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命硬的女人——一個時代的縮影

淑君是我們村的一個老女人,相傳她是一個命硬的女人。她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我們現在所能聽到的東西也都只是傳說。

村裡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孩子在7歲和15歲的時候出事。淑君在7歲時曾經張大眼睛跟他奶奶說,她知道前世發生的事情,這可把他奶奶嚇了一跳。淑君15歲那年,更發生了一件令人膽戰心驚的事情。那晚她半夜突然下床,肩上披著一件外套就出門了。淑君跨過了三條河,一路來到離家十幾裡外的一座山,正巧是天微微亮的時候,一個趕早的老農發現拍醒了她。這一切家裡人都不知,包括淑君在內,她也並不知道自己為何走到這麼遠的地方,所有人都沒有瞬間移動的功能,而事實就是她走到了離家十幾裡外的地方還能毫髮無損,這事太邪門了,以至於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命硬的女人。

淑君的這些行為讓她的婚姻成了一個大麻煩,誰都不願意接受一個命硬的女人。就這樣耗著,一直等到了29歲才嫁給附近一個蹩腳。對於村裡的姑娘來說,29歲已經算是高齡了,那年剛好是1958年。

淑君結婚的時候正趕上了村裡在搞合作社,全村被分成了13個生產隊,國家一聲令下,大鍋飯這件事情就轟轟烈烈的辦起來了。剛開始辦的那幾個月,淑君是個孕婦,她受到了村裡人的優待,被分到了孕婦這一小組。在孕婦這個小組中要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就是縫縫補補。其他的女人都下地幹活去了,唯獨只有她在一旁做點輕鬆點的活。

生產隊剛搞起來的時候,人們吃著大鍋飯,沉浸在社會主義的美好裡。村裡的飯堂每一天都有各種好吃的,魚肉包子樣樣全。生產隊隊長曾經對所有人說,以後咱們就是這樣的日子。很多人都認為好日子已經到來了,國家會把糧食發放到手上,大家都可以歇一口氣。

就是這樣子的心態,村裡的地開始拋荒了,原先家家戶戶精心耕種的地瓜,全部都扔在一旁不要了。淑君是吃過苦的女人,看著這麼多的地瓜被拋棄,可惜極了,所以每天她還要到地裡面去撿大家不要的地瓜。她把這撿回來的地瓜切成絲,天晴的時候就拿出來曬曬太陽。周圍有很多人笑話她,吃苦吃慣了,現在好日子到了也不會享受。淑君就這樣默默的守著大家不要的糧食,曬著她的地瓜幹。

1959年淑君已經從一個孕婦變為一個寶媽,隨著第1個孩子的出生,村裡的大鍋飯伙食越來越差。

1959年中期基本上已經是揭不開鍋的狀態,淑君已經離開了孕婦組,變成了普通生產小組的成員。每天勞動完所有人搶著衝到飯堂去,作為一個媽媽她巴拉完幾口,趕緊搶著,剩下的一點點東西衝回家中餵養她的娃。幹活的人都沒飯吃,更何況是沒幹活的人呢,孩子們經常是吃不飽的。在最艱難的時期,淑君當年被嘲笑著曬的地瓜幹填飽了不少人的肚子,可惜,淑君的孩子還是走了。大家又在傳,淑君真是個命硬的女人。

我並不知道淑君的家人後來都到哪裡去了,我只知道,這個所謂命硬的女人,現在依舊活著。一到過年,村裡很多人會去到老人家獨居的地方瞧瞧她,給她遞幾盒煙,聽她講,當年她曬地瓜乾的事。

「故事」命硬的女人——一個時代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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