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該怎麼吃-轉自樑文道

一位臺灣朋友曾經對我說,世界上最擅長切水果的,就是臺灣媽媽。這句話我一開始聽不大懂,不就是切水果嗎?還有什麼擅長不擅長的,更說不上世界第幾這麼嚴重吧。後來我才開始注意,水果一物,果然大有學問。


在中式酒家吃飯,以往有最後奉上果盤的習慣。一般人吃到這時候早已飽脹不堪,根本不會在意那水果好不好吃,新不新鮮,只把它當做一種消滯的工具,或者必要的養分均衡補充劑。相反,到高檔的日式料理用餐,水果卻是一種價比貴重魚料的甜品,需要食客全神以待。許多館子完全沒有雪糕一類的勞什子,只用幾粒草莓或幾片蜜瓜做甜品,但就是能叫大家譁然,覺得自己正在品嚐天下奇珍。


表面上看,這是材料的關係。那些日本水果通常是來價高昂的溫室作物,等閒一顆柑橘在超市也能標上過百元的價碼;這當然值得大家慎重欣賞。但這也是日本料理的精髓(或者狡詐),一切以食材為主,怎樣最能讓它保持原味就怎麼做,只要東西好,儘量不加工地把它完整呈現出來,竟然就成一道獨立的菜餚了。相反,在我們中國食制的習慣裡,這種手法等於什麼都不做;不經任何烹調技術處理的東西又怎能算得上是菜呢?所以在吃中菜的時候,果盤絕對不能算是一種甜品,反而更像伴茶的Petit Four。


法國菜在這方面也很接近中菜,廚師任何時刻都要留下他的簽名,一道生鮮的果盤一定搬不上臺面。巴黎老牌名店“大伊風”(Taillevent)就有一道水果甜湯,看起來就像泡在水裡的一碗果盤(甚至令人想起罐頭雜果),似乎沒有經過加溫等種種程序。可是不知怎的,一吃起來,它們竟比一般果盤更“果盤”。我的意思是這些切開了的水果全是水果的“理型”(ideal form),那片秋梨要比平常吃的秋梨更鮮爽,那粒葡萄要比一般的葡萄更甜也更酸;它們如此甜美,不只不失原味,反而各自呈現出自己最完美的狀態。再看那碗甜湯,淡淡的透明的粉紅色,有點玫瑰水的氣味,它本是極好喝的飲料,另一方面卻又保存了浸泡在裡面的各種水果的原味。我想這大概是我吃過的最好的“雜果”。


材料的質素就不用說了,到底廚師用了什麼辦法去逼出它們的原味精華,又怎樣使它們共存而不互奪其真?那些水果被施了什麼魔法呢?那一碗水裡又有什麼秘密?這是我想了很久都解不開的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