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 明史專家樊樹志:“明亡於東林黨?簡直胡說八道!”


明史專家樊樹志:“明亡於東林黨?簡直胡說八道!”

明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漢人王朝,享國276年,綜合國力一度領先全球。

然而,自明萬曆元年(1573年)起,明朝國勢不斷下降,其間幾番掙扎,始終未能挽回局面,於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亡國,整整71年。

有趣的是,清朝自道光二十年(1840年)爆發第一次鴉片戰爭,到宣統三年(1911年)皇帝遜位,恰巧也是71年。

晚明與晚清同樣遭遇“貿易全球化”衝擊,由此引發一系列社會、文化、思想的動盪,二者提出了因應之道,卻均以大崩潰收場。

不同的是,晚清白銀外流、財政困窘,晚明則在“貿易全球化”中,長期處於優勢地位,即“在當時西方人眼中,晚明中國是毋庸置疑的強國、富國,在很多方面領先於歐洲。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歐洲國家,在與中國的貿易中,始終處於結構性貿易逆差中,不得不支付大量的白銀”。

顯然,晚明改革的大環境更好,難度更低,為何依然未能逃出覆滅的命運?

自《明朝那些事兒》風靡後,“明亡於東林黨”的聲音遍傳坊間。幾個書生,真有那麼大能量嗎?民間議論,為何能左右廟堂決策?如東林黨要為亡國亡國,皇帝、大臣們又該負什麼責任呢?

種種疑問,體現出人們對晚明歷史瞭解甚少,重娛樂而輕事實,則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思考易流於膚淺。

面對大變局,明朝是如何回應的?

這要從嘉靖皇帝說起。表面上,嘉靖不理朝政,任嚴嵩專權20年,但他牢牢掌握著嚴嵩,嚴嵩是替他辦事的,所以嘉靖還是理朝政的。

明史專家樊樹志:“明亡於東林黨?簡直胡說八道!”

明朝嘉靖皇帝,雖長期不上朝,但一直牢牢地掌控著朝政。

嘉靖自比堯舜,海瑞上書說:“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氣得嘉靖把奏章摔在地上,要立刻逮捕海瑞。太監說:海瑞不會逃,他帶著棺材來的。

嘉靖要殺海瑞,徐階勸諫說,海瑞是以死求名,殺他就中計了。嘉靖承認,海瑞說的都對,但只是私下對徐階才這麼說。

張居正能開啟萬曆新政,因他擁有巨大權力。張居正既是首輔,又是皇帝的老師,萬曆稱他為先生。張居正自稱是“吾非相,乃攝也”。此外,他和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結成權力同盟。

張居正改革很成功,但“威權震主,禍萌驂乘”,這句話出自《漢書·霍光傳》,所以張居正下場很慘,比高拱、徐階慘得多。張居正早意識到這一點,他想退休,可太后不批准。

皇權歷來如此。嘉靖皇帝喜道教,穿道士服上朝,要大臣們也如此,嚴嵩立刻照辦,夏言卻依然穿朝服,他後來的下場是棄市而死。

張居正死後,萬曆因大權長期旁落,所以對權力抓得特別緊,諸事都由他來定。他長年不上朝,據我考證,他有疾病,人又胖,後期已無法行走。他對兩位太后很孝順,每天去看望,都是坐輪椅,由太監推著走。這種形象自然不便上朝,但他常開御前會議。

明史專家樊樹志:“明亡於東林黨?簡直胡說八道!”

萬曆皇帝,他晚年無法行走,只能坐輪椅,由太監推著走。

皇帝對權力都非常敏感,很難找到完全不理朝政的皇帝。即使是天啟皇帝,他喜歡玩,魏忠賢總趁他玩的時候去請示,這是鑽空子,但魏忠賢依然要去請示。

因《明朝那些事兒》,很多讀者認同“明亡於東林黨”,怎麼看?

歷史著作必須言必有據,這是它和文學作品根本的區別。《明朝那些事兒》帶有文學色彩,不能當信史看。這就好比《三國志》與《三國演義》,各有各的價值。

說“明亡於東林黨人”,簡直是無稽之談。

東林書院是一個民辦學校,他的宗旨是“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弘揚儒家正統學脈。被別有用心的政客扣上“朋黨”的帽子,誣為“東林黨”。明末學者吳應箕說:“小人慾空其國,必加之以朋黨。”

明史專家樊樹志:“明亡於東林黨?簡直胡說八道!”


東林領袖之一顧憲成,他和同儕從沒提過“東林黨”,只提過黨人,指同道而已

在東林書院院規中,明確禁止“評有司短長”“議鄉井曲直”。至於說利用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京察”之機“專權結黨”,那就更不對,東林書院是9年後(1602年)才設立的。

東林黨是政敵強加給東林書院的蔑稱。如今不少學者在論述這段歷史時,不稱“東林黨”而稱“東林運動”,美籍華裔歷史學家黃仁宇在寫《東林書院與朋黨之爭》時就是如此。

許多網友說“崇禎死前後悔殺魏忠賢”,確有其事嗎?

這更是信口雌黃,不值得一駁。

首先,崇禎皇帝並沒有殺死魏忠賢,而是把他流放到鳳陽去看管皇陵,半路上,在旅舍中自己上吊而死。崇禎皇帝下令清查閹黨逆案,是他一生最值得稱道的政績。夏允彝《倖存錄》說:“烈皇帝不動聲色,逐元兇,處奸黨,旁無一人之助,而神明自運。”文秉《烈皇小識》說:“肘腋鉅奸,不動聲色,潛移默奪,非天縱英武,何以有此!”

其次,所謂“後悔”云云,是毫無事實根據的胡編亂造。謂予不信,請看我寫的《大明王朝的最後十七年》。

《明史·顧憲成傳》寫道:凡是反對魏忠賢的正直官員,“率指目為東林,抨擊無虛日……崇禎立,始漸收用,而朋黨之勢已成,小人卒大熾,禍中於國,迄明亡而後已”。分明是說,魏忠賢之流一手操縱的黨禍到明朝才止,說“明亡於東林黨人”,豈非顛倒黑白!

在時代鉅變前,明朝的主要失誤在哪裡?

這個問題過於寬泛,牽涉面很廣,《重寫晚明史》的後四卷,就是要回答這個問題。很多讀者都有這樣的疑問:經濟成就傲視世界的大明王朝,為何在內憂與外患的雙重夾擊下,迅速走向覆亡?

歷史學家對於明朝滅亡,有各種各樣的分析:有的說,明之亡實亡於萬曆,指的是朝廷袞袞諸公糾纏於黨爭,皇帝勤於斂財疏於臨朝;有的說,明之亡實亡於天啟,指的是魏忠賢閹黨專政倒行逆施,之所以未即亡,因祖宗恩澤未盡,孟森先生曾說,崇禎皇帝如果在萬曆以前,決非亡國之君,在天啟以後,則非亡不可。

孔尚任在《桃花扇》的篇末感嘆道:“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明朝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確實是值得深長思之的問題。有讀者把它簡單歸納為幾句話,如:僅僅有經濟繁榮,沒有政治體制的相應變革,沒有把內憂與外患消弭於無形的能力,那麼,培育繁榮盛世的王朝就會走向末路。對此我不持異議。

究竟如何,各位可以深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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