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8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三駕馬車”的作品已拜讀有二,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陳忠實的《白鹿原》。陳忠實先生似乎如現在的網紅,一夜便紅遍大江南北,這便緣於他創作六年之久的《白鹿原》,很多讀者是因這部被譽為“民族秘史”的作品而認識了他。

陳忠實說:文學是個魔鬼;同為陝西籍作家柳青曾說過:文學是愚人的事業,從“魔鬼、愚人”的字眼裡,我們讀出的是這些真正的作家對文學的敬畏與堅守。曾看過許戈輝採訪陳忠實先生的紀錄片,花甲之齡的他瘦骨嶙峋,但精神很好,一口陝北口音的普通話,一副純正農民的面孔完全沒有文人的樣子,這不禁讓我疑惑《白鹿原》真的出自這位老人之手?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陳忠實

不管之前評論界說《白鹿原》有傾向性問題也好、描寫的性場面暴露也罷,但這都遮掩不了它被譽為“民族秘史”的炫耀光環,1997年它更是一舉摘得第四屆茅盾文學獎。

小說的扉頁裡,陳忠實先生引用了巴爾扎克的一句話:“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他也成功地將這句話的精髓融入到了作品當中,《白鹿原》成了新中國成立之後,從未有過的小說!

《白鹿原》的名聲享譽全國,它魔幻的構思與極難得的“秘史”內容讓讀者回味無窮、腦中印象久久不能散去,但這部新中國成立以後“從未有過的小說”並未走出國門到國際上鬧出一場“風攪雪”來。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鹿原》/電視劇照

這是為什麼?時至今日我們依舊在探尋這個問題!

都說音樂無國界,其實文學亦該如此,但是很多時候,因為國與國之間的文化、語言、風俗等各不相同,導致文學有了國界,難以與界外的人達成共鳴。國內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如此,《白鹿原》也沒有逃脫此命運。

著名評論家雷達先生曾對陳忠實放下一句狠話:“陳忠實,如果你寫不出比《白鹿原》更好的作品,那麼你就別寫了!”,雷達先生的這句話裡暗含了對《白鹿原》的高度認可,同時也從側面反映了它在中國億萬讀者心中製造的震撼。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陳忠實

《白鹿原》為何能在國人的心中製造震撼?思來想去,應該緣於小說扉頁裡巴爾扎克那句話中的“秘史”二字,以及他寫這秘史的方式。

它是一部關於封建思想的破與新思想的立之間衝突的作品,在當時數以百萬計的平原村落中,陳忠實挑中了自己的家鄉白鹿原;在幾千年封建方化裡,他選取了倍受爭議的主僕觀、夫妻觀、父子觀的禮教思想。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鹿原》/電視劇照


它裡面有學為好人,從未做過見不得光的仁義之主白嘉軒,他為守住“仁義村”的美名以及道德的底線遭受種種災難;有社會的蛀蟲,不圖人好只思害人的奸佞小人鹿子霖,為爭族長之位,想盡下三濫的手段;還有關中大儒,博學多識的朱先生,傳奇一生,本可以求取功名一身,卻甘願寄在一隅教書育人、修補縣誌。

裡面還有老實忠厚、恩怨分明的僕人鹿三;有混賬一生,浪子回頭的黑娃;還有命途多舛,一心求安穩卻被人利用枉死的蕩婦田小娥……。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嘉軒鹿三等人/電視劇照

陳忠實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我寫作的時候必須要一個人,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書中的人物都站在我的身邊……。或許只有達到這種境界,將自己融入到書中所寫的歷史中,他才能寫出如此契合歷史事件的人物來,同時這些人物、事件也完全符合國人對歷史的感知。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小說中的人物如田小娥,經歷苦難只想平穩一生,她也有善良的一面,但終究是個害人精而被公公殺死;如黑娃,雖從土匪華麗轉身成為朱先生最好學的門生,學為好人,但最終還是不得善終;如白孝文,一個儒雅、持重的族長繼承人,卻經不起美色誘惑,一失足導致人性的扭曲,差點給狗食了自己的血肉之軀……。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黑娃與田小娥/影視劇照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陳忠實的筆下生活著,但讀者們卻難以預料這些人的生死禍福、升降沉淪,往往他們軌跡是匪夷所思的,但出人意料的讀者又覺得每個人的命運又那麼的合情合理,不容置喙。

命運便是如此的“不學為好人”,它會時不時的給我們一個“黑色幽默”撥弄得你齜牙咧嘴,苦不堪言,沒有誰能逃脫命運撩撥。如《活著》中的福貴、魯迅《祝福》中的祥林嫂、《平凡的世界》中的郝紅梅……小說中的人物大多如此,這也是中國小說傳統的思維。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陳忠實

茫茫宇宙,地球的演變、人類的進化、歷史的發生本應該都是相互關聯的,但是人的出現,文字語言的出現將它們分隔開來,形成了獨立的古巴比倫文化、古埃及文化、古中國文化等等。

在古中國文化中,從氏族到家族,演變為姓氏、祠堂這樣具有特殊象徵意思的文化,用白嘉軒的話說:“只要是在這個原上出生孩子,只要是人,遲早都要跪在這祠堂裡頭”,白孝文被逐出家門、黑娃因婚事入不了宗祠,但他們最終“活成人”的時候都無一例外的選擇認祖歸宗,這樣的行為直戳人心又引起讀者極大的共鳴。但那些洋人們,他們懂這些嗎?我們又該如何用他們的語言去翻譯這些?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黑娃/影視劇照

“祖宗”這個名詞,怕只有中國的讀者才能讀懂它的淵源與背後的深意。這便是歷史,這便是文化。

毫無疑問的是《白鹿原》契合了國人的認知與情感,所以我們可以從中找到好的故事、瞭解一段歷史的根源、尋得茫然失措中堅守的意義、最不濟的也能在字裡行間得到性的宣洩。可是這是東方的文化,白鹿原上的人遇事時尋求的是佛祖與觀音的保佑,而在西方卻是耶穌的寬恕,所以《白鹿原》裡的角色大多是求人助已,而《百年孤獨》中的角色更多是以已助人。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鹿原》/電視劇照

面對政權的一次次更迭,鄉民命運的一次次改變,有的人今日活著,明天便永遠消失了,人們不禁要問:活著的人出路在哪?對此,連關中博學的大儒朱先生也是猜不著、看不透的,但白嘉軒卻給出了答案:好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活著就好”,這是每一位國人遭受劫難後親友給予的最深的祝福,因為活著就是希望。但西方的哲人尼采卻堅信“在任意時空,一切都在上演”的永劫迴歸,所以死了才是拯救。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嘉軒/影視劇照

活與死,不再是自然規律,而是二種文化深層次意識的不同。活著真是就有希望嗎?其實活著的人大多是在希望中一次次絕望;那麼死了就好嗎?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到底誰優誰劣,這很難決斷,就如同拿西方的烏托邦與東方的桃花源作對比,誰更美好,其實寓意都好,但二者卻無法相通,這便是國界。

曾記得,在讀過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國語譯本後,內心是劇烈的顫抖與驚歎,那時我覺得我看懂了,也許國人也是這樣認為。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鹿原》/電視劇照

所以上個世紀70至80年代,中國文壇掀起了現代主義創造風潮,什麼魔幻現實主義、無意識、黑色幽默等等受到中國讀者乃至文學評論人士的追捧,也就在那個時代路遙用現實主義寫作方式創作的《平凡的世界》被批為“過時的作品”,但它時至今日仍未過時。這恰恰證明了:我們對經典作品所達成的共識遠遠落後於對它們的誤解。

這樣的說法很好理解,《白鹿原》中有一隻“白鹿精魂”,其實它不是故事,也不是歷史,而是除這些之外的原上古老的家族傳承,是白族長、是朱先生又或是鹿三等人;是鹿泰恆嘴中和平時可鬥,災難時相扶的仁義;是原上那些不同人家家長裡短的喋喋不休,這是文化,也是《白鹿原》的精魂!那些華爾街的精英們、巴黎歌劇院裡盛裝的的紳士太太們……他們怎能會被這些內容所打動?

陳忠實《白鹿原》為何只能在中國“風攪雪”,卻登不上世界舞臺?

《白鹿原》上的村民/電視劇照

如此說來,《白鹿原》沒能在國際上“風攪雪”也能理解,換句話說,那些真正被推上文學頂峰的作家或作品,就真的那麼優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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