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孫瀅
這其實是一條已不算新聞的新聞：發生在2019年9月，被披露出來是在同年11月，我看到則是在2019年年底。然而，就是這條已不算新聞的新聞，卻讓我一下子興奮起來。我知道，我找到了解決困擾我多日的一個問題的辦法！
先來看看這條新聞：蘇州蘇淨安發空調有限公司被上海特斯拉超級工廠評為2019年度最佳供應商。
再來看看困擾我多日的問題：2019年11月，我和同事陪同中機聯執行副會長於清笈到蘇州機電企業調研。調研過程中，我們屢次驚豔於蘇州企業的亮點。調研中及調研結束後，於會長多次囑我把蘇州企業的亮點好好宣傳一下。作為中機聯會刊的總編輯，我自然責無旁貸，況且我在調研中也多有感慨，自然想一吐為快。可沒想到，當我坐在書桌前，展開一疊稿紙時，忽然覺得一時竟不知從何下筆——蘇州企業亮點雖多，但想用一個標題生動、傳神地向讀者介紹，還真有點難度！我信筆寫下“金志峰的前衛實踐”、“胡德霖的‘降龍十八掌’”、“蘇淨的‘高度潔淨世界’”、“海格客車真的很高端”等標題，但都不滿意，況且即便滿意，這些題目也只是我對具體企業的印象，無法統領蘇州機電企業的共同特點。直到特斯拉那條新聞出現，我才意識到：拋開服務領域、企業風格這些不論，擁有較多高端用戶不正是這些企業的共同特點嗎？
說實話，這個印象在我的腦海中其實早就有，只不過因為特斯拉的關係，它一下子跳出來了而已。
蘇州企業為什麼能？
說起我對蘇州機電企業的瞭解，主要是通過我同事張文禮的文章，因為除了他及蘇州當地報紙的文章之外，想找到關於蘇州機電企業的報道並不容易。比如這篇蘇淨安發被特斯拉評為最佳供應商的新聞，你不光在互聯網上找不到，即便在公司官網上和其母公司蘇淨集團的官網上，你也找不到，最終我還是在蘇淨集團的母公司創元集團的官網上發現的。
蘇淨集團（江蘇蘇淨集團有限公司）是我們這次調研的企業之一，它官網上的三句話：“超高等級空氣潔淨、高難度水處理、高純度氣體純化”清晰地說出了它的業務範圍。調研中，我們參觀了他們一個高等級潔淨室。潔淨到什麼程度呢？每立方米的空氣中，0.1微米的灰塵不超過10個！而0.1微米則等於萬分之一毫米。這麼高等級的潔淨度一般情況下自然用不著，大概只有半導體等特殊領域才用得到吧。但是某些場合，較高的空氣潔淨度還是必須的。比如手術室、藥品食品生產車間等，這些領域也是蘇淨產品的重要用武之地。最讓我意外的是蘇淨的產品系列中竟然有中央空調！在我的印象中，做中央空調的企業有長沙遠大、江陰的雙良等，沒聽過有蘇淨啊。我仔細一查，才知道蘇淨確實做中央空調，而且可以做比較特殊的中央空調——空氣淨化空調，其從業歷史已有20多年，先後為人民大會堂、軍事博物館、上海虹橋機場等工程提供過產品或服務。這樣看來，其旗下專門從事中央空調業務的蘇淨安發公司被特斯拉評為優秀供應商也就不足為怪了——事實上，蘇淨安發為特斯拉提供的就是潔淨空調，用於特斯拉的塗裝車間。我猜特斯拉的車身漆的光潔度要求極高，空氣中不能含有粉塵，所以才選用的蘇淨潔淨空調。不知這一猜測對不？
我們這次調研的另一家企業是金龍聯合汽車工業（蘇州）有限公司，它的主打產品是海格客車。說到客車，我自認為不算陌生，看也看過，坐也坐過。好像不同企業的產品間並沒有什麼區別。可隨著調研的展開，我突然感到有點驚訝了：海格客車確實帶給人一種時尚感和未來感。特別是它竟然也有駕駛員防疲勞系統、車道偏移預防系統、360度環視系統等，這讓我對客車的印象來了一次刷新。當然，想在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內全面瞭解海格客車，這有點不現實。我還是用一個客戶來旁證一下我對海格客車的印象吧：2019年12月5日，蘇州金龍在韓國富川市向韓方交付了20輛純電動客車，富川市市長、市議會議長出席了交車儀式。至此，蘇州金龍已向韓國市場投放了近百臺純電動客車。
這次調研的蘇州電科院同樣是一家讓人印象深刻的公司。在去該公司的路上，對蘇州機電企業非常熟悉的張文禮和我們賣起了關子，“我先不說，一會兒到了你們自己看，電科院很有特點。”果然，當車駛進電科院大門時，映入眼簾的，是掛在辦公樓牆上的一排巨大的牌子，足有二三十塊之多：國家電器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國家智能電網中高壓成套設備質量監督檢驗中心等等。這些牌子巨大而密集，向我們展示著電科院的實力與行業地位。說實話，在來電科院之前，我對它的業務雖不甚瞭解，但卻有著想當然的理解——應該是那種窗明几淨的環境，工作人員穿戴者白大褂，通過按動開關檢測電器產品的性能。可實際一看，才發現自己想的有多麼錯誤。
調研中，公司有關人員陪我們乘電梯來到了變壓器短路實驗室，站在平臺的邊緣向下看去，是8層樓高的電容塔，據介紹，因為國內外沒有這樣大等級的實驗室，所以這些電容塔是院裡員工自己安裝的。我手扶著欄杆，小心翼翼地向下看，想象著短路時，巨大的電流對變壓器的衝擊。會有巨大的火球嗎？會爆炸嗎？一瞬間，徹底顛覆了我對電器檢測的理解——這不是一個輕鬆的技術活，而是一項勇者的事業，非大擔當、大魄力者不可為！於是，我也明白了，作為第三方檢測機構，電科院為何能在胡德霖董事長的帶領下從一個瀕臨倒閉的單位，發展成被全球同行認可、尊重的機構。
看看電科院的客戶吧：ABB、西門子、阿爾法、施耐德、華鵬等共6000餘家。
本次調研的另外一家企業是蘇州江南嘉捷電梯有限公司。我以為，即便是在全球範圍來看，這也是一家很另類、很前衛的企業，它的另類前衛體現在它的社區型企業實踐上。
來江南嘉捷的當天，我們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十幾分鍾，在辦公樓大廳等候的時候，順便也參觀了一下。這是一個開放式的空間，有小賣部、休息室、黨建牆、榮譽展示臺，而所有這些功能區通過色調、高低、空間開闔，帶給人一種很強的藝術感。以至於頗有家學淵源的於會長也不禁感嘆了一句，“這裡不像是工廠，倒有點像博物館。”
時間不長，金志峰董事長快步走了過來。他一身運動裝，看上去神態很輕鬆。“不好意思，我在給樓上員工做培訓，剛結束。”“沒關係，是我們到早了。”“您在給員工做哪方面培訓啊？”於會長問金董。“射箭。”“啊？”我們幾個都愣住了。這確實有點出人意料。我們不知道的是，更出人意料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參觀的過程中，金董邊走邊向我們介紹公司的情況。“每年的工資預算我不過問，都是工會和黨委管，採取協商的辦法。”“啊？”這一次我們有點面面相覷了。要知道江南嘉捷是一家民營企業，作為資方代表的董事長不過問工資預算，這也太“大條”了吧？“在協商的過程中，發生過糾紛嗎？”於會長問。“沒有，公司的各種預算指標都是公開的，業績漲多少，成本增加多少，大家都知道，也理解。”聽著金董的介紹，我們對江南嘉捷有了更多的瞭解。公司實行7小時工作制（另一小時在公司學習），連續工作4小時後強制休息，學校寒暑假和加班時間，允許職工帶著孩子上班，公司設有專門場地辦有托兒班、兒童遊戲室……
聽著金董的講述，我在心裡暗忖：江南嘉捷能這樣踐行“以人為本”，恐怕需要有兩個前提：一是產品的技術含量較高，不能“利潤薄如紙”，二是企業家要有寬闊的胸懷。事實也確實如此，據瞭解，江南嘉捷所生產的電梯、扶梯產品，全部擁有自主知識產權。他們所研製的速度為10m/s的電梯，結束了我國高速電梯依賴進口的歷史，一舉闖入美國、德國企業把持的世界高速電梯俱樂部。
看看江南嘉捷的客戶名單吧：杜塞爾多夫國際機場、米蘭馬爾彭薩國際機場、科隆地鐵、塞維利亞地鐵（西班牙）、國內高鐵50多條線路200多個站點……
什麼才是好企業？
在蘇州機電企業調研，讓我又想起了一個很難回答但又應該回答的問題：什麼才是好企業？因為對這個問題的不同回答，會讓企業走上不同的道路，帶來不同的結果，給社會造成不同的影響。
其實，到蘇州的當天，在和蘇州創元投資發展（集團）有限公司領導座談時，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創元集團脫胎於蘇州10個工業主管局，在完成了403家國企的改革脫困任務後，逐漸形成了以製造業、金融投資業、住宿和餐飲業為三大主業的綜合型集團。前面提到的蘇淨集團和蘇州金龍，都是它旗下企業。在介紹創元集團情況時，創元集團領導非常自謙：“我們創元的企業規模都不太大，集團本身也不太大，不好和那些大企業相比。”但就是這些“不太大”的企業，都非常有特點，基本上都是所在細分行業的前幾名。比如當天參加座談的蘇試試驗集團，就是一家國內領先、國際知名的環境與可靠性試驗設備和試驗服務及解決方案提供商；另一家蘇州軸承廠股份有限公司，其產品遠銷歐美以及日本、韓國。創元集團旗下還有一家企業也非常有特色，它就是蘇州書香酒店投資管理集團。目前，書香酒店投資管理集團已形成“書香府邸酒店”、“書香世家酒店”、“書香門第酒店”、“書香心泊酒店”等多個品牌，並進入“中國飯店60強”。
和旗下企業不同，創元集團本部並沒有具體產品，它隱在旗下公司的背後，對集團各項業務發揮著引領、管理、支撐的作用。它給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在發展戰略上既不搞本本主義，也不搞經驗主義，而是一切從實際出發，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也唯有如此，在中國的酒店業，才可能出現帶有濃厚姑蘇文化色彩的書香酒店系列。在當天的座談會上，還有一家企業——蘇州江南嘉捷光機電技術有限公司，其董事長金祖銘是江南嘉捷的創始人，在將公司交給兒子打理後，專心研究五軸聯動加工中心、3D技術、同步及異步電機的變頻驅動控制器等，目前已有很多成果。
……
通過對蘇州機電企業的調研，我進一步堅定了我對好企業標準的看法：它必須有極強的研發能力、必須有相當比例的中高端客戶、必須有一定的人文情懷、必須實事求是，不浮誇、不花哨，至於規模，則該大就大該小就小。
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閱讀更多 中國機電工業雜誌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