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請給這些野生動物,一席容身之處

2009年,美國上映了一部紀錄片,隨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這部片子在2010年時榮獲第82屆奧斯卡金像獎,時隔十年,目前豆瓣評分9.3分,佔據豆瓣電影榜第61名,25萬條評分記錄,1700餘篇影評。從電影的角度來看,這組數據還稱不上“熱門”,但對照大多數的紀錄片數據便會發現,這部片子的播放量以及它的熱議程度均不可小覷。這部片子的名字就是《海豚灣》。

片子裡的事件發生在一個日本南部的小鎮。這座小鎮上到處都是鯨魚模型,地面上印刻著海豚的形象,甚至還有專門修建的用來供奉鯨類神靈的寺廟,乍一看像一座鯨類動物主題樂園,處處標榜著當地居民對這些野生動物的喜愛。但在假象背後,卻是殘忍的圍殺。據官方數據統計,當地每年要圍捕20000餘頭海豚,這種圍殺儀式被命名為“殺海豚節”。漁民們對捕撈上來的海豚進行篩選,優質的送到水族館,剩下的便送到市民口中,成了盤中餐。

片子中的畫面真實而觸目驚心,在屠殺開始時,藍色的海水瞬間變成鮮血的顏色,四處響起海豚的哀嚎聲,伴隨著這時有時無的哀嚎聲的,是在海面上隨著波浪上下起伏的屍體。

《海豚灣》之所以如此受大眾的關注,主要在於它揭露了一個赤裸裸的人性事實。在利益面前,野生動物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我們所用力標榜的喜愛,不過是建立在貪婪面前的假象。由於它如此露骨地揭示了這一幕,所以很多觀眾得以知曉,併為此憤慨。但在《海豚灣》之外,對於野生動物的捕殺與殘害其實一直都未停止,它們的死亡,它們所遭遇的殘害,一直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在我們所觀察不到的地方上演。

所幸,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面,仍有一些仁人志士,他們立志於通過自己的相機、文字與聲音,為野生動物發聲,為我們呈現出那些在日常生活中看不見的畫面,包括野生動物的美、它們的生存危機、它們與人類的關係現狀以及保護行動的艱難……這些人不分年齡、不分性別、不分職業,均戰鬥在第一線上,扛起大旗,履行保護野生動物的神聖使命。初雯雯就是其中之一。

人類,請給這些野生動物,一席容身之處

01/

初雯雯是一位90後野生動物攝影師,被稱為“女版泰山”。之所以得到這樣的稱呼,是因為她從小在野外長大,兩歲時便被父親抱去野外,自此便成了野外的“常駐居民”。她和父親生活在卡拉麥裡,這裡有著名的卡拉麥裡自然保護區。二十幾年的生活間,她幾乎每天都與這裡的一草一木待在一起,她努力記住每一種植物和動物的名字,用手裡的相機為它們留下珍貴的影像。在這塊土地上,每一個生靈,都像是她的家人。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對於這個世界的野生動物的感情,已經演變成——為它而生,自然而然。”

但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微弱的,尤其在大自然面前,她漸漸意識到,無論她怎樣熱愛這些生靈和這片土地,單憑她自身的力量,也無法阻止經濟發展對自然的吞噬與毀壞,她沒有能力去為那些無家可歸的動物建立庇護所,她的敵人是“人類”,這是一場她孤軍奮戰打不贏的仗。

所以她主導了《烏倫古河流域蒙新河狸秋冬季生境因子選擇及社區保護意識調查》項目,參加了《我是演說家》發表了題為“莫讓家園變澤國”的演講,先後成立了“瞳之初”自然影像工作室,成立了阿勒泰地區瞳之初自然保護協會,又與王昱珩聯名出版了《初瞳——我和我的野生動物朋友》故事集。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在努力為我們呈現她所看見的野生動物的生活,它們的美與珍貴,它們對人類的恐懼,以及它們所面臨的威脅。

在《初瞳——我和我的野生動物朋友》這本書中,她講述了卡拉麥裡十七種野生動物的故事,包括河狸、普氏野馬、猞猁等等。十七篇文章,每一篇都飽含深情,為我們揭示了野生動物艱難的生存處境。在這本書中,人類是最為關鍵的元素,對於野生動物來說,他們亦友亦敵,與這片土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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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許多人對於馬都不陌生,馬可以說是我們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見的動物了,無論是影視劇裡、馬戲團裡,又或者主題公園、動物園甚至是在大街上,都能隨隨便便見到各式各樣的馬。但這些馬大多都是人工養殖的馬匹,也可以說它們是為了滿足人類的某種需求才存在的。

現如今地球上野生的馬種已經非常罕見了,目前唯一倖存的馬的野生亞種叫做普氏野馬。它們體長在210釐米左右,肩高約110釐米。乍看上去與家馬類似,頭部相對較大且長,脖子很粗,但與家馬不同的是,它的額部沒有長毛,頸部的鬃毛短而直立。看起來十分矯健雄壯。

2001年7月,初雯雯不到7歲的一天,父親送給了她一臺數碼相機,說是有大事要發生。父親口中所謂的大事,就是普氏野馬的野放試驗。這批普氏野馬的來頭不小,是從國外引種回來的,回來適應它們的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對於卡拉麥裡來說,是一件值得銘記的事,它印證著物種的迴歸。沒錯,普氏野馬原本就分佈於新疆甘肅等地區,然而在這裡它們卻經歷了一次徹底的滅絕。

這一次人們依據它們的生活習性量體裁衣,建立了卡拉麥裡自然保護區,準備了兩萬多平方千米的土地,就是為了讓它們在家鄉重新紮根生活。這是因為野馬對於野生動物的保護來說意義重大,它與區域內其他有蹄類動物的生存環境重疊度很高,所以保護了野馬,也就等於保護了其他物種的生存環境。這也證明了,普氏野馬獨特的不可複製的基因,只有在家鄉這片土地上才能體現出最大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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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件事情進展得卻並不順利,不久這裡的人們就親眼見證了野馬的死去。

普氏野馬是母系氏族社會,它們的社會里以母馬為尊,其中有一匹母馬,雯雯對它十分喜愛,它身影健碩,奔跑起來飄逸如風,十分有王者氣質,剛毅中帶著幾分溫柔,因此被愛稱為“皇后”。

皇后生了一個寶寶,一頭漂亮的小母馬,雯雯給她起名古麗,意思是花兒,喻意為希望它可以長得像花兒一樣。但這朵美麗的花兒,卻在還沒長成,還沒有享受到人類傾心為它創造的美好家園時,就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那是在它4個月大的時候,馬兒本性的對奔跑的熱愛與對自由的嚮往,將它帶到了野放區的一條國道上,當它橫穿馬路時,一輛飛馳而來的卡車將它狠狠地碾壓在了身下。

這條國道是橫穿卡拉麥裡的216國道,被譽為“觀獸天堂”,只要開車從這條路上走過,就能看見許多奔跑的野生動物。當時在選擇野馬的野放區時,也是考慮到這個因素,希望更多的人可以一睹野馬的風采。結果卻是,即使牌子上赫然寫著“保護區”、“野放區”等字樣,依然有人不肯放慢腳下的速度,一陣風過,壓在車輪底下的,是那些被拼了命保護下來如今卻又血肉模糊的生命。

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在初雯雯筆下,相似的悲劇似乎總是不停地上演。被撞死的馬、被剝了皮的貂、被毒死的狼……在人類的漠視以及利益的驅使下,這些野生動物正在逐漸離我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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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人類侵佔了野生動物大量的地盤,我們開墾荒地,佔用了它們的土地;我們濫捕濫殺,搶佔了它們的食物。而地球變暖、荒漠化等問題也在一點點逼近我們的生活,更大地擠佔了它們的生存空間。

紀錄片《地球》中就曾有這樣的一幕:在全球變暖的影響下,海平面逐年上升,冰雪融化的時間越來越早,許多熊母親在孩子沒有長大前就必須遠離它們到很遠的地方捕食,即便如此,它們仍然時常一無所獲。為了填飽自己和孩子的肚子,它們只能冒險選擇攻擊那些更加危險且更不易得手的動物,要麼餓死,要麼在與獵物的廝殺中被打死,它們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野生動物與人類之間的關係變得愈發微妙,人類摧毀了它們正常生活的條件,它們只能反過來依賴於人類的施捨;人類擠佔了它們的生活空間,它們只能冒險匍匐在人類周圍。野狼就是其中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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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般的人來說,並沒有真正的機會見到狼、瞭解狼,我們對於狼的認知大多停留在影視作品以及文藝作品中,從我國素有的狼狽為奸、與狼共舞等等詞語中,不難看出敵對的狀態,所以幾乎可以斷定狼在我國的文化生活中似乎並不是什麼討好的形象。

對於牧民來說更是如此,羊最怕遇見狼,因為狼是羊的天敵,狼會偷襲羊圈,給牧民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所以在有狼的區域,牧民一般會使用一種叫做“憋氣丸”的毒藥,這種毒藥最開始是狗販子發明的,將藥夾在肉裡給狗吃,狗就會發不出任何聲音,閉氣而死。現在牧民時常把這種毒藥用來對付狼,周邊的狐狸、老虎也會因此受到連累。

人們使用這樣的方式對付狼,無非是對狼心有忌憚,認為它們是牧民的敵人。但初雯雯等人卻通過研究發現,如今的野狼生活其實非常艱難,它們很少捕食家畜,至少在卡拉麥裡地區是如此,狼的食物構成中佔最大比例的其實是野生鼠類,佔據的比例達35.38%,其次是植物,佔比高達30.2%,而家畜的佔比把駱駝、馬、羊都算在一起,也不過只有3.6%。可見現如今野外的狼完全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它們寧願去吃草,也不願意或者說不敢輕易捕食家畜,與人作對。

狼不僅不敢與人作對,甚至可以說是害怕人類。初雯雯在《初瞳》一書中,寫過這樣一段經歷,“我曾在野外見過狼窩,根本沒敢驚擾,遠遠藏在石頭後面。小狼發現了我,跟小狗似的坐在山坡頂上歪著腦袋看。但第二天我再去,想再看看寶寶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家族都已經搬走,狼去窩空。”

當看到這的時候,我無法再用“兇狠、殘忍”等詞彙去形容狼這種生物,在人類面前,它們不過是弱小的,艱難求生的,奪路而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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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滅絕時代》中提到,按照以往的速度,地球大約每一千年會失去一種兩棲動物,如今,這種滅絕的速度卻在加劇,單就書中的研究人員來說,就親眼目睹了多次“滅絕”的發生。也就是說,我們很可能正處於“第六次大滅絕”時代。而人類的干預正是滅絕加速最直觀的原因之一。

許多年來,我們一直把“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掛在嘴邊,把各式各樣的動植物保護口號掛在嘴邊,但保護來保護去卻發現,野生動物的數量依然在逐年減少,它們依然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遭遇著殘酷的殺害,它們對我們的存在依然心存忌憚。當人類無意打擾,而它們卻奪路而逃時,看著它們的背影,心裡總有說不出的難過。要說人類存在的時間,未見得有這些野生動物長,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徵用了這片土地,堂而皇之地將它們驅逐在外。

不僅是野生動物,從小的方面來說,現如今我們已經越來越難看見漫天飛舞的蝴蝶、蜻蜓,在草叢中蹦來蹦去的蟋蟀、蛐蛐,在清澈的水中游來游去的魚和蝌蚪……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同質化的城市氣息,一層蓋過一層的鋼筋水泥……

地球的偉大之處在於它的包容性,而自然的美妙之處在於她的豐富,她總是能給我們帶來物種的驚喜,但這一切正在大刀闊斧向前推進的現代化生活裡逐漸消失……對此我們不能再無動於衷。

人類,請給這些野生動物,一席容身之處

盧冠廷曾經唱過一首《Kumbaya》,與他的《一生所愛》相比不那麼流行,卻十分震撼。其中有一句是這樣唱的:“誰可給你多半點運氣,生到另一個美滿世紀,家人不散落別離,維護愛護你,抵擋這大自然”。其實這答案,是我們。只要我們能夠“高抬貴手”,將這些可愛的生靈視為朋友,那麼我們所生活的社會,我們所一手搭建的幸福生活,也能有它們的一席容身之處。

然而這個“我們”究竟能包括多少人,卻很難說。就像盧冠廷在接受採訪時所說的,有三件事是我們不能強迫別人做的,“政治取向、宗教信仰、生活方式”,而環保恰恰就是生活方式的一種體現,我們無法強迫別人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只有他們自己願意改變。我們無法強迫任何人來保護野生動物,保護自然,但仍有一批仁人志士在引領著這個航向。

記得《地球》這部紀錄片片尾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北極熊已經成為我們的象徵,及努力與我們一起求生的所有動物的象徵,最終我們開始明白,我們曾經幸運的星球其狀態是多麼的脆弱……”北極熊是如此,萬萬千千的野生動物是如此,人類也是如此,我們都在共同創造著世界,同時也承擔所有因創造不當而發生的“劫難”。人與自然是不可分割的共同體,保護自然裡的一切,就是在延續我們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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