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反臣還是棋子?——《掌上明史》之7

胡惟庸:反臣還是棋子?

——《掌上明史》之7

黃波

胡惟庸:反臣還是棋子?——《掌上明史》之7

《明史紀事本末》裡記載胡惟庸謀反的情節相當離奇,說丞相胡惟庸藉口私宅中有靈異之事,邀朱元璋觀賞,而於宅中複壁間藏匿甲士,圖謀弒君。太監雲奇拼死驚駕阻止,皇帝醒悟,登城牆一看,果然看見了胡宅中藏在複壁間的甲士。堂堂宰相的豪宅居然連屋頂也沒有?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登城而望者必有透視之奇技矣。

胡案影響甚巨。《明史》上說,為肅清逆黨,死者達三萬餘人,又頒《昭示奸黨錄》,株連蔓引,“數年未靖”。只要是明太祖不太待見的,希望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主管司法的官員投君所好,給其套上一頂“胡惟庸同黨”的帽子,便萬事大吉。

胡惟庸事敗之前,一個叫韓宜可的監察御史,在元璋和惟庸從容談笑的時候,出懷中彈文,劾胡惟庸等三人“險惡似忠”、“奸佞似直”、“擅作威福”,希望聖上“斬其首以謝天下”。元璋怒曰:“快口御史,敢排陷大臣耶!”命下錦衣衛獄。後來朱元璋拿胡開刀,又斥責臣下為什麼不能洞燭其奸。

朱元璋於殺胡惟庸次日便急不可耐地宣佈“朕欲革去中書省”。元璋廢掉丞相,分丞相之權於六部,直接鑄就了明清兩代的政治格局。過去丞相權力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時候可以和君權稍稍抗衡,現在,權力分散,且六部大臣直接由皇帝任命,直接對皇帝負責,只有仰其鼻息都嫌不及的份兒,遑論制衡?君權至此攀爬到了中國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洪武二十三年,窮治胡惟庸逆黨。吉安侯陸仲亨的家奴告陸氏通謀。朱元璋曰:我是感到奇怪,此人居貴位,卻面露憂色。遂誅之,抄沒其家產。陸氏系元璋鄉人,年十七時父母兄弟俱亡,戰亂中持一升麥藏草間,為元璋所見,呼曰“來”,遂從元璋征伐,積戰功至封侯。“居貴位,卻面露憂色”,吉安侯因此而引來聖上猜疑,真讓人哭笑不得。

胡案初起時,其罪狀只是擅權專斷,元璋要辦他當然簡單。然而這樣一條罪狀,卻只夠殺胡氏一個人,最多連坐其家族。於是惟庸之罪行越加越多越加越重,勾結同黨,謀反叛逆,“通倭”,“通虜”……這樣,以“胡黨”之名,誅殺功臣宿將的理由有了,以“丞相不法”之名,廢相的理由也有了。

崇禎朝,官居大學士的黃景昉偶爾看到了胡案檔案,胡惟庸招供的獄詞中記載,“與倭通,俾與精兵匿貢舶為變”。黃景昉讀至此處不覺悚然失色,於所著《國史唯疑》中驚歎:“古有是反法乎?”宰相身份至重,謀反茲事體大,一國之宰相謀反,居然把精兵藏於外國人來華進行朝貢貿易的商船上,翻遍史書,有這樣小兒科的案例嗎?

“雙眼自將秋水洗,一受不受古人欺”,此不過是理想之境界。元璋於胡惟庸,按史書所載,一會兒是誇其有才,一會兒則斥其奸邪,元璋的真實態度究竟為何?翻閱史料,從字裡行間細細揣磨,明太祖對胡惟庸本人未必真有什麼大不了的惡感。幸乎不幸乎,胡惟庸適逢其會,正是一顆絕佳的棋子,一顆能夠幫助元璋走活全盤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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