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魯迅一生,真可謂是天南地北人。足跡所至,長居之所,從故鄉紹興,到南京,到北京,到廈門,到廣州,到上海,客舍似家家似寄。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這些地方中,最容易讓我們忽視的,其實是日本。這麼說,主要是因為,魯迅20出頭,就開始到日本留學,在哪裡呆了整整八年,他最重要的青年時代可以說是留日時代塑造的。

   他性格的生成、志向的擬定、同道的交遊、乃至後來決意從文,基本上都是留居日本時期形成的。以至於後來的日本漢學圈,執著地追認魯迅為“中日之子”。


  是的,1902年起,那時還是“周樹人”的魯迅,就通過官派留學方式跑到日本東京弘文學院學習,前後長居了八年之久。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但是,在他的文章中、回憶中、交談中,他其實對日本並沒多少提及,總是避而不談,正如他從來不願說自己是“紹興人”一樣,甚至印象可以說並不好。還在仙台學醫時,他就給友人蔣抑卮寫過信,說日本人並不見得比我中國人出色,唯一就是社交比較在行而已。

   魯迅對日本沒有多少好感,可能是跟他在日本時,呆得並不開心有關。他在那時,頻頻受到日本同學的排擠,乃至輕視。不少無聊的日本學生明裡暗裡捉弄他、嘲諷他,讓他非常憤怒。他明顯感覺到,他的受貶斥,直接原因,是因為祖國太貧弱了,導致國民在外也被瞧不起。這一點思想狀況,也激發起他要參與改變“弱國弱民”運動的決心。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魯迅對日本的冷漠,最大原因就是由此屈辱感而來,這也導致他對日本及日本人的感受,與同時期很多留日中國名人絕然不同。比方郭沫若,乾脆娶日人為妻,而後還繼續前往日本度過了好些年亡命生涯,時常想念那裡的生活;郁達夫,留日期間,嘴上是愛喊“沉淪”,可也幾乎“沉沒”於日本文學思潮之中,對佐藤春夫等日本作家崇拜到了小迷弟地步,抗日期間雖憎恨日本軍國,可對於日人仍難以割捨地懷有好意的理解,最終死在日本憲兵槍下。更別說,魯迅的親弟弟周作人,那是奉日本為精神故鄉的。

   這些人,對於日本的印象和感情,委實與始終對日本保持沉默的魯迅,形成異常鮮明的對照。


   從魯迅文字中可知,他對日本及日本人唯一的好感,似乎是來自仙台醫專時期的解剖學老師——日本人藤野嚴九郎。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魯迅在仙台,前後共學習了兩年,正是在此期間,他認識了終生感戴不已的“藤野先生”。魯迅一生,念茲在茲的老師,不過三人而已,其一為私塾啟蒙壽鏡吾老先生,其二為教他《說文》的章太炎,另一則為藤野先生。臨終前幾年,他都分別寫有長文追憶,滿懷深情,感人肺腑。

   在魯迅本人的回憶中,他在日本期間,給予他最多幫助與最大影響的,就是這位日本恩師藤野先生。更為重要的是,魯迅在仙台學醫的這番經歷,對他的精神觸動之大,是難以估計的:他正是在此期間,領悟到國家不強,子民永遠受鄙視的慘狀;也就是在這裡,他看到無數中國人愚昧麻木的思想現狀,最後遽然棄醫從文。

   在這段孤寒的時間中,藤野先生送予了異國他鄉的魯迅,太多溫情的東西,也在他思想轉變的過程中,無形地作了很多推動與支持。那時,相通了要棄醫從文的魯迅,放棄了學業,專門跑去跟老師藤野嚴九郎辭別,並徵詢意見。藤野表示惋惜之外,更表態尊重並支持魯迅的選擇,並勉勵他無論如何困難,都要堅持下去。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這種默默的鼓勵,使得魯迅至死,都不敢懈怠,深恐有負恩師的教誨。這些,日本文豪太宰治的名著《惜別》,也有很多的渲染。魯迅自小就失去了父親,藤野先生可謂是他青年時代的“精神之父”。


   這是一段異常美好的師生故事,後來經魯迅名文《藤野先生》妙筆生花之後,更是為幾乎所有中國人熟知。

   可是,唯一比較尷尬的是,後來的材料表明,魯迅是至死都對藤野老師念茲在茲,可藤野本人,對於過去的學生魯迅,並不見得印象多深,自言“記憶不是很清楚”,甚至也並不是那麼器重的。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魯迅過世後,日本記者在鄉下找到了藤野先生,詢問與魯迅的關係,他直言對“周樹人君”印象不深了。說“那時在仙台的空崛街買了房子,周君雖也到家裡玩過,可沒啥特別印象了”,甚至連給魯迅照片的事情,也忘了,“我已記不清是在那個時候、以怎樣樣的形式,將此照片贈送給周君的了”。

   他還特別說,他殘存記憶中,周君不過就是一個“中等生”而已。他說,他之所以對周君挺關照,並非因為他優秀,而是因為他“來自中國”,來自一個藤野自小讀過“漢文”的國度。藤野認為,那時的日本人,對中國人很不友好,動不動罵“豬頭三”,周君夾在這種氛圍中,屢屢受到白眼。而藤野覺得說,他對周君好點,就是“尊重中國先賢”的表示。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藤野揣測,他這點好意,也許讓當時的魯迅誤會了,以為是“特別親切與難得了吧”。


   藤野不看重魯迅,表面看是他“無眼識珠”,可實事求是而言,委實是因為當時的魯迅,學非所長,學業上的表現,是很勉強的吧。

   藤野喜歡用功、成績好的學生,可作為“醫學生”的魯迅,確實是不夠好的,只能是如他口中所說的“中等生”。周作人晚年寫回憶裡,在《魯迅的青年時代》那篇長文裡,列有魯迅仙台留學時的成績單:解剖學 59.3分、生理學 63.3分、組織學 73.7分、德語 與物理均為60分、倫理學 83分,化學 60分,平均分為65.5,全班142人,排到第68名。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從這份成績單看,意思很明瞭,作為“周樹人”時期的魯迅,的確不是學醫的料,這可以說他志不在此,另一方面的“真相”,是難怪他要棄醫從文了。就是這樣的成績,同班的日本同學們,竟然還要懷疑是藤野先生提前洩題給了他,暗示他是作弊者。仙台時期的魯迅,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弱國子民的無奈和心酸。

   就連藤野先生,他眼中的魯迅,其實就是很平凡一學生,學習中等,資質也並不見高,對於他後來成長為名作家,他還很吃驚,一副不大敢相信的樣子。魯迅1936年去世後,隔年被記者找到的藤野先生,特意寫了一篇文章,談及“周樹人君”。

魯迅:藤野先生,我永志難忘!藤野:魯迅是誰?哦,那個中等生

在他模糊的印記裡,“周君”委實“並不是一個很出色的學生”。只記得,“他在教室裡會很認真地記著筆記,日語一開始就既說不清楚,也聽不大懂,因為在各方面都是很吃力的樣子”,這是魯迅留給這位恩師最直觀的回憶。

  只是,可嘆,在這件美好的故事中,一位至死念念不忘,另一位則早已隨著記憶日益漫漶,人世間的太多事,也真是說不清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