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褚晨光

孝義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前,只有一座古城,據縣誌記載,是北魏時期建成的,據今已經有1500年。現今的新城是逐步發展建設形成的,因此,新城、舊城長期形成了中間隔離帶,被一片片農田和一條省道(舊汾介公路現今永安路)所截然分開,直到如今也沒有天衣無縫的銜接上。古城文化就成為了獨立的地域性特色的歷史文化。對於我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地地道道的舊城人來說,有說不完道不盡的回憶和歷歷在目、經常縈繞心頭的故事情節。我突然想起了唐代詩人杜甫的一句名詩“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生我養我的孝義古城是我兒時的記憶搖籃,也是我一生念想的聖地,更是我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寶匣子。當我決定寫這篇散文時候,心裡感覺沉甸甸的,從有記憶的哪一天開始,我就對古城產生了一種神秘、敬畏、愛戀的感覺,每一條街陌、每一座古建築、每一處繁華都在我心坎裡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這裡有我的古老橋南褚氏家族,這裡有我朝夕相處的親人,這裡有我兒時的夥伴,這裡有我少年時代的同學,這裡有我熟悉的一個個小人物。

我家是一座有明清風韻的四合院。是在我爺爺奶奶年輕時候白手起家、從一對沒有兒女的夫婦手中購置的。據奶奶生前親口告訴我,她購房前的年月裡,經常幫助這對夫婦做營生幹家務,真真切切的感動了對方,才第一個考慮的買家就是我爺爺奶奶。這座四合院佔地面積不小,正北房有六間,但是分兩個年代蓋的,建築風格和高低不一樣。東西廂房也是分兩個年代蓋的。院門上是大伯褚思曾的結拜弟兄書法家王幹成的親筆題字“充實光輝”,這四個字有很深的含義在裡面。我們八個宗伯兄弟在光字上,我一說大家就豁然開朗了。正北房有三間的門面都是木質的,估計建的最早。房頂上的屋脊吻獸早被~革命時候的~上去砸得稀巴爛。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父親弟兄四個,有兩個姐姐。爸爸是全家最小的一個。分家時候,每家上房間半下房間半,傢俱都是爺爺手裡置下的老傢俱,包括鍋瓢碗甕都能看到爺爺奶奶時期的痕跡。大伯雖然在後期當家過程中,貢獻很大,對幾個弟弟的成家立業出了不少力。但分家時候,仍然和弟弟們一樣,不搞特殊化,不以老大自居,這讓後輩敬佩不已。後來,大伯從東邊院牆上開了一個小門,在院東開闊地自己開墾了一塊菜園子,用柳枝秸稈圍成了籬笆牆,也就是後來大哥結婚以後蓋的三間新瓦房,但這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因為一是開始大隊不批宅基地,二是大伯也沒有經濟能力蓋新房。但大伯聰明絕頂,有戰略眼光。先佔地再批宅基地,是周圍鄰居想都不敢想的作為。在哪個年代裡,確實需要崇高的威望和過人的膽識才行。大伯利用農閒時間,帶著自己的兒子,在城南南稍門的舊址上,和幾個本村村民挖找到根基,一磚一磚的挖出來,用小平車運回家,數量差不多以後,就叫了幾個朋友幫忙,在院東一塊空地上,蓋了一間房子,作為庫房使用。裡面大多放著農工具和不用的爛彩貨,堆的滿滿的。

說起大伯,有很多傳奇的故事。他善於經商,舊城街上和兌九峪街上都有我們家的綢緞和雜貨鋪子。在他手上我們家生活的很殷實。我為此也寫過一篇題為“褚家大院的故事”,洋洋灑灑上萬字,還在《孝義文藝》刊登過,大伯的歷史故事在這篇文章裡有詳細的敘述。其中,最讓我炫耀的一件事是,抗日戰爭勝利的那一年,大伯和孝義城的其他商人通過坐火車去了上海,其他人都是進生活日用品和綢緞,唯有大伯是把身上的錢全部購買了汽燈,同行都笑他腦子裡灌水了。但大伯不多言,顯得胸有成竹。貨物運回孝義後,想不到汽燈有了大用場。孝義當時還沒有電燈,全縣為了慶祝抗戰勝利,要求各商號商店夜晚懸掛汽燈,成為不夜城。一時間大伯店裡的汽燈銷售一空。大伯由此賺了一筆大錢,讓同行幡然大悟,後悔不已。他是一個能人,但處在人民公社化的時代,就難以施展自己的才華了。聽母親說,爸爸媽媽在介休師範教學時候,路上遇到大伯和二伯拉著小平車牲口一樣的揮汗如雨,從介休車站腳力拉上貨物和旅客去汾陽,往返上百里。這是多麼艱辛的勞動付出啊。聽得我都心慌。在我幼小的記憶裡,大伯和二伯是純粹的農民,二伯還當過村裡的大隊會計。也是一個能說會道、辦事利落的人。三伯是城裡國營交電門市的售貨員。三伯是樂天派,啥時候也是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弟兄四個數他長壽,今年已經八十七歲了,仍然精神矍鑠,神采奕奕。他在單位正直無私,口碑相當好。文化大革命期間也沒有人敢動他的一根毫毛。他有個特殊愛好,就是喜歡彈幾根鋼絲線組成的長方形木盒子的鳳凰琴,一手按鍵盤,一手用三角形的塑料片撥琴絃。一到晚上就能聽到那冷颼颼纏綿悱惻的琴音,在院裡飄來飄去,直往耳朵裡鑽。有一次還帶來了一個唱歌的朋友。三伯家圍攏了大大小小很多人,只聽到那個男人伴著三伯的琴音唱到“說胡胡道胡胡,和麵離不了酵糊糊,夜裡離不了尿壺壺。走路碰上你姨夫,手裡拿著個簍壺壺­­­------”他唱壺糊能唱一大串,笑得我們前仰後合,笑得我們肚裡疼。

我父母親都是教育界的,父親在教育局進修校擔任教導主任,母親在附近鐵匠巷村小學擔任班主任。我們家姊妹三個。大伯家五個,二伯家八個,三伯家八個。在這個擁擠嘈雜的四合院裡,有很多讓人難以忘懷的故事。最讓我感動的是奶奶一直跟著我們在一起生活,我和哥哥妹妹都是奶奶一手陪伴照顧的,她雖然目不識丁,但心靈手巧,記憶力相當好。年輕時候愛看戲,好多演員的唱詞她都能原封不動的唱下來。她性格柔和,總是一付慈祥的模樣。父母親上班時間緊,總是開會很晚才回家。奶奶就讓孩子們圍在自己身邊,講古戲裡的故事。孩子們餓了,他就把窩窩頭片烤熱再塗上香油和辣椒麵,吃的我們有滋有味。粗糧在那個瘋狂的時代裡,是救命的主要食品。大多數家庭都是一日兩餐,早上玉米窩頭、小米稀飯,中午高梁麵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年時間裡,能吃數的上的幾頓白麵,不知道啥時候能夠每天吃上白麵。天天吃白麵的日子成為我們幼小心靈中最偉大的夢想和追求的目標。我曾經親眼目睹哥哥的朋友趙愛國在大年初一家裡沒有糧食,拿著碗問鄰居討要餃子湯的情景;我曾經多次在門口把媽媽給的窩窩頭遞給叫花子,打發離開;我曾經多少次在我家對面的公社農場土壕裡發現被拋棄的嬰兒屍體;我曾經多次看到街上爛爛縷縷的乞丐曬太陽或者蓋著牆壁上撕下的大字報紙睡覺。在那糧食匱乏、飢腸轆轆的年代裡,真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每天高音喇叭裡播放著革命歌曲大合唱,社員們起早貪黑,每天集體上工,天黑回家,就是糧食產量上不去,簡直是跟上鬼了。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農村採取了承包責任制,土地下放,行動自由了,我們才真正意識到人類的自私是生來具有的天性。高級社貌似勞動實際存在出工不出力、磨洋工混工分的問題。所以越集體化糧食越不夠吃。讓人哭笑不得。我幾個伯伯家人口多,吃飯就成了大問題。三伯家女兒多,姐姐們早早就不上高中到地裡勞動了,直到現在她們還在抱怨,也感覺到了文化知識改變人生命運的重要性。大伯家五個孩子三個中專兩個高中;二伯家三個中專五個高中;我們家兩個高中(中專)一個大學;就是三伯家高中以上學歷的孩子佔的比例少。這就影響了孩子的前途。我們大院裡,包括女婿有過十四名教師,是橋南村出了名的教師家庭。1977年恢復高考制度後,宗伯姊妹裡同時考取汾陽師範三個,成為街談巷議的新聞話題。為了讓家族揚眉吐氣、興旺發達,在孩子們考上師範的那年,大伯自己親自動手,在院門進來沒有幾步的地方,豎起了磚混結構的影壁。他經常圍著影壁轉來轉去,估計是請先生看過宅院,直到現在這堵影牆還在,罩護著褚家的福祉和興起。

我的家鄉橋南村是在舊城的南門外,和橋北村合成南關。在很久以前,孝河穿城而過,叫潤民渠。在橋南、橋北兩村間的河道上,有橋樓門和兩座石拱橋,是當時孝義的十大景觀之一,名為“勝水秋波”,在文人墨客的筆下留下了很多詩篇。可是,一到雨季,就大水氾濫成災。在明朝後期,出現了縣令孟公,率眾民挖土築堰,就是後來形成的西堰和南堰,長約有三里多地。把河道改到了城外,潤民渠就從此消失了。孟公因為在築堰期間命人打死了破壞修堰的惡霸和尚何福尚,被革職回了老家。古城百姓就在南堰坡下修廟塑像。以示紀念。這個橋樓門、石拱橋、孟公廟在我出生後,已經消失殆盡,只是在一些老人的回憶裡才能聽到。在橋南地界毀滅的古建築還有解阜樓(又名花樓)、南稍門、二郎廟等,如果保存到今天,那是讓人十分喜愛的珍貴遺產。可惜只能用文字來敘述了。我們褚家居住的地方在橋南基督教堂東邊,院挨院,牆依牆,離花樓很近。花樓在民國時期被狂風一夜刮的倒塌在基督教堂院子裡,民間就有了“花樓被風捲到美國的”說法了。基督教堂在解放以後,被縣人民醫院佔據了好長時間,我妹妹就是在這裡出生的。到~革命爆發前,人民醫院遷到城西后,基督教堂就被橋南大隊和橋南學校佔用了。我記得小時候經常在舊基督教堂院裡玩耍。這裡有大大的教堂,有彩色的玻璃圓形窗戶,有西洋式建築物,有曲徑通幽的院落,還有一口甜水井,供周邊的居民飲用。

我上幼兒園時候是父親騎自行車把我送到市民幼兒園的。去那裡要從橋南我們家裡出發,順著長長的南北大街,走出花樓,過樓門,經南門,路過縣巷口,進了仁義巷,再朝東走,路邊是一個大大的臭水坑,叫瞎圪洞。實際上就是每年雨季來臨,周圍街道的積水池。這裡屬於樓東村的地界。

城內市民幼兒園是一座古廟,從高高的用磚砌的坡道上去,是兩扇紅漆大門。前院是一棵很粗的古槐,一排西廂房,也就是教師和工友的辦公室。後面是一高一低門對門的兩座大教室。北邊高臺子上的教室是大班,南邊低處的教室是小班。我上高中時候,母親還調到這裡任教了幾年。我們小班的班主任是任翠香,大班的班主任是郝亮英。後來和母親成為同事後就更加熟悉了。班主任的三兒子和我是好朋友,我經常和他一塊去他家玩。他父親是老幹部,家務事情一攬代包,還會編織毛衣,這讓我驚奇不已。回家和母親說起時候,母親也讚不絕口,說這樣的男人裡裡外外一把手,是難得的好丈夫、好父親。後來,他家在居義村蓋了新房以後,任翠香老師每天新舊城步行上下班,精神十分感人,成為當時的社會佳話。我上完小班就自作主張,拿上我的喝水搪瓷杯子就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父母好說歹說我沒有再去上大班。原因很簡單,就是學校要三元的學費,我心疼這三元錢,這是我父親給奶奶一個月的零花錢,我捨不得在自己身上糟蹋掉。在七歲那年,我是隨母親教學在學校和周邊自由自在地美美地玩耍了一年。

母親趙冬娥,汾陽師範畢業,個子不高,但相貌端莊,眉清目秀。說話一字一板,不緊不慢。她的學生沒有一個不聽她的話的。雖然她從來不訓斥學生,但學生心裡頭總是有所敬畏。母親要從一年級帶到五年級畢業才能放下擔子。正好我離開幼兒園那年母親開始重新帶一年級。我想到母親班裡提前上學,母親沒有答應。估計母親怕我有優越感不好好上學。母親所在的學校是鐵匠巷村,和橋南村地土相連,街巷交錯。在沒有建成新學校前,倒騰過好幾個地方,不是大隊裡就是民房裡,在我上學的前一年,母親帶著一年級新生走進了新的校園。我呢?在母親上課期間,不是在附近橋南村的菜園子裡玩,就是約上小朋友武三虎去南化湖捉蜻蜓、撈小魚。

南化湖,也叫南南溝,我總喜歡改寫為具有詩情畫意的“南畫湖”,這裡是我童年去的最多的地方。有許許多多一輩子難以忘懷的畫面和情景。湖呈月亮型,湖中有泉眼,有條小溪就順流而去,繞過城東流向了遠方的文峪河,最後匯合到汾河流向黃河去了。這裡,夏天一片一片的馬蓮草綠茵茵的,玩水的小男孩們的叫喊聲在湖裡飄蕩。垂釣的老人在湖邊坐在小馬夾上,戴著草帽,悠哉悠哉地兩眼盯著魚漂,不時就笑呵呵地釣起了一條小魚。這裡從來就沒有見過大點的魚。湖周圍東邊是一大片苜蓿地,西邊是桃園。桃園上邊就是陰森森的西堰了。西堰外是太原到陽泉曲的鐵路、汾陽到介休的公路、孝義張家莊水庫灌溉農田的的乾渠和洩洪的孝河了。在冬天,南化湖就是兒童們的天然溜冰場了。說起武三虎,他和我同齡,也是我一到二年級時候的同班同學。需要說明的是我在鐵匠巷只上到二年級升班時候,就轉學到橋南學校了。他家孤零零的在學校東南方向蓋了兩間房子。離南化湖很近。他大有魯迅筆下《故鄉》中的閏土小時候的機靈和聰慧。他可以翻躍跳水,他可以蹭蹭地上樹掏鳥蛋,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捕捉蜻蜓和虎頭、扁擔小蟲子。他身輕如燕,無時不刻地顯示了一個農家子弟的看家本領,讓我這個市民孩子相形見絀,自愧不如。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我上一年級之前,~革命的風暴已經席捲中國大地,在古城的街道上,已經發現鋪天蓋地的大字報,白天有人上街張貼 ,晚上乞丐就撕下~字報作為遮擋風寒的被子。說起來也確實可笑之至。街上亂哄哄的也沒有人過問此事。我看到了戴著高高的紙帽子、胸前掛著紙牌子的牛鬼蛇神在古城街道上被遊街示眾;我看到了縣革命委員會廣場的舞臺上,經常把一些~分子和~分子五花大綁地揪上臺,人們舉著拳頭,喊著口號,群情激昂地召開批鬥大會,其中就有原來的老縣委書記和縣長。什麼當~權派,什麼封資~修,什麼地富~反壞右,什麼紅~聯總,什麼兵團,都是這時候從大人嘴裡聽到的新鮮詞彙。也活生生的看到從介休全副武裝架著機槍的造反派車隊從花樓前的街上駛進了城,從父母慌慌張張的臉色看,城裡將要發生一場血腥的武~鬥,但聽說後來也只是在一方的武力炫耀和震懾下,另一派並沒有敢輕舉妄動,這事也就成為了電影的畫面一樣,從人們焦急的視線裡消失了。我父親說“罷罷罷,總算沒有發生槍戰。”避免了兩派武~斗的傷亡。那時候,舊城是孝義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縣革委門口的廣場裡,經常是人頭攢動,政~治運動如火如荼,批鬥會一浪高過一浪。我們這些學前兒童總喜歡湊熱鬧,在人群裡穿來穿去,只感覺好奇好玩,根本就不知道大人們在忙些啥。我有時候隨母親去開會,斷斷續續地聽到同志之間也分為了兩派,孝義主要是紅~聯總和兵團,讓本來和諧相處的單位,一夜之間哄哄嚷嚷,爭爭吵吵,不得安寧。我親眼看到城內聯校的女校長梁某脖子上掛著紙牌子,被那些情緒激烈的教師圍著進行批判。這些讓人頭昏目眩的政~治運動,嚴重地影響了工農業生產,也像跳樑小醜一樣,產生了許多造反派頭頭,粉墨登場,出盡洋相,也是中國的歷史悲劇。十年浩劫讓許許多多家庭支離破碎,讓許許多多有知識有能力的人進入牛棚勞動改造。今天去反思也讓人心驚肉跳。期間,我也聽說了抗日英雄“徐瞎子”在縣委大院裡被派~性武~鬥分子槍殺的駭人聽聞事件,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抗日遊擊隊隊長在槍林彈雨的年代都安然走過來,卻倒在了自己同志的槍口下,不能不說是一個政治諷刺。我還聽說了橋南村民兵營長朱成來夜間被武~鬥隊的包圍在家裡,威逼著朱成來交出民兵的武器,這時候,朱成來開了一槍,差點出了人命。最終,橋南民兵營的重機槍、小鋼炮、步槍等武器還是被搶奪而去。

舊城的街道古樸蒼老,每天孝義廣播站播音員高亢的聲音通過有線廣播匣子傳送到人們的耳朵裡。縣革委的~派頭頭一個個得意洋洋。我由此想到了魯迅的一句名詩“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舊城的一舉一動就是整個孝義大地的晴雨表。那時候,公檢~法被砸爛,社會秩序無人問津。學校裡的教學活動也嚴重扭曲,課本內容全部和~革命接軌。這是我上了一年級才知道的。我的學校生涯正是陪伴著這場史無前例的~革命度過的。

在古老的孝義舊城,有我年少時候太多太多的回憶,每每想起總是讓我感慨萬分,激動不已。那裡的一草一木,那裡的一街一巷,那裡的一宅一院都深深的鑲嵌在我的記憶中,無論何時何地都難以抹去。很多人很多事不經易的就像電影畫面一樣在我腦海裡浮現。

中陽樓。我對中陽樓的記憶開始是在我外祖父、外祖母在中陽樓下東側衚衕裡租房居住開始的。而三姨家也是在中陽樓北邊路西的一處大深宅院裡居住。隨媽媽一起,不是在外祖母家就是在三姨家。中陽樓是必經之地。那時候,中陽樓下並沒有圍欄,車馬行人都是從中陽樓下通過的。在中陽樓附近,縣直機關單位很多,有銀行、工商局、公安局、武裝部、房管會、縣招待所等。在我小小的年紀裡,站在中陽樓下,抬頭仰望,感覺中陽樓特別特別的高。真的是高聳入雲,那些喜鵲、烏鴉成群結隊的在中陽樓頂尖繞來繞去地飛著。我因此問過媽媽,“這些鳥在中陽樓頂圍著幹嘛呢?”媽媽笑著回答:“他們是在自己的家門口開心聚會呢。”這時候,我才知道中陽樓上面是天然的鳥巢。也羨慕那些鳥長著翅膀可以騰空而起,高高飛翔。中陽樓看上去灰濛濛的,上面的油漆彩畫隨著年代的變遷和増遞已經殘缺和剝落。那纏繞在大柱上的粗麻繩也顯露了出來。在攀登中陽樓木梯兩邊的青石條上,被孩子們當作滑梯磨的光滑透亮。這是我最喜歡玩的地方,孩子們跑上去後,呲溜呲溜地就抱著青石條滑下來了,有的孩子早早地就把衣服磨破了。我也隨幾個大膽的孩子爬上樓梯上過中陽樓。上面除了木柱木窗和那些斑駁陸離的圖畫文字外,空空如也,對於一個還不識字的孩子來說就感覺沒有多大意思了。窗戶比人還高,根本看不到外面。所以在上面溜了一圈就下來了。還是感覺石條上溜滑梯最美氣。後來,中陽樓在市人民政府的愛護下,重新修繕了兩次,這都是我親眼目睹的。至今,中陽樓煥然一新,巍峨壯觀,是孝義舊城的標誌性古建築,也是孝義人引以為驕傲的旅遊景點之一。

舊城劇院。在那個政治掛帥、徹底消滅封、資、修的年代裡,老百姓的文化生活十分枯燥。古城唯一的文化娛樂場所就是舊城劇院了。它坐落在橋北村呂祖廟對門,是在古老的南門護城河邊。這裡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最熱鬧、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電影、戲劇、群眾集會都是在這裡舉行。皮影、木偶劇團在舊呂祖廟裡駐紮著,碗碗腔劇團也在不遠處。應該說是孝義當時的文化中心。每次有新電影或者是新劇目上演時,你看那人山人海、萬頭攢動的場面,實在令人驚歎,在通往舊城劇院的街巷裡擠滿了人群。我三姨趙潤娥是售票員,我放學後,經常去三姨那裡玩,晚上就可以免費湊的看場電影,但如果觀眾爆滿時候,我就會被拿手電筒的工作人員清理出場。這裡有大家熟悉的“二姑娘”,經常叼著根紙菸,走出來擺進去,她是負責關門打掃的。人生的白白淨淨,但一身農村婦女的打扮,沒有一點工作人員的氣質,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劇院經理是王明山,從來沒有見他發過脾氣,對下屬客客氣氣。他滿頭白髮,粗啞的大嗓門,是孝義文化部門的元老。縣裡的頭頭們看電影、看戲劇都是他親自一手安排。三姨手裡的好座位提前就都留下來了,專門招待縣委和文化部門的領導和家屬。我村的王大少和城裡的幾個光棍漢義務的每天來劇院維持門口秩序。有時候也負責收票,那股神氣勁啊就好像掌握了什麼大權似的。抬頭挺胸,趾高氣揚,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高亢。但也招惹人討厭和記恨,經常被一些賴皮圍攻,發生肢體衝突。我估計劇院的王經理會給他們一些小恩小惠的,他們為舊城劇院在擁擠的觀眾面前,主動建立了第一道防線。

在這裡我看過一生難以忘記的電影《列寧在十月》,平生第一次看到了芭蕾舞在表演《天鵝湖》;電影《賣花姑娘》在演出過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啜泣流淚,電影一場接著一場,學生家長排著隊爭相觀看,有的看了一次不過癮還要繼續看第二次。還有碗碗腔劇團的現代折字戲。什麼冬蘭、什麼嬌蘭、馬年栓、十二能,這一串名字經常是我們嘴裡唸叨的明星演員。有的同學還經常學十二能丑角演員的幾句臺詞“上山挖個藥材,賺個三塊兩塊。藥材沒有挖下幾苗苗,好險掉了我的腦瓜瓢”,這個學十二能演員的小學同學叫田建隆,他學的聲情並茂,活靈活現,引得我們好多同學鬨堂大笑。

橋南學校宣傳隊。橋南學校是我從鐵匠巷村學校升三年級時候轉回來的。記得城關聯校第一次舉辦文藝比賽,橋南村的校長急的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才能奪得名次。後來,感覺還是我們班的同學比較活躍,就以我們班為主體出節目。這個節目是由我們班的吳福蓮、候紅梅兩位女同學同臺演唱京東大鼓。把圓圓的皮鼓擺在木架子上,用木棍敲著唱著。我和另外一名叫楊千春的同學站在臺口兩邊吹笛子,後面是男女同學大合唱。到比賽那天,一看人家樓東學校的架勢,大家心裡就底虛了。在舞臺上,樓東學校的樂器擺了一大堆,有揚琴,有小提琴,有板胡,有二胡,還有我當時還不認識的樂器。在比賽過程中,明顯感覺我們的學校平時沒有重視宣傳隊的建設和發展,是臨時排練瞎湊的節目。比賽結果可想而知,樓東學校穩拿第一。回到學校後,校長李子富、副校長王焱痛定思痛,下力氣要組建宣傳隊。當時,我們五年級的班主任是任承志,懂音樂,拉的一手好板胡。音樂老師李梅子,能歌善舞。學校決定這兩位老師組建橋南學校有史以來的第一支宣傳隊。並在省城購置了大量的文武場樂器。任承志負責樂器排練,李梅子負責歌舞指導。

一年之後,學校宣傳隊就有模有樣了。我是拉的個最粗最大的低音二胡,出來的聲音特別低沉。我們升初中以後,班主任任樹亞看到班裡這麼多文藝骨幹,信心更足了。他把下放回村勞動改造的叔叔,孝義碗碗腔劇團的著名導演任亞夫請到橋南學校,專門負責排練劇目。我們班的好多同學都參加了文武場的樂器演奏、扮演了劇情演員的角色。這在橋南學校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直到後來去了孝中文藝宣傳隊(軍樂和文藝演出一體)其中就有橋南學校我們班的六名同學,這也是孝中絕無僅有的。當時,橋南學校的這支文藝宣傳隊,到農村、廠礦進行慰問演出,很受歡迎。在以後的城關聯校文藝比賽中,其他學校就不是橋南學校的對手了。

橋南一小隊。我家居住的位置屬於橋南村一小隊。曾經橋南大隊下設了八個小隊,後來合併為四個小隊。因為奶奶是農村戶口,一直跟著爸爸媽媽,家裡人就可以去地裡幹活兒賺工分。這就為我提供了極好的農業鍛鍊機會,成為我一生的寶貴財富。我是利用學校放暑假時間去橋南一隊和社員們一起參加勞動的。領工的是姓李的副隊長,我叫他李伯伯,和我大伯關係好。他在二郎廟李家巷居住。我記得夏天是把割在地上的帶著麥穗的麥杆束成一捆一捆,強壯老力就用糞叉插進去送到馬車上,而後集中拉到打麥場。在打麥場,其他技術活幹不了,我就和別人輪換搖風扇。風扇上面一個人負責拿著一簸箕一簸箕的麥子隨風揚塵,風扇下邊有兩個專門送麥子的,還有兩個搖風扇的。一大堆麥子都要扇完。那空曠的田野裡。看到的是滿地的麥茬和綠油油的秋作物。在打麥場裡是一垛垛蒙古包一樣的麥秸堆,一群一群的麻雀飛起飛落,一派高級社的田園風光。秋天學校沒有假期,我就利用週日的時間去菜園子地裡,找到看園的老漢閒聊天,免費吃點黃瓜西紅柿,但只能吃不能往家裡帶。菜園地裡有一口自流水井,一年四季清澈的地下水“汩汩”不斷地流著。菜園裡的肥料都是農家肥,有專門掏大糞的趕著小馬車帶著幾支糞桶,走家穿戶,把家家旱廁所的茅糞掏上送到菜園(糞水也算工分收入)。

一到夜晚,只要小隊隊部院裡燈一亮,能聽到大伯叫我們去隊裡領菜的聲音。我就拿著柳條簸箕,跟著哥哥一前一後去了一小隊隊部,蔬菜不像糧食按人頭髮,一般是按戶發。所以,我奶奶和別人家領的一樣多。有西紅柿,有茄子,有南瓜,有冬瓜,有水蘿蔔等,總是把好幾種新鮮蔬菜領回家。家裡人的飯菜就在這大好的季節裡,美美的改善和享用。我們家周圍都是祖祖輩輩的老鄰居,誰家都有互相幫襯的時候,所以鄰里關係相當好。農民特有的厚道淳樸讓我一生難以忘懷。

舊城早些年的那幾個極富有個性特點的小人物總是活靈活現地浮現在我眼前,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人們街談巷議的,讓人在啼笑皆非的同時、又有幾分同情和悲憫的人。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他們分別是:橋南村的憨三廝、王大少、賈亮;橋北村的假人家廝;西關村的三留留、馬三廝;瑤圃村的十元元。我說的這幾個小人物是與我同時代的舊城人差不多都認識。在那個文化禁錮、媒體單一、社會信息閉塞的年代,孩子們除了談論評價當地劇團的演員外,就是描述這些人物的故事了,而且,百談不厭,權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來調節人民枯燥無味的生活佐料了。

第一個上場的人物當然是橋南村的憨三廝兒了。憨三廝兒排行老三,從孃胎裡爬出來起就知道傻笑,連一天學堂也沒有進過。他不懂得發脾氣,也不懂得罵人,除了傻笑還是傻笑。在我的記憶裡,憨三廝兒生的中等身材,國字型的臉龐,濃濃的眉毛,笑眯眯的眼睛,從來沒有蓬頭垢面過。如果不是因為傻應該屬於是美男子一枚。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橋南村沒有勞力的家庭,誰家擔水誰家磨面都叫憨三廝兒去幫忙。天長日久,憨三廝兒就成了村裡的義務勞動者。也是好多家庭離不開的角色了。有人給憨三廝兒煙抽他就吞雲吐霧的過一下癮,有人給他一碗飯吃他就狼吞虎嚥的一掃而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好過,好在他有一身使不完的苦力,隨叫隨到,誰叫也沒有拒絕過。身上穿戴的也都是大傢伙從身上替換下來的。但一年四季總是髒兮兮的,油膩膩的,從來不見有人給洗過身上的衣服。

憨三廝兒,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從人們的視線裡消失了。人們都說憨三廝兒丟了,去向不明。有的人卻說在某個鎮見過,活得好好的,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大家議論幾天就淡忘了。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第二個上場的人物是橋南村的王大少。這傢伙有富家子弟的派頭,頭髮總是颳得整齊油亮。眉毛濃濃的,眼睛有點鼓,說起話來唾沫橫飛,眼珠子快要蹦了出來。如果被人當面戳穿說他吹牛皮,他會一蹦三尺高,和你在大街上理論不休。時間久了,大傢伙也懶得和大少去爭辯了,任由大少海闊天空的調侃演說。可惜大少左胳膊有疾,俗話叫羅疙臂,不能伸直,總是彎的,影響了大少的勞動。

每天大街上早早就有不少老年人、婦女、兒童在等著他,聽他的現場直播。在那個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文化活動的時代,不能不說大少為鄉人的精神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讓我們聽得津津有味,捨不得大少離開。大少一天不出現,街坊鄰居就感覺缺少了點什麼似的。從大少嘴裡我們知道了孝義碗碗腔劇團演員的趣聞軼事,因為他經常隨劇團去當義務拉幕員混飯吃;從大少嘴裡我們瞭解到了外面世界的許許多多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大少曾給古城唯一的一座劇院義務守門收票,同擁擠的一個橋北村的後生發生了激烈的肢體衝撞,大少便橫躺在劇院門口,父親王興聞訊後把兒子讓人抬到當時的公社醫院。並把那個和大少發生糾紛的後生叫來理論,對方把情況說明,說問題原因主要出在大少身上。一時偽裝的大少忘記了自己是躺在醫院,忘記了父親給自己做主。突然坐起身來就是一通強詞奪理,弄得曾經是抗日遊擊隊隊長的王興十分尷尬,悻悻而去。大少把父親的面子也給丟了。

大少還義務幫助食品公司門店憑號割肉銷售,完事後高高的舉著幾兩豬肉耀武揚威的沿街走過,讓那些窮得無肉下鍋的人家羨慕的直流口水。

大前年的一個夏日,我回老家一趟,路上看到騎三輪車的大少還不顯老,我估摸著他已經有七十多歲了吧。可沒有過多久,聽說他侄子去廉租房看望大伯時候發現躺在床上的大少已經斷氣。大少的死帶走了一個時代的回憶,也帶走了橋南人曾獨享過得新聞趣事公共頻道。

第三個上場的人物是橋南村的賈亮。賈亮是朝鮮戰爭的退伍軍人,和我家是花樓附近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

賈亮雖然終生未娶,但媒人帶他覷對象的故事到是不少。在橋南街上大傢伙說賈亮找對象標準太苛刻,只能用“殼殼”定製了。常常掛在賈亮嘴上的一句口頭禪是“不胖不瘦半膘膘,不大不小半茁茁”有一個賈亮相親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至今在我們村傳揚。賈亮有一天隨媒人去臨近村裡一戶人家瞧對象。坐在人家炕頭上,賈亮信口開河,口無遮攔,根本沒有拘束。人家女孩子倒有三分喜歡賈亮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氣派。談話結束送行時,走在堂屋的賈亮突然聽到女孩子的媽媽對媒人說,“這孩子是不是有點不穩重啊?”賈亮聽了一股子惱火,走出院門,看到主人家的一匹馬拴在樹前,他蹭地飛跨上馬,對出來送行的女孩子媽媽說:“大娘,你看我穩重不穩重?”一下子說的女孩子媽媽無言以對,滿臉通紅。

賈亮病死有好多年了,但他相對象的故事一直成為橋南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孝義古城,我的記憶


第四個上場的是橋北村假人家兒子。大家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只因為他父親在解放戰爭中,被子彈打斷了一條腿,上了假肢,兒子就被我們稱謂“假人家廝兒”了。這個兒子傻的可憐,總是每天早上吃飯以後,就坐在南門街口,被一群人包圍著,起鬨和不懷好意的恥笑著。這傻廝兒就知道拿額頭朝地上撞,每撞一次人們就扔給一分錢或者二分錢的硬幣。並引來圍觀人的一次鬨堂大笑。他撞的那麼認真,他撞的那麼悲情。他常常是血流滿面,久而久之,也就沒有血流了,而是泛起了一個好大好大的肉雹。他是哪年死的?問誰誰也說不清楚,他的故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就被人們忘的一乾二淨了。只是街道還在,門店還在,他撞過得那塊硬邦邦的路面還在。

第五個上場的人物是西關村的三留留。這人矮個子,臉微黑,常常是笑眯眯的,一臉猥瑣的樣子。說話脫舌,走風漏氣的,讓人根本聽不清楚說什麼。他擅長畫日本侵略者,在一張紙上,用不了三分鐘,就可以給你活靈活現地畫出一個帶著軍帽,脖子後邊拖著一塊布簾,肩上扛著步槍的日本兵。三留留有很多故事常常掛在孩子們嘴上眉色飛舞地議論著。我因篇幅問題,只能在這裡給大家講一個關於他的故事。有一天,他心血來潮,突發奇想,想去公路上打劫人。在天黑了好長時間以後,他就拿著手電筒來到了西關村西的鐵路橋洞下,準備實施犯罪,突然,發現前面路上走來一個人,他馬上衝過去,“站住,打劫”,對方是本村的社員,早聽出是三留留的聲音。開口就罵“狗日的三留留,睜開眼睛看看你大爺是誰?”三留留趕忙拿起手電筒一照,才知道是自己本村的。慌慌張張地說“啊呀,是你啊,打劫錯球了”。這個愚蠢人愚蠢的行為,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舊城。

第六個上場的人物是西關村的馬三廝。他在西關村正街上開著紙活店,在抖音、快手上經常可以看到他表演的四六句順口溜。他生的像一個軟弱書生的樣子。說起話來搖頭晃腦、常常帶著幾分妖媚。他自學成才寫得一手江湖野字,自成一家。他可以把四個字合寫為一個字,他可以把字寫成龍飛鳳舞的形態。他一輩子靠製作花圈為生,街坊鄰居都照顧過他的生意。去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當面問過他一件事情,是我小時候同學們議論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他的智慧讓我們打心眼裡佩服。他笑了笑,也不承認也不斷然否認,可見這個故事不是空穴來風。事情原來是這樣的:那年他寫了很多對聯,眼看春節就到了,對聯還有一大半沒有出手。馬三廝就到了西關學校門口,對下學的孩子們說,一人送一副對聯。孩子們就高興的拿著他給了的對聯回家了。馬三廝默默的把孩子們的家庭都記了下來。過後,一家一家的登門問孩子的父母索要對聯錢。鄉親們大都通情達理,笑罵著把錢遞到了馬三廝手裡。

第七個上場的人物是瑤圃村的十元元。十元元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像吸食了鴉片一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他有一個絕招,就是不管多麼厲害的狗碰到他就像吃了迷魂藥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面就是個跑。孝義喜歡吃狗肉的人總是找他,狗腎更是男人們千方百計想購買的珍品。所以,十元元在社會上,還是備受關注的。我們同學在一起議論猜測說,十元元身上裝著一塊老虎的骨頭,狗一見了他,就聞到了老虎的味道,嚇得就魂飛魄散了。十元元愛賭博,經常被警察在賭博場上抓回公安局,其他人處罰完,總是對他網開一面。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好吃懶做,遊蕩社會。連警察都對他沒有辦法,你說村幹部對他能有什麼奈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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