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鄉的那個下雨天,我的第一次相親經歷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一點不假,到了二十歲,就應該考慮這件人生必不可少的事情。錯過“二十幾”這個戀愛的“黃金季節”,意味著自己的終身問題出現了危險信號。做父母的看到兒子翻過三十的年坎,還是孤身一人,不知要落下幾多傷心的淚水。

隨著時間地推移,轉眼間我也悄悄地來到這個“季節”。五十多歲的父母於是為我張羅起來,東打聽,西打聽,好象了卻這樁事,就少了他們一塊心病似的。

我,不知是什麼緣故,對這件事一開始不怎麼著急,父母對此大為惱火:“我們為你急得睡不著覺,而你好象是給別人找的,看你過了這個年齡還找不找得到。”

特別是母親的一番話,使人不得不為這事行動起來,她老人家開導我說:“你不趁現在還小,拽一個,等過了這個歲數,再急起來就晚了,人家不光說你歲數大,還要說你這有問題那有問題,不然的話,怎麼弄成這麼大歲數。我是五十好幾的人了,你的哥哥早已成家,就只剩你了,早點給你成了家,我們心裡也少了個大疙瘩。說真的,我還想早點抱上小孫子呢!”

機會來臨了,過了幾天,隔壁的三嬸來我家串門,三嬸三十幾歲,最喜歡說笑,見我膽小,經常逗我開心。母親向三嬸提起我的事,請她幫個忙,看哪裡有沒有合適的姑娘,三嬸聽後,望著我笑開了:“你這小子,前幾天我說給你找個媳婦,你說還早呢,怎麼今天就急起來了,我說你遲早會求我的,怎樣?”

唉,說起來真是笑話,一個大小夥子到了找媳婦的時候居然還有點怕醜,聽了三嬸的話,我的臉瞬時變了顏色,紅了起來......

三嬸一見我這樣,樂了:“這麼個大小夥,還害臊,我看你見了姑娘還紅不紅臉?”

母親在旁附和著說,人家都說你象個大姑娘,不過這回找對象不同往日,得象個小夥子樣子。

三嬸坐在那裡,審視著我,象是在尋思著什麼,母親眼巴巴望著她。

“對,小娃子外公那裡有一個姑娘,我看挺可以”,過了一會兒,三嬸忽然說道。

“真的!”我不加思索脫口而出。

“你急什麼,也不曉得別人看不看得上你,”三嬸一句話一下子把我打焉了,只好聽著她和母親談。

母親此時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只聽得三嬸說道,姑娘叫許曉梅,今年十八歲,女十八一朵花,她人長得挺標緻。曉梅在家可是個能手,家裡的事她幾乎全包了,田裡的事忙起來也樣樣能幹。她大嬸你放心,我說的事準沒錯,過幾天,我要到孃家去一趟,順便給你們問問吧。

聽說三嬸回來,母親就催我,快去打聽。

到了三嬸家,三嬸就說開了,今天才象個找對象的樣子,我把你及你家的情況都和她家人說了,他們聽了覺得差不多,但說要先看看你再說,你呀,可不能馬虎,不說你也許曉得,這一關很重要。我這個媒人做不做得成,關鍵在你這一次,我跟你三叔說了,叫他過兩天和你去。

從三嬸家回來,頓覺胸中有個東西在迅速跳動,第一次到她家去,有點怕,不過,早遲總會有這一關,不到她家,焉得她來,硬著頭皮也要去。在農村對於這些事是相當保密的,因為農村人閒得無聊時,總愛議論這議論那,“某某前天到女方家去,聽說女方不同意”,“某某的姑娘幾時看人家去了,怎麼怎麼的......”

我和三叔這次前去,也做了一些保密工作,恰好去的那天下雨,下雨無事,出門轉轉也在情裡之中。我和三叔一前一後,走兩條路扮作不是有約同行。

我和三叔匯合的時候早已出了“議論區”,我們打著傘,順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向目的進發。此時我的心仍在七上八下,猜想她家裡人對我這個陌生人的態度,到她家後該如何做。雖然母親在臨行前作了一些指點,但我心裡還是沒有底,問問三叔吧,他是過來人,有些事項他可能知道。

三叔是一個樸實厚實的莊稼人,他聽了我的話後,樂哈哈地笑了,你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那麼多,我那次到你三嬸家也是迷迷糊糊的,你多少也讀了幾年書,去了後說話要謙虛點,待人要熱情點,手腳靈活點,膽子放大點......你這麼大個人自己注意些,見機行事吧。

從他這裡不可能得到更多的東西,唉,去了再說吧。

小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薄霧濃罩著群山,莊稼的葉片上滴著水珠,路邊溼透了小草早把我們的鞋子打溼了。路上的行人很少,我倆在雨霧中前進。

“要到了,就在前面!”聽三叔猛地一聲招呼,還在幻想著的我一下子驚醒過來,渾身不由得一抖。順著三叔的指點,只見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幾間土瓦房,門前栽著一排果樹,旁邊是綠油油的菜園。

山鄉的那個下雨天,我的第一次相親經歷

我這時是腳往前挪一步,心就緊張一分。

稻場由於下雨已是一片泥濘,屋簷下不時落下一滴水,土牆表面好象用泥漿粉刷不久,看上去還很光滑。

“汪汪”從巷子裡衝出一條大黃狗,仰著頭對著我們大聲狂叫,我和三叔都毫無準備一時顯得不知所錯。

“咬什麼,黃仔!”隨著聲音從屋裡走出一個人來。

“這是曉梅她爸”,三叔小聲嘀咕著。我抬起頭望了許爸一眼,他大概四十幾歲,頭髮沒有全白,從他布満皺紋的臉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飽經風霜的種田人。

“今天在家呀”,三叔先打招呼了。

“哦,是你們呀,稀客,快到屋裡坐!”許爸一邊說著一邊攆走了大黃狗。

我整了整衣服,努力使自己顯得自然,跟著三叔謹慎地走進了“考場”。

來的時間正好,曉梅的父母都在家,在農村婚姻大事,雖然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父母的看法至關重要,姑娘一般還是要聽父母的。聽說有的人第一次到女方家去,不是父親不在家就是母親出門去了,“考官”沒到齊,還得多“面試”一次。

許爸和許媽熱情地招待我們,可無論是出出進進,還是坐下來談話,我感覺他們大部分目光都是落在我身上,認真地打量著,審視著。我如坐針氈,過分拘謹不行,太隨便也不好。聽三嬸說,曉梅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姐姐出嫁了,弟弟在學校讀書,這個環境很好,如果這個姐姐換成是個哥哥,哪怕是分了家的,麻煩就大些,父母同意了還得爭取他的意見,如果當哥哥的不同意,有的婚事也只好作罷,姑娘一百年有個後家,不聽他的行嗎?姐姐是出了門的人,她雖然關心妹妹的婚姻大事但管不了那麼多,能否娶上曉梅,只要兩個大人和她本人同意就行了。

我思索開了,看上去,許爸他們都是勤勞樸實的人,父母擇婿的標準可能是人要老實肯幹......如果是這樣,我倒挺合適,可如今的姑娘們要求可是挺高的,選的人要長得英俊,穿得時髦,能說會道,最重要的是會掙錢,能掙大錢,想到這,心裡涼了一大截。

“曉梅到哪裡去了?”三叔明白此行的目的,可能也理解我此時的心情,她可是最關鍵,最主要的中心人物啊

“她呀,到坡裡打豬草去了”,許媽回答道。

屋裡坐著四個人,許爸許媽三叔和我。就是顯得侷促不安,許爸和三叔有說不完的話,什麼今年的年成呀,哪裡又發生了什麼事呀等等,我在一旁插不上言,也不好插言。

“你家裡有幾畝地?”,許媽,也許是未來的岳母向我問話了。

“我家裡田不多,僅五、六畝”,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許媽望著我,臉帶笑容,我感覺心裡放鬆了一些。“今年田裡莊稼長得怎樣?”

“是一般的,比去年好點。”

三叔見許媽和我說話,朝我點了一下頭,可能是要我好好答話,許爸卻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三叔聊天。

外面從遠而近傳來了腳步聲,在門口好象放下一件什麼西,“噔”的一聲。“可能是她回來了”許媽對著三叔說間,話音剛落,從門口閃進一位少女,穿的花襯衣被雨淋溼了,溼透了的衣服貼在身上,裹著那隆起的胸部,更顯示出青春少女特有的風韻,勻稱的臉略帶黑色,可能是日曬風吹的緣故,蒜辨般的鼻子和一張櫻桃小嘴鑲嵌在那瓜子般的臉蛋上,配上一對明亮可愛的眼睛,真叫我有點昏昏然,能娶上她嗎?

山鄉的那個下雨天,我的第一次相親經歷

她用毛巾楷去臉上的雨珠,我忍不隹再次瞧去,正巧和她打量我的明銳目光相遇,那飽含青春男女情愫的目光一經相碰,頓時產生一股強電流,把我擊得一怔。她的臉也紅了,不好意思地調過頭去,那是少女的羞澀,矜持......

“梅子,還不快點換下溼衣服!”許媽催促道。曉梅晾好毛巾,用手把小辮子往身後一甩,環視了一下在坐的人,輕盈地走了,過了一會,曉梅換上一件白底碎花襯衣,黑色長褲顯得樸素端莊。她略低著頭,抿著嘴唇,露出淺淺的酒窩。我發現她站在門口,一個勁地給許媽使眼色,見許媽沒有反映,她忍不住走到許媽身旁,說了句悄悄話,許媽站了起來,隨她走到隔壁的房間去了。

又過了幾分鐘,許媽在那邊喊到,“梅子爸過來幫忙找點東西,”許爸和三叔談意正濃,“找什麼自己找就是”,“叫你過來你就過來,”許媽好象煩了。

三叔見許爸走了,對我小聲說,你曉得他們是幹什麼去了,我搖了搖頭,他們是統一對你的看法去了,三叔神秘地說。噢,那他們出來後,我們是不是可以說走了,三叔“嗯”了一聲,還想說點什麼,許爸出來了。

三叔站起來,“今天不早了我們該叫多謝了”,我也站起身來,許爸一把按住三叔,“說那裡話,飯沒吃就說走,再忙也得吃頓飯”,許媽跟著出來,“說些子的,怕我們到你們家去啊”,三叔連忙說“不是、不是”,曉梅用清脆悅耳地聲音含蓄地說道,“您們不嫌棄,就吃了飯再走,這時真要走您們再也不用來了!”三叔望著我,“你說呢?”“我聽您的!”“好,吃了飯再走,”三叔表了態,我也坐了下來,許爸鬆開手,“這就對了,她媽和梅子快點弄飯去!”

她挑著水桶出去了,去挑水,三叔不是叫我見機行事嗎。這可是個好機會。對,跟蹤而去。

走了兩分鐘,路上只剰下我和她兩個人,我鼓足勇氣,怯生生地說出了第一句話,“把水桶給我去挑吧!”

“你知到水井在哪?”說的也是,不知水井怎挑水,是去還是不去?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跟我走吧!”她可能不讓我太難堪。

“聽說你很靦腆,怎麼今天敢來?”正當我怨自己嘴笨,不知如何開口談話時,她竟先向我發話了而且還是一句讓我害臊的話,三嬸怎把這也和她說了?

“哪是別人笑話我的?”既來之,則安之。我想到這,心裡也沒有什麼顧忌了。

“大姑把你的情況都給我說了,”她管三嬸叫大姑,“大姑說你有優點,也有缺點,象這樣的人做媒才好,雙方不隱瞞。聽她說了你,我還有點不相信,今天見了,果真如此一見你那樣真想大笑一場,她說你比較老實,你自己說是不是?”

“這一點千真萬確,我,天生的老實人。”

“在農村,就是成家過日子,不圖千般貴,只求衣食寬。農村是苦,生就這個命,有的姑娘出門憑青春掙錢,我不反對但我不會認同,只能說各有所愛,我只想找一個老實本分,能吃苦有一定頭腦,能尊重我愛護我的人為伴,只要兩個人恩恩愛愛,過平平淡淡的生活,苦點、點也沒啥,作為一個姑娘家第一次對你說這些話是不合適的,但我想早一點表明自己的心跡,以免耽誤你,你不會笑話我吧,對了,大姑怎麼說我的?”

聽了她的話,我渾身發熱,這只是一個農村姑娘說了幾句樸實無華的話,但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今天,是很難得的,我有什麼理由責怪她的坦誠,這樣的姑娘,不正是自己想象中的她嗎。

“喂,想什麼呢,答話呀!”

我清醒了,“哦,三嬸說你樣樣都好,說我這回說不定會白跑一趟,”我更隨便了些。

“滑頭,來把水桶挑去!”她好象生氣了,謝謝這幾句話,這水是應該由我挑的。她給我指了路走了,她還是害羞。


山鄉的那個下雨天,我的第一次相親經歷


我呆呆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要不是肩上的扁擔提醒我,我還會忘記這是在那裡。

他們家用豐盛的飯菜招待了三叔和我,就我吃得不自然,曉梅沒有上桌吃,一邊端著碗在旁邊吃飯,一邊注意給我們添飯,我想她此刻仍在認真地觀察著我,婚姻不是兒戲,不是打三五天交道,一著不慎,關係一生。

已經是下半天了,雖然他們全家一再挽留,但大家心裡明白,留只是盛情,第一次,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不能住宿,我想等我走後,他們一定會進行全面地權衡比較,作出初步的判斷。

初次,是開始,也許是結束。

山鄉的那個下雨天,我的第一次相親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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