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至(1905年9月17日—1993年2月22日),原名馮承植,直隸涿州人,現代詩人、學者。馮家為天津著名鹽商,鹽引在直隸涿州,八國聯軍侵華後避難於涿州,故生於涿州。曾就讀於北京四中。
1923年加入林如稷的文學團體淺草社。1925年和楊晦、陳翔鶴、陳煒謨等成立沉鍾社,出版《沉鍾》週刊,半月刊和《沉鍾叢刊》。1930年留學德國先後就讀柏林大學、海德堡大學,1935年獲得海德堡大學哲學博士學位。1936年至1939年任教於同濟大學。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所長。
《蛇》
我的寂寞是一條長蛇,
冰冷地沒有言語──
姑娘,你萬一夢到它時
千萬啊,莫要悚懼!
.
它是我忠誠的侶伴,
心裡害著熱烈的鄉思;
它在想那茂密的草原,──
你頭上的,濃郁的烏絲。
.
它月光一般輕輕地,
從你那兒潛潛走過;
為我把你的夢境衝下來,
像一隻緋紅的花朵!
《南方的夜》
我們靜靜地坐在湖濱,
聽燕子給我們講講南方的靜夜。
南方的靜夜已經被它們帶來,
夜的蘆葦蒸發著濃郁的熱情──
我已經感到了南方的夜間的陶醉,
請你也嗅一嗅吧這蘆葦叢中的濃味。
.
你說大熊星總像是寒帶的白熊,
望去使你的全身都覺得淒冷。
這時的燕子輕輕地掠過水麵,
零亂了滿湖的星影──
請你看一看吧這湖中的星象,
南方的星夜便是這樣的景象。
.
你說,你疑心那邊的白果松,
總彷彿樹上的積雪還沒有消融。
這時燕子飛上了一棵棕櫚,
唱出來一種熱烈的歌聲──
請你聽一聽吧燕子的歌唱,
南方的林中便是這樣的景象。
.
總覺得我們不像是熱帶的人,
我們的胸中總是秋冬般的平寂。
燕子說,南方有一種珍奇的花朵,
經過二十年的寂寞才開一次──
這時我胸中忽覺得有一朵花兒隱藏,
它要在這靜夜裡火一樣地開放!
《蠶馬》
1
溪旁開遍了紅花,
天邊染上了春霞,
我的心裡燃起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說,姑娘啊,蠶兒正在初眠,
你的情懷可曾覺得疲倦?
只要你聽著我的歌聲落了淚,
就不必打開窗門問我,“你是誰?”
.
在那時,年代真荒遠,
路上少行車,水上不見船,
在那荒遠的歲月裡,
有多少蒼涼的情感。
是一個可憐的少女,
沒有母親,父親又遠離,
臨行的時候囑咐她:
“好好耕種著這幾畝田地!”
.
旁邊一匹白色的駿馬,
父親眼望著女兒,手指著它,
“它會馴良地幫助你犁地,
它是你忠實的伴侶。”
女兒不懂得什麼是別離,
不知父親往天涯,還是海際。
依舊是風風雨雨,
可是田園呀,一天比一天荒寂。
.
“父親呀,你幾時才能夠回來?
別離真象是汪洋的大海;
馬,你可能渡我到海的那邊,
去尋找父親的笑臉?”
她望著眼前的衰花枯葉,
輕撫著駿馬的鬃毛,
“如果有一個親愛的青年,
他必定肯為我到處去尋找!”
.
她的心裡這樣想,
天邊浮著將落的太陽,
好像有一個含笑的青年,
在她的面前盪漾。
忽然一聲響亮的嘶鳴,
把她的痴夢驚醒;
駿馬已經投入遠遠的平蕪,
同時也消逝了她面前的幻影!
.
2
溫暖的柳絮成團,
彩色的蝴蝶翩翩,
我心裡正燃燒著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說,姑娘啊,蠶兒正在三眠,
你的情懷可曾覺得疲倦?
只要你聽著我的回聲落了淚,
就不必打開窗門問我,“你是誰?”
.
荊棘生遍了她的田園,
煩悶佔據了她的日夜,
在她那寂靜的窗前,
只叫著喳喳的麻雀。
一天又靠著窗兒發呆,
路上遠遠地起了塵埃;
(她早已不做這個夢了,
這個夢早已在她的夢外。)
.
現在啊,遠遠地起了塵埃,
駿馬找到了父親歸來;
父親騎在駿馬的背上,
馬的嘶鳴變成和諧的歌唱。
父親吻著女兒的鬢邊,
女兒拂著父親的征塵,
馬卻跪在地的身邊,
止不住全身的汗水淋淋。
.
父親象寧靜的大海,
她正如瑩晶的明月,
月投入海的深懷,
淨化了這煩悶的世界。
只是馬跪在她的床邊,
整夜地涕淚漣漣,
目光好像明燈兩盞,
“姑娘啊,我為你走遍了天邊!”
.
她拍著馬頭向它說,
“快快地去到田裡犁地!
你不要這樣癲痴,
提防著父親要殺掉了你。”
它一些兒鮮草也不咽,
半瓢兒清水也不飲,
不是向著她的面龐長嘆,
就是昏昏地在她的身邊睡寢。
.
3
黃色的蘼蕪已經調殘
到處飛翔黑衣的海燕
我的心裡還燃著餘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說,姑娘啊,蠶兒正在織繭,
你的情懷可曾覺得疲倦?
只要你聽著我的歌聲落了淚,
就不必打開窗門問我,“你是誰?”
.
空空曠曠的黑夜裡,
窗外是狂風暴雨;
壁上懸掛著一張馬皮,
這是她唯一的伴侶。
“親愛的父親,你今夜
又流浪在哪裡?
你把這匹駿馬殺掉了,
我又是淒涼,又是恐懼!
.
“親愛的父親,
電光閃,雷聲響,
你丟下了你的女兒,
又是恐懼,又是淒涼!”
“親愛的姑娘,
你不要淒涼,不要恐懼!
我願生生世世保護你,
保護你的身體!”
.
馬皮裡發出沉重的語聲,
她的心兒怦怦,發兒悚悚;
電光射透了她的全身,
皮又隨著雷聲閃動。
隨著風聲哀訴,
伴著雨滴悲啼,
“我生生世世地保護你,
只要你好好地睡去!”
.
一瞬間是個青年的幻影,
一瞬間是那駿馬的狂奔:
在大地將要崩潰的一瞬,
馬皮緊緊裹住了她的全身!
姑娘啊,我的歌兒還沒有咱完,
可是我的琴絃已斷;
我惴惴地坐在你的窗前,
要唱完最後的一段:
一霎時風雨都停住,
皓月收束了雷和電;
馬皮裹住了她的身體,
月光中變成了雪白的蠶繭!
— —1925
.
附註:
傳說有蠶女。父為人掠去,惟所乘馬在。母曰:“有得父還者,以女嫁焉。”
馬聞言,絕絆而去。數日,父乘馬歸。母告之故,父不可。馬咆哮,父殺之,曝皮
於庭。皮忽卷女而去,棲於桑,女化為蠶。——見幹寶《搜神記》。
《吹簫人》
我唱這段故事,
請大家切莫悲傷,
因為他倆又跑入了深山,
也算是快樂的收場!
.
在中古,西方的高山,
高山內,洞宇森森;
一個壯美的青年,
他在洞中居隱。
.
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獨自登上山腰;
身穿著閒雅的長衫,
還帶著一支洞簫。
.
他望那深深的深谷,
也不知望了多少天,──
更辨不清春夏秋冬,
四季的果子常新鮮。
.
他順手拿起洞簫,
無心地慢慢吹起──
為什麼今夜的調兒,
含著另樣的情緒?
.
一樣的松間
一樣的小溪細語,
為什麼他微合的眼中,
漸漸含滿了哭泣?
.
誰將他的心扉輕叩,
可有人同他合奏?
──簫聲的雜復,
絕不像平素的那樣質樸。
.
二
第二天的早晨,
他好象著了瘋狂,
他吹著,挾著長衫,
望喧雜的人間奔向。
.
簫離不開他的唇,
眼前飄蕩著昨夜的幻像──
銀灰的雲裡烘托著
一個吹簫的女郎。
.
烏髮與雲層深處,
不能仔細區分:
淺色的衣裙,
又彷彿微薄的浮雲。
.
四圍盡在睡眠,
他忘卻山外的人間,
有時也登上最高峰,
只望見雲幕的重重。
.
三十天才有一次──
若是那新月彎彎;
若是那松間萃,
把芬芳的冷調輕彈。
.
若是那夜深靜悄,
小溪的細語低低;
若是那樹枝風寂,
鳥兒的夢境迷離。
.
他的心境平和,
他的情懷恬淡;
他吹他的洞簫,
不帶著一些哀怨。
.
一夜他已有十分睡意,
濃雲卻將洞口封閉,
他心中忐忑不安,
這境界他不曾經驗!
.
如水的月光,
盡被濃雲遮住,
他輾轉枕蓆,
總是不能入睡。
.
她分明是雲中的仙女,
卻又充溢了人間的情緒;──
他緊握著他的洞簫,
他說,要到人間將她尋找!
.
眼看著過了一年,
簫吻著他的唇兒嗚咽,
早遺掉山裡的清幽,
同松間的風韻。
.
他穿過無數的市廛,
他走過無數的村鎮,
他看見不少的吹簫女郎,
於他只是有滿衣的灰塵。
.
古廟中,松柏下,
一座印用的池塘──
他暫時忘去了他的尋求,
又覺到一年前的清爽。
.
心境恢復平淡,
簫聲也隨著和緩──
可是樓上誰家女,
正在濛濛欲睡?
.
在這裡,停留了三天,
該計算,明日何處去,
呀!煙氣氤氳中,
一縷縷是什麼聲息?
.
樓上紅窗的影兒
是一個窈窕的女郎;
她對誰抒寫幽思,
訴說她的衷腸?
.
他如夢如醉地
一似當年的幻像──
他那能自主,
洞簫不往唇邊輕放?
.
月光把他倆的簫聲
溶在無邊的淚海之中;
深閨與深山的情意,
亂紛紛織在一起!
.
三
流浪無歸的青年,
哪能娶侯門嬌女?
任憑媽媽怎樣慈愛,
嚴厲的爹爹也難應許。
.
他倆日夜焦思,
為他倆的願望努力──
夜夜吹簫的時節,
魂露兒早合在一起!
.
今夜呀,為何聽不見,
樓上的簫聲?
他望那座樓窗,
也不見孤悄的人影
.
父母才有些話意,
無奈她又病不能起;
藥餌側都無效,
更沒有氣力吹簫!
.
夢裡洞簫向他說,
「我能醫入了膏肓的重病;
因為在我的腔子裡,
盡藏著你的精靈。」
.
他醒來沒有遲疑,
把洞簫劈成兩半──
煮成了一碗藥湯,
送到那病人的床畔。
.
父母感戴他的厚意,
允許了他們的願望。
明月如舊團圓,
照著並肩的人兒一雙!
.
啊,月下的人兒一雙!
簫芽,已有一枝消亡!
人雖是,正在欣歡,
她的洞簫,獨自孤單!
.
他吹她的洞簫,
不能如意;
他思念起他自己的無可奈何的傷泣!
.
「假使我的洞簫還在,
天堂的門,一定大開,
無數仙家女,為我們,
擲花舞蹈齊來!」
.
他深切的傷悲,
怎能夠向她說明:
後來終於積成了,
不醫治的重病。
.
她終不能不把她的簫,
也當作惟一的聖藥;
完成了她的愛情!
完成了他的生命!
Epilog
剩給他們的是空虛,
還有那空虛的惆悵──
縷縷的簫的餘音,
引他們向著深山逃往!
《帷幔──鄉間的故事》
誰曾經,望著那蔥蘢的山腰,
蔥蘢裡掩映著,一帶紅牆,
不曾享受過,幽閒的聖味──
氤氳地,漾起來一絲遐想?
.
在那裡起居的,或男或女,
都說是脫去了,許多索累;
在他們深潭古井般的心中,
卻像含蓄著,中古羅曼的風味。
.
是西方的,太行的餘脈,
有兩座無名的高山,遙遙峙立;
一個是佛院,一個是尼庵,
兩座山腰裡,抱著這兩個廟宇。
.
在二百年前,尼庵裡一個少尼,
繡下了一張珍奇的帷幔;
每當鄉中進香的春節,
卻在對面的僧院裡展覽,
.
這又錯綜,又神秘的原由,
出自鄉人們單純的話裡──
出向少尼在十七歲的時節,
就跪在菩薩龕前,將烏絲剃去。
.
她的父母,是朱門舊戶,
她並不是,為了飢寒;
她雖然多病,但是也不曾
在佛前,許下了什麼夙願。
.
她只是在一個,梅蕊初放的月夜裡,
暗暗地離掉了,她的家園,
除了她隱隱深潛的,痛苦,聰明,
便是鶯鳥兒,替人間訴說憂怨。
.
她不知入了,多少迷路,
走得月兒圓圓地,落在西方;
雲雀的聲中,把她引到這座庵前,
庵前一潭泓水,微微盪漾。
.
終不像在人間,能享清福──
在水認識了,她的娟麗,
她毅然地走入尼庵中
情願把青春的花葉,化作枯枝。
.
老尼含笑意向她說,
「你既然發願,我也不能阻你,
從此把一切的妄念,都要除掉,
這不能比作尋常的兒戲!
.
「雖說你覺得,苦海無邊,
倒底是誰,將你這年輕的人兒提醒
就使你在我的面前不肯說,
在佛前懺悔時,也要說明!」
.
「我的師,並沒有人將我提醒;
我只是無意中,聽見了一句──
說將來同我共運命的那個人,
是一個又醜陋,又愚蠢的男子。」
.
「無奈婚約,早被父母寫定,
婚筵也正由親友籌劃;
他們嘻嘻笑笑,忘了我的時候,
我只好背了他們,來到這座山中。」
.
「我的師,這都是真實的話,
我相信你,同信菩薩一樣;
我情願消滅了,一切熱念,
冰一般凝凍了,我的心腸!」
.
「淚珠兒隨著清脆的語聲,
一滴滴,一字字,溼遍了衣襟。
老尼說,「你削去煩惱絲,
淚珠兒也要隨著惱消盡!」
.
惱人的春風,才吹綠了山腰,
淒涼的秋雨,又淋病了簷前的弱柳;
人世間不知又起了,多少紛紜,
尼庵總是靜靜地沒有新鮮,沒有陳舊。
.
只有那暮鼓晨鐘,經聲佛號,
不知是將人喚醒,還是引人入夢?
她的心兒隨著形骸消瘦,
可是沒有淚的眼前,更覺朦朧。
.
過了一天,恰便似過了一年,
眼看就是一年了,回頭又好象一天;
水面上早已結了寒冰,
荒涼與寂寞,也來自遠遠的山巔。
.
正午的陽光,初春般的溫暖,
熙熙的白鴿兒,在空際飛翔;
翩翩地,來了青年的兄妹,
說是奉了母命,來拜佛進香。
.
她看著那俊秀青年的眉端,
蘊著難言的深情一縷──
活潑的妹子悄悄地,在她身邊說,
句句聲聲,都成了她的竹針萬棘!
.
「美麗的少姑啊,我告訴你!
聰明的你,你說他冤不冤?
為了遺棄了她的,一個未婚妻,
我的哥哥便許下了,不婚的願!」
.
她昏昏地,獨坐在門前,
落日也沉沉地,北風淒冷,
她睜睜地,目送著一雙兄妹下了山;
一直地看得,沒有一些兒蹤影!
.
寒鴉呀呀地,棲在枯枝,
渺渺茫茫地,只剩下黃昏;
熱淚溶解了,潭裡的寒冰,
暮鍾頻頻敲擊,她彷彿無聞。
.
老尼的心腸,雖是冷若冰霜,
也不由得憐她的年紀輕輕──
這樣兒年紀輕輕地,
便有這樣的,乖奇的運命。
.
憐她本也是貴族的閨女,
教她靜靜地修養,在庵後的小樓。
她懨懨地,不知病了幾多時,
嫩綠的林中,又聽見了鷓鴣。
.
山巔的積雪,被暖風融化,
金甲的蟲兒,在春光裡飛翔;
她的頭兒總是低低地,
漫說昇天成佛,早都無望。
.
只望一天天地憔悴了,
將來獨葬在,三尺的孤墳──
啊,只要是世上所有的,
她都沒有了,一些兒福份!
.
爐煙縷縷地,催人睡眠,
春息熏熏地,吹入了窗閣;
一個牧童,吹著嘹喨的笛聲,
趕著羊兒,由她的樓下走過。
.
笛聲越遠,越覺得幽揚,
兩朵紅雲輕抹在,她蒼白的面龐──
她取出一張緋紅的綢幔,
仔細地看了許久,又放在身旁。
.
第二日的陽光笛聲裡,
更參雜著陶陶欲碎的歌唱──
她的心兒裡,湧出來一朵白蓮,
她就把它,繡在帷幔的中央。
.
此後日日的笛聲中,
總甜甜地,有一種新鮮的曲調──
她也就把彩色的線,按著心意,
水裡繡了比目魚,天上是相思鳥!
.
她時時刻刻地,沒有停息,
把帷幔繡成了,極樂的世界──
樹葉相遮,溪聲相應,
只空剩下了,左方的一角。
.
本還想把她的悲哀,
也繡在那空角的上面──
無奈白露又變成嚴霜,
深夜裡又來,嗷嗷的孤雁!
.
梧桐的葉兒,依依地落,
楓樹的葉兒,悽悽地紅,
風翕翕,雨疏疏,她開了窗兒,
等候著,等著吹笛的牧童。
.
「這是我半年來,繡成的帷幔,
多謝你的笛聲,給我許多靈感!
我是個十八歲的少尼,
我的身世,只有淚珠泛瀾!
.
「可是我們永久隔閡著;
在兩個世界裡──」
她把這包帷幔擲下去,
匆匆地,又將窗兒關閉。
.
次日的天空,佈滿了彤雲,
宇宙都病了三分,更七分愁苦:
一個牧童,剃度在對方的僧院,
尼庵內焚化了,這年少的尼姑。
.
現在已經二百多年了,
帷幔還珍重地,被藏在僧院裡─
只是那左方的一角呀,
至今沒有一個人兒,能夠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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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讀睡詩社創辦於2015年11月16日,詩社以“為草根詩人發聲”為使命,以弘揚“詩歌精神”為宗旨,即詩的真善美追求、詩的藝術創新、詩的精神愉悅。現已出版詩友合著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詩友們筆耕不輟,詩社砥礪前行,不斷推陳出新,推薦優秀詩作,出品優質詩集,朗誦優秀作品,以多種形式推薦詩人作品,讓更多人讀優秀作品,體味詩歌文化,我們正在行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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