,離鄂人員憑湖北健康碼“綠碼”安全有序流動。

從3月25日零時起,向永勝開始落實新要求,檢查通行人員手機內的健康綠碼,並核對持碼人的身份證信息,兩者信息一致,便可放行。如果需要登記,出示身份證後,在專業設備中備案即可。一般情況下,每輛車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就能完成檢查。

疫情防控期間,每天經過利川西卡口的車輛最多一天達到900多輛,共計4000餘人;最少的一天只有300輛,不到1500人。3月25日解封當天,車流量明顯增加,據湖北衛視報道,3月25日,利川收費站出入口車流量達6404輛。

向永勝推測,隨著疫情初步好轉,卡口放開後,車流量還會持續增加,“整個湖北又活起來了”。封城值守的時候,還是冬天,山是光禿禿的,現在山上的樹都抽出嫩綠的新芽,山花已經開了。向永勝說,往年再過一週,漫山遍野都是淡粉色的山花,“美得很”。

目前,離鄂的通道已經全面開啟,3月25日晚,中國鐵路武漢局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鮑立群表示,25日,經過湖北省的火車一共有266列,當天到達的有8000多人,出發的有23600人。

向永勝聽說,利川西這個卡口很快會被撤,到時,車輛可以不經過檢查便能正常通行,“希望那天趕緊來,我也能回家看看”。

离鄂通道解封时:通车复航、商户复工

3月25日,牟倫峰和愛人在準備外賣的餐食。受訪者供圖

繼續留守湖北

隨著離鄂通道解封,屬於這些城市的重啟鍵已經按下。但疫情之下,仍然有不少人選擇留在湖北。

潛江人王銘就是其中一位。他今年28歲,平時在天津上班,春節前回到潛江過年,由於封城限制,一直沒有復工。

往常,他乘坐動車從潛江到武漢,再從武漢坐高鐵迴天津。但因為武漢目前還在封鎖,他仍然留在潛江。王銘介紹,也有周轉的方式,可以從潛江坐大巴到岳陽,再從岳陽迴天津,但那樣會多花200元錢。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公司領導不讓回,公司裡一共11個湖北人,都沒有回去”,由於迴天津需要隔離14天,王銘戲稱自己是“奉旨居家辦公”。

兩個月的時間,這個年輕的男孩在家學會了蒸包子、做饅頭,燒紅薯,“扔到灶裡燒出來的紅薯,才真的有靈魂”。

3月13日晚上8點,王銘在農村老家,收到潛江解封的消息。那天,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此起彼伏,感覺那天才是大年初一”,家裡有小孩的,都出門放煙花。這些煙花本來準備元宵節放,而當時處於封城的狀態下,“大家只能在門口曬太陽,沒有節日氣氛”。

解封之後,十堰人趙夢同樣選擇留在湖北。她今年27歲,在北京工作。1月中旬,她回到十堰,準備過完春節返京。因為疫情,她在老家滯留至今。在北京,她租住在東二環,每個月房租2400元,房子3月10日到期。因為無法返回,她請室友幫忙把東西打包好寄存到外面的倉庫。

“回到北京還要隔離14天,房子也到期了,準備等疫情過去,不需要隔離的時候再動身”,這是趙夢的打算。她形容自己是“風一樣的女子”,但這次突如其來的疫情和房租到期事情,讓這個年輕女孩的想法有了改變,她準備攢點錢,以後做穩定一點的工作。她花了60塊錢買了一門保險相關的課,為了更好“抗擊風險”。

回家的時候,她只帶了厚重的冬裝,不知不覺春天已經到了。3月25日,離鄂通道解封的消息傳來,趙夢走到街上,買了份熱乾麵。

街邊的餐廳店面都沒開門,店家只好推著三輪車到街上賣,16塊錢一份的熱乾麵,麵條和作料分開,用塑料袋裝著。

天漸漸暖和起來,趙夢在街上脫了外套,但還是把口罩捂得嚴實,她覺得,摘下口罩的時候,可能才是她離開湖北的時刻。

离鄂通道解封时:通车复航、商户复工

值守在利川西收費站的向永勝。受訪者供圖

援鄂醫護人員“經歷了一次大考”

離鄂通道全面解封前,全國各地馳援湖北的醫護人員先後返回。濟南醫生杜慶就是其中一位。

杜慶是濟南市第四人民醫院急診危重病醫學科的一名醫生,3月21日,馳援湖北抗疫的任務結束後,他和576名隊友回到濟南。飛機落地後,面對鏡頭,杜慶從包裡掏出了給兒子準備的“禮物”——全套初中黃岡密卷。配合著“魔性”的憨笑,杜慶上了熱搜,黃岡密卷也被冠名為“最硬核土特產”之名。

2月15日,杜慶隨山東省第十一批援助湖北醫療隊來到黃岡。這一批都是ICU的大夫和護士,負責重症和危重症病人的治療。上崗的第一天,轉來8位情況非常危急的患者。“其中有四位上呼吸機的,一位氣管切開的,兩位需要經鼻緊閉高流量供養的。” ICU一共有18個病床,最多的時候同時有15位患者在治療,“整個黃岡市的危重症病人都集中在這裡。”

杜慶在ICU工作已經超過10年,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見慣了生離死別”。但他來黃岡的目的是,“讓他們活”。

奇蹟還是有的,杜慶告訴記者,有兩位插管已經四五十天的患者,經過治療到後期慢慢轉好恢復了意識,撤掉呼吸機的第二天,病人開口說話了,不停地道謝致意。其中一位患者的兒子從視頻中看到父親被搶救過來,激動地說不出話。

杜慶也很激動,能把這麼危重的患者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他覺得這一趟沒白來,整個團隊的熱情和希望,也都被這兩名患者激發。這兩位患者後來達到了出ICU的標準,被轉入黃岡市中心醫院的普通病房。“他們康復了,我們的工作就值了。”

3月18日上午11點,隨著最後兩名患者出院,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新冠肺炎患者全部清零,這個被稱作黃岡“小湯山”的醫院也正式關閉。在黃岡短暫休息了幾天,山東醫療隊576名醫護人員踏上大巴車前往機場。

“從黃梅戲大劇院一直到上高速,四五公里的路上,送別的人就沒斷過。”身邊隊友發出抽泣聲,女醫生哭溼了好幾張紙巾,年齡不大的男護士也落了淚。杜慶說,疫情最嚴重、工作最難熬的時候,都沒見誰這麼哭過。

杜慶之前曾答應兒子,回家時要幫他帶黃岡密卷。回家的前一天,妻子提醒時,他才想起來。“這我有點急了,上哪去找呢?”杜慶說,他把情況告訴一位志願者,志願者託朋友找到一位書店老闆。

這位老闆居住的小區為半封閉管理,每天只能進出一次,當天,老闆進出“權限”已經用完。老闆和管理員說明了情況,才回到店裡拿出了這些密卷,並交給了志願者。晚上9點多,志願者把這“最硬核土特產”送到杜慶所在的酒店。

杜慶後來才知道,這些密捲來得這麼費周折。他說,在黃岡支援期間,他們有什麼想法,志願者和當地人都在盡力滿足。“為我們做後勤服務的保潔、司機、服務員都很辛苦,司機每天準時接送我們,從沒有過半點差錯。大家分工不同,但價值一樣。”

黃岡挺過來了,杜慶覺得這是大家共同造就“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杜慶回憶,到黃岡一個多月,但從沒有時間認真瞭解這座城市。回家後刷手機,才知道黃岡有什麼景點,有什麼美食。“酸米粉、米糕、酥糖、魚面,這些都沒有見過,有時間一定要帶全家一起去,帶孩子吃點真正的土特產。”

從黃岡歸來,杜慶說像是經歷了一次大考。此行給自己打多少分?杜慶沒怎麼猶豫,“我覺得打滿分都不夠,還可以再加10分。” 杜慶說,出發前他們都以為這會是一場持久戰,估計著得到五一以後才能回家,結果疫情控制很迅速,“病人出院了,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關閉了,黃岡也解封了,比我們預想的要好多了。”

回到濟南當天,隊員們做了核酸檢測,576名隊員檢測結果全部是陰性,大家心裡最後一塊石頭落地了。“黃岡治好了,我們也都安全回來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离鄂通道解封时:通车复航、商户复工

山東醫療隊醫生杜慶。受訪者供圖

親人們來的時候是冬天,走的時候是春天

伴隨著解封的消息,商鋪開門營業,復工有序進行,人們的生活也漸漸恢復常態。

孝感解封后,李玉榮寫了50多天的封城日記告一段落。李玉榮今年48歲,是湖北職業技術學院的一位老師。為了給母親祝壽,李玉榮的弟弟妹妹們在封城之前,攜家帶口來到孝感。

孝感曾是全國除武漢市之外新冠肺炎疫情最為嚴峻的地區之一,受疫情影響,這裡於1月24日封城,原本熱鬧喧譁的全國“孝文化”名城,瞬時按下了“靜音”鍵。那一天,是農曆臘月三十,也是李玉榮母親73歲的生日。疫情打亂了這家人的計劃。李玉榮4室二廳152平方米的房子裡,13口人被困住了。

李玉榮住在學校的宿舍區,一共六棟樓。住在另一棟樓的朋友,春節回老家時,曾把鑰匙留給了她。於是,她讓三妹和五弟兩家共七口人過去那邊居住。

封城第9天,小區出現疑似病例,李玉榮緊張起來,買了五六百塊的菜囤著。第10天晚上,小區響起了警報,隔壁樓棟有人確診,廣播通知全樓棟隔離14天。為了以防萬一,李玉榮的三妹和五弟在朋友家的房子開火做飯,雙方不再走動。

封城第16天,2月7日,李玉榮居住的樓棟出現了確診病例,整棟樓封閉14天。那天晚上,她得知弟弟訂的菜沒送到,所剩食材只夠維持一天。於是,李玉榮把家裡備存的菜整理了三袋,從8樓的陽臺用繩子放到1樓。

菜裝在塑料袋裡,家裡備用的包裝繩兩根打結在一起,連成20多米長,往下送菜。每次裝三五斤。繩子比較細,李玉榮的手劃破了。四妹就替換她,接著往下送。

李玉榮在日記裡寫道,“老公拉著繩,女兒和四妹一截一截往下遞,彷彿再現電視電影的場景。疫情再怎樣瘋狂,它也隔不了友情斷不了親情。這份感情這份記憶我們也將彼此永存。”

3月15日,孝感城區解封,居民可以走出小區。兩天後,李玉榮送三妹和五弟離開了孝感。“家裡清靜了,倒有些不習慣,我就想兄弟姐妹們要是住在一個城市多好。”李玉榮提到,親人來的時候還是冬天,走的時候已經春天了,小孩的衣服還是向朋友借的。

“再過一個月,生意就能好起來了”

商鋪也在一點點恢復常態。牟倫峰在湖北省利川市西城社區旁邊的街面上經營著一個小麵館。麵館裡有五六張桌子,以往每到飯點,顧客總是坐得滿滿當當。老顧客大多是附近小區的住戶,新顧客則大多是在附近上班的人。

3月14日,牟倫峰家附近300米外的超市開門了。隨著利川解封,他不需要再到超市購買生活必需品。看到超市開門,他猜想,過不了多久,自己的牛肉麵館也就能開門了。

疫情期間,牟倫峰和愛人免費為環衛工人以及防疫卡口值班人員做盒飯,兩個月來投入了近三萬元。他急需開業,讓小麵館“回血”,湊足2020年的房租。

3月23日,他在微信群內得知利川市的餐飲業可以恢復外賣服務的政策。當天上午,他便和愛人拿著健康證,去當地的工商部門進行登記,將飯館的營業範圍內加上了外賣一項。辦完手續,沒顧上吃飯,兩個人緊接著去了超市購買牛肉、油菜、黃醬等食材,回到麵館做開工前的準備。

燉牛肉、擇菜、炸醬,將店門口用一張長桌擋上,做一個簡易的取餐檯。準備工作就緒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一點不覺得累,一想到能開業,就很興奮。”當天晚上,牟倫峰失眠了,想著開業後的忙碌,凌晨兩點多才迷迷糊糊睡著。

午餐時,只有零星的單點。晚飯時,生意依舊沒有好起來。開業第一天,只賣出了不到80碗麵,沒有人上門來點餐,都是外賣。而疫情前,牟倫峰每天至少能賣出三百多碗麵。“前一天準備的食材,只用了不到一半。”

開業第二天,有老顧客發現牟倫峰的麵館開業了,便來捧場。由於無法堂食,雙方也只能隔著長桌,戴著口罩互相問好。“看見老顧客很親切啊。以前幾乎天天見的人,兩個月沒見到,很想念。”牟倫峰說,無法好好敘敘話,他就把開心的心情換成牛肉,多往面里加。“賣出的一碗牛肉麵裡,有小半碗肉。”

開業兩天,牟倫峰非但沒有掙錢,反而賠了幾百元。五月份,他就要交今年的店租,還差兩萬多元。雖然生意不好,牟倫峰還保持樂觀,“總能掙到錢的”。

他認為,生意不好是因為大家依舊很“謹慎”,害怕外賣也不安全。對於這種擔憂,他很理解。“再過一個月,生意就能好起來了。”

文中人物王銘、趙夢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韓茹雪 張靜雅 趙朋樂 張靜姝

校對 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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