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市裡要在婦女節舉辦一臺晚會推介優秀女性,需要我配合拍攝一些鏡頭,講述一些感人事蹟。
我一聽便頭皮發緊,一方面工作確實平凡,沒有什麼事蹟,另一方面面對鏡頭我總會不由發怵。
一早,電視臺的編導和兩個攝像提了一大堆器材如約而至。
選場地,定機位,打燈光……認真的準備工作做了將近半個小時。我來回搓著手踱著步也慌張了半個小時。
預備、開始,拍攝開始了。對著燈箱打過來的光,我腦子一片空白。
02
為了緩解我的緊張,編導採用了一問一答採訪的方式。
編導安慰並提示著我
“不要緊張,你就講講這些年審理維權案件中經歷的打動你讓你掉淚的事情。”
我脫口而出
“沒有。民事案件基本都是普通而平常的案件,沒有驚心動魄的瞬間。再說我們審理案件也不允許夾帶太多感情在其中,加進去太多主觀情感,做出的判斷就不夠客觀了。”
回答完以後怕自己的回答有些生硬,急忙繼續解釋道:“我首先是個女性,骨子裡肯定也是善感的。但這個職業的特點就要求中立客觀。”
編導繼續啟發我
“那你仔細想想從事民事工作這些年有沒有哪些經歷能感動別人?”
我不自覺撓了撓頭髮,難為情地回答
“也想不出什麼能打動別人的。我本身做的就是分內的工作,我的同行都在做同樣的工作。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忙忙碌碌,平平淡淡。”
03
編導轉了個話題繼續啟發
“你工作這麼忙,一定會忽略對家庭和個人的照顧吧?”
“沒有”
(說完這兩個字我好後悔,覺得自己好像是故意跟編導作對似的。)
“我平時工作是很忙,但我有個原則,儘量提高效率不加班,把時間合理分配後就不會顧此失彼了。比如我中午會把晚餐就預備好,晚上還可以抽空健身。週末我會花半天時間大掃除,半天去逛街。”
編導感嘆
“一年辦二百多案,還能忙裡偷閒,你真厲害啊!”
我特意強調了我們
“不是我,而是我們。這很平常,女人在法院工作久了,都練就一副鋼鐵不壞之身。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都是全能型。工作肯定很累,但大家生活都過得挺樂呵,心裡並不覺得苦。”
編導開始問具體的問題
“那你有沒有因為工作而影響了孩子的成長?比如孩子會不會因疏於管教而叛逆什麼的。”
“怎麼會。我兒子一點都不叛逆,也很理解媽媽的辛苦,屬於比較乖順聽話的類型,用時髦的話來說應該叫暖男一枚。”
04
編導又換了方向
“這些年辦案中你有沒有碰到過刁難你的當事人?”
“這個真的有”。
我終於有個肯定的回答了,自己也因為這個肯定的回答,對編導的內疚減輕了一些。
“民事法官一手託兩家,要想件件公正容易,但要想人人滿意就比較難做到。有的當事人難免會有些情緒。”
編導也從我的肯定回答裡受了鼓舞一般,繼續深挖追問
“那有沒有當事人威脅恐嚇過你,比如拿著刀子或其他兇器來找你?”
“遭遇過威脅,也常有通過過短信反覆辱罵或者電話的恐嚇,但還真沒有遇到過拿著兇器的。我也絕不會讓我的案件演變到這個程度。一般發現苗頭都會做工作化解,不會放任到這個程度。所以一個案子所花費的精力別人有時看不見,很多工作都是案外的。”
編導很好奇
“你是個女性,面對威脅你害怕嗎?”
“我沒有害怕過。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我做出的判斷並不代表自己,背後是法律。其實人做事只要心放平了膽就正,就會無懼無畏,對,無懼無畏。”
話末我刻意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05
編導感嘆
“我能感覺你是個內心強大的人。人工作或生活中總會有苦惱,你應該也有吧?”
我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小煩惱都能克服和忽略。可是我們也常常面臨著自我鬥爭,內心情感和理性的鬥爭隨時都在。面對有些案件我也心有慼慼,但得把自己情感的開關給關掉,強迫自己隨時剋制並保持冷靜。時間久了,就真的內心冷靜了。所以我經常說法官是一個站在冷靜的位置看世界熱鬧的人。”
聽我發起感慨,編導乘勝追擊
“那這份工作有痛苦嗎?”
“有很多事情屬於自己微弱之力不能掌控的。社會上少數人對法院的偏見,對法官的傷害屢有發生。我們本是維護司法正義的群體,有時感覺好像變成弱勢群體了,感覺好心酸。”
我突然鼻子一酸,但沒有掉淚。
我記著呢
法官是個理性的群體
不應該在公眾面前掉淚
作者楊雲芳系運城市中級人民法院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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