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練成了農民——知青生涯回憶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故事不長我講給你聽……


我練成了農民——知青生涯回憶

作者插隊時照片

林侃,1956年6月出生,1972年12月福建省南平大洲貯木場紅旗學校高中畢業,1973年2月插隊到南平市大鳳公社村尾大隊井下村,1976年2月應徵入伍,1978年10月考入四川大學哲學系。畢業回部隊,歷任教員,幹事,教導員,軍宣傳處長,師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等職,空軍大校。2004年轉業,任福建省電力勘測設計院黨委書記。現已退休。文章版權歸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人生如戲。一場沒有腳本,沒有導演的本色演出。一出接著一出,構成每個獨特的人生。今年是大規模的上山下鄉運動50週年。我走上社會的第一幕就是插隊知青。回憶這段歷史,以紀念那遠逝的青春。

1972年底,我高中畢業了。當時大規模的上山下鄉運動已經開展了3年多。沒有去插隊,招工、招生、當兵都免談,基本成了慣例。但我們接到通知是不用去插隊,就在大洲貯木場辦的“五七農場”勞動。半個月後,新通知又來了,必須去農村插隊。原通知是場領導對子弟校的第一屆高中畢業生憑想當然,認為去農村是勞動,在農場也一樣是幹農活而定的。

一切又回到社會共同的軌道。貯木場很快就把插隊的地點聯繫好了。一個叫上溪的小山村,離家不遠,十幾里路。我一聽嚇壞了,那可是我的災難之地啊。初中畢業前曾經在哪裡支農,結果染上瘧疾,折騰了我兩年。因此和父母商量,幫我另找地方。

場裡對第一屆高中畢業生集體去插隊還是很重視的,召開了歡送會。我作為知青代表發言。說什麼忘了。但有一句話還記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是我心情的真實寫照。我是真想放單飛。家裡管束太嚴了。

我練成了農民——知青生涯回憶

部分知青在新落成的知青點

一,艱苦的勞作

1973年3月8日,踏著明媚春光,我來到了福建省南平市大鳳公社村尾大隊,井下生產隊。這是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山腳下坐落著3棟閩北山區常見的土木結構的房屋。最高處一幢是高大古樸的明清建築,彰顯著這個村莊的歷史和比較富有的祖先。知青和村小學的老師一家住在由荒廢的祠堂改造的房屋中。樓上是1—3年級複式教學的課堂。3名1969年下鄉的女知青也住在這,但她們在村裡的時間並不多。

走進村莊,一個感覺油然而生,從今天開始,我是家中多少代以來,第一個農民了。

第二天我就下田勞動了,插秧。說起勞動,我從小就不偷懶。祖母經常在耳邊唸叨,“幹活別惜力,力氣用完了會更多長回來。”或者“好好做,做別人的活,長自己的本事。”小學3年級就在學校的勞動基地種紅薯,抬糞桶時,個子小又在後面,壓彎了腰,連紅領巾都耷拉進糞桶,還硬挺著。幹活肯賣力已經成為習慣。因為是在山壟田幹活,單人單塊,半天下來,好幾層都是我的成果,只是比別人的更綠些。生產隊長笑眯眯地說,“不錯,不錯,就是注意分秧時少一兩株。”幹這類農活,我手腳還是比較麻利的。

農民是最看實際,也很講公平的。剛下去時,不給我們記工分,他們要觀察。兩個月後才評定工分。給我是歷來知青初評工分最高的,6.5分。一個多月後增加為7.5分。又過了不到一個月增加為8.5分。到年底要評為10分,與全勞力等同,我沒有同意,說保留一點差距吧,就9.5分,不要再加了。這個工分一直保持到我離開。

農村沒有周末休息的說法。整個春耕春種期間,除了清明節那天放假,讓大家上山挖春筍外,都是出工。頭幾天還好,連插幾天秧,腰疼得都直不起來,咬著牙扛過去,後面也就沒有感覺了。

南方農村四時無閒。春耕剛結束,就是到山地種紅薯。我們生產隊基本沒有旱地。每年都是根據造林任務,砍伐一片山,經過放火煉山後,挖成土坎植樹,在樹苗旁種上紅薯。3年後,不再種,讓樹生長。這活不重,我小學就幹過,算是輕車熟路。

耘田除草是我最討厭的。活雖然不重,但磨人。剛插隊那年,遇到最漫長的雨季,持續43天沒有見到太陽。濛濛細雨沒完沒了。下田幹活穿雨衣可沒法幹,是穿蓑衣戴斗笠。農民通常都是自己採來材料,僱人編織。我們知青則是去供銷社買現成的,質量太差。不到一個小時,雨水就滲透進去了。身上都是溼漉漉的。這麼嚴重的溼氣,每天早上眼睛都是浮腫的。這種情形下幹活,沒有詩情畫意,只有沉悶,好像時空都凝固了。

防治病蟲害也是常有的工作。如果是夜間小面積除病蟲害,則是義務勞動。由生產隊長、倉庫保管員和我3人進行。使用的是樂果和一種叫1065的農藥,據說是劇毒。防護措施不過是戴個口罩。通常晚上9點多就結束了,到農民家吃碗粉幹當宵夜就算是報酬。

最苦最累的活是“雙搶”。搶收早稻,搶插晚稻。在20多天要完成全部早稻的收割並重復春耕春種的所有作業。用“搶”字名符其實。因為要搶,所有農田都按照地域,分割成塊,根據所需要的勞動日,摺合成工分,承包到組。這應該是承包責任制最早的形態吧。但農民幹活積極性明顯高漲。

這個組是臨時建制,由生產隊劃分,但也有一定的個人自由選擇權。落實到每個組都會採取民主評議的辦法評定每個人每天的工分。我從不去參加評議,但大家也從來沒有虧待我。這時我基本工分是8.5分,雙搶時每天都給我20分左右。

“雙搶”的勞動強度太大了,兩頭黑。好在各組都是採取輪流做早餐、午餐和點心的辦法。凌晨4點就被叫起吃早餐,下地幹活,天黑才回。晚上農民可以回家吃現成的,早早就可休息。我們可苦了,回家後還得做晚飯,等吃過飯,洗漱完都過10點了。好像剛挨枕頭,又被叫醒,重複昨天的故事。

第一個“雙搶”,小組讓我負責脫粒。現場收割脫粒,稻草還田。用的是腳踏式脫粒機。出工時兩人抬著下田,再高的山也得抬上去。150多斤的脫粒機抬上山可不易。太陡的地方,非得再加兩人才上得去。所有收割下來的稻穀,當天必須完成脫粒。一天下來,那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晚上收工也不是空手回。如果明天要換地塊作業,還得把脫粒機抬回。或者是挑一擔脫粒好的稻穀回。晚稻收割時,我就不幹這活了,理由是我收割的速度很快。

如果說收割累,那搶種是又苦又累。頂著37-38度的高溫,連田裡的水都是燙的。上曬下蒸,小腿上都是細小的水泡。不知什麼原因,我特別招蚊蟲,大家在一起勞動,那牛虻專門盯我,隔著衣服都能扎進去,痛得跳起來。每天都感到累。真是累啊,大太陽下,枕著扁擔都能睡著。那時真想停下來歇兩天。但生性要強,就拿孟子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來勉勵自己,硬著頭皮扛下來。

呵呵,有點阿Q精神,有點搞笑吧。當時就是那麼想的。“雙搶”結束後,我回家從晚上8點多睡到第二天中午11點多,如果不是祖母擔心出事叫醒,還會繼續睡下去。後來我在公社知青辦聽說,全公社知青“雙搶”能出滿勤的只有3人,我是其中之一。

我練成了農民——知青生涯回憶

知青田間作秀

二、成為農民

井下生產隊分為兩個自然村,共有29戶人。知青點在井下村,有15戶人。基本是同一個家族的。當時是四代同堂。也許是歷史傳承吧,這裡的人們善良、淳樸,同情心重,樂於助人。對知青很好。有時我們飯桌上擺碗臘肉,都不知是誰送的,直到來收碗,才知應該謝誰。要知道那時,農村一年也難得吃上幾回肉。

在農村3年,我幾乎沒有洗過衣服。除了女知青幫助外,到小河溝洗衣服時總有大嫂、大嬸們幫助洗了。甚至幫助曬好,摺好送來。再不濟的也會告訴你曬在哪。我們常對村民們說,你們真好。他們回答,那是你們很好。我們這個知青點確實從來沒有偷雞摸狗,損害農民的事發生。

既然是插隊落戶,我感到只有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自己才能活得更快樂一些。與生俱來的平等觀念,使我做到這一點並無障礙。

首先是語言。雖然村民都能說普通話,起碼會聽,但他們之間都是說方言。這種方言和我的家鄉話建甌方言應該是同一方言區的。所以我學會好像比較容易。3個月基本就都能聽懂。半年後交流已經沒有什麼困難了。別小看這一點,當你都是用本地話和他們交流,他們自然把你當做自己人。80年代初,我重返井下,仍然講當地話時,他們都很高興,說井下的飯你沒白吃。我們自己的孩子出去當兵兩年,都滿口普通話了。

生活習慣也很重要。如果你窮講究,那恐怕沒有朋友。我在家時,祖母對生活習慣要求是嚴格的,衣服鞋子內外必須分清,而且要在指定位置擺放整齊。剛到農村時,我屋子就是生產隊的記工房。大約8平方米。一張床,一張桌,幾條板凳。晚上可熱鬧了,大家進來看記工分情況。連床上也都是人。早春還是很冷的。就把被子往腳上蓋。

開始我也感到不舒服。轉念一想,你自己也是農民還講究個啥。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感到和衣隨意坐臥也是挺愜意的。一個多月後,我那床白被裡帶回家洗時,祖母和姐姐費盡心思也無法洗淨。從此我用的就是深藍色被子。

這種不講究,隨意的習慣(或者說邋遢),再也改不掉了。哪怕後來在部隊,也無法糾正。當戰士期間,一次內務衛生流動紅旗都沒拿過。領導為了扶持我拿上一次,曾經早操都給我免了,專門整內務,最終結果,因被子不如別人美觀,屈居第二。

成為農民最關鍵的是思想感情。真正把自己當做農民,尊重他們像尊重自己一樣。農民有事找我幫忙,我歷來很爽快,感到他把你當做自己人。農民很實在,如果他真心對你,你哪怕是不經意地沒領情,他也會傷心憤怒的。一次一位叫“菩薩翁”的老農,孫子滿三朝擺酒。按照當地習俗,是早上擺酒。頭天晚上老人就來請我。道喜之餘,我說沒柴燒了,明天要去砍柴。他很乾脆地說,一定要去,沒柴到我家去搬。

我歷來不願意麻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上山去了。9點多回來時,一向和氣的老人堵在村口發火罵我,“你就這樣看不起我”!我這才醒悟,事情大了,關係到面子和尊嚴。趕緊一再道歉,儘管已經散席了,還是馬上到他家吃飯。他這才消氣。這事給我一個教訓,每個人的尊嚴其實就是通過一件件小事來維護的。

1975年,南平市一下子來了7個知青,而且來個姓吳的帶隊幹部,印象是作為入黨培養對象來鍛鍊的。吳幹部人還不錯,很勤快。個子又瘦又小,看他吃力地挑著大糞桶為知青種菜,我也挺感動的。但一次在生產隊的大會上,他很嚴肅地說,村民經常到知青點去玩,這很不好。為了防止發生問題,今後大家不要到知青,特別是女知青的房間。

我感到這話太傷人了,立馬站起來說,小吳說的不包括我哈。我的房間大家和過去一樣,隨時可以去,我不在時,要進去,把門卸了。會後,幾個中青年農民都很生氣,這個小吳把我們看成什麼人了。你是我們自己人沒什麼說的,他們那幾個我們再也不會去了。

成了農民不僅生活不再孤單,而且真正瞭解他們所思所想。真心話也會對你講。比如,就直言不諱對我說,對知青插隊,他們一點也不歡迎。就那點地,那點活,你們不來一樣幹完,你們來了,就要分走一份。有的說我,你那麼賣力幹什麼,反正一天就那幾分工。對集體勞動的模式他們不滿意,特別是能幹的,更感到自己吃虧了。而分組承包時表現出來的幹勁和效率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這些對我在幾年後,能深刻理解聯產承包責任制,打下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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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點1974年前插隊的老知青。後排右1是文中小華大姐


三、多災多難的三年

井下村是閩北再普通不過的小山村。生產隊有水田300多鬥。(這裡不用畝作為計量單位,而用鬥。即過去需要一斗種子的田地,大約相當0.7畝。)副業是砍伐木材,有規定限額的。各家各戶養豬、雞、鴨等,基本是自己吃。我在農村那3年,生產隊分紅,分別是每個勞動日,1973年0.87元,1974年1.14元,1975年0.94元。印象中還沒有吃不上飯的家庭。只是人口多的家庭青黃不接時需要借糧或者到鄰近的古田縣去買,知青情況會更好些。

1973年李慶霖信件後,知青情況引起各級重視,規定每年基本口糧為560斤稻穀。加上工分糧,我每年有稻穀800—900斤,紅薯等雜糧不計,糧食是足夠吃了。菜是自己種。生產隊每年都會在村莊附近劃出一塊地,給各家各戶種菜,一年後作為晚稻育秧地。基本生活還是有保證的。

剛下鄉時,我還不滿17週歲,從來沒有獨立生活過。還好,知青點除了我,都是女知青,大家一起開伙吃飯,我倒是省事了。但生活的事,練一練也就會了。知青點有時候就我一個人。雖然我也學會做飯,會做家常菜,但實在懶得做。早上煎一塊鹹麵餅當早餐的菜,再炒個青菜準備午餐吃。然後蒸飯。這檔口嘴饞,把餅吃了。吃早餐時,又把青菜吃了。午餐就只有白飯了。找一眼泉水,也將就過去。對飲食不講究,怎麼都能過的習慣,到今天也沒改。

生活是小事。農村3年確實是多災多難。小傷是家常便飯,主要是大病了3場。1973年7月“雙搶”結束後,回家休息了幾天,準備返回時,突然生病。姐姐在場衛生隊工作,看病還是很方便,輸液就在家裡。輸了一半,我感到全身發冷,不斷顫抖,只聽媽媽說,“這瓶不能掛了,拔掉”,就昏迷了。

大約凌晨2點多,我夢見在梯田上,一個人身著蓑笠,(是我還是他人搞不清)孤寂地勞作,這影像意味什麼,我至今沒有參透。接著就醒了。見到祖母、父母和姐姐都圍在床邊,就問你們怎麼都不睡?奶奶咽哽地說“你都去掉半條命,知道嗎。”

事後才知道,9點半昏迷後,高燒,體溫計都到頂了,衛生隊最好的醫生也趕到家裡搶救。用消防池的水冷敷,用酒精全身塗抹退燒。好在年輕,一個多月後恢復了,又回到農村。不曾想,才幾個月,晚稻收割後,再次病倒,高燒41.5度。

媽媽聽到消息,聯繫到距離我村兩公里多的場打石排(當時大洲貯木場屬福建省生產建設兵團,採取軍隊的建制。)把我捎回家了。這次得的是副傷寒。奶奶一聽著急趕到醫院,痛說苦難往事,我爺爺23歲時,就是死於傷寒。這次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人都瘦脫形了。

第三次是1975年“雙搶”後,我到公社參加第二屆貧下中農協會代表大會。會議最後一天又發高燒了,硬扛到會議結束,就往家趕,需要走40裡左右。才走出一公里就再也走不動了。恰巧一輛部隊的三輪摩托路過,就攔下,說明情況。那兩位兵哥哥也真好說話,把我捎上了。進家門說聲“我又病了”,就一頭栽倒。朦朧中被擔架抬進衛生隊。

這三場大病,除了第二次,其他兩次究竟是什麼病,我至今也搞不清。但隱約感覺到,我可能不適合水田作業,溼熱所導致。所以11月份公社調我去搞徵糧工作,我也就欣然接受了。這三場病的直接後果是記憶力差了。原先不敢說過目不忘,但覺得天下最容易的事就是念書了。今天還基本能背誦的《春江花月夜》《琵琶行》《長恨歌》等長詩,那都是少年的成果,病後覺得要背記東西需要讀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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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點全體知青歡送我入伍

四、入黨波折

入黨在當年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我也不例外,計劃在插隊期間入黨。大隊黨支部書記吳德的就是井下人。和我們經常在一起勞動。1974年6月下旬,一天我們在勞動時,他突然說:“林侃,你怎麼入黨申請書也不寫?”我這才醒過腔,這事得擺上日程了。第二天我就遞交了入黨申請。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7月初就讓我填寫《入黨志願書》。

填寫志願書時,感到挺犯難的。按照當時的習慣和不成文的規矩,怎麼也得說說紮根農村這類話,表表態度吧。但對我來說,別說寫進《入黨志願書》這麼嚴肅,進入檔案,伴隨自己終生的東西,就是讓我口頭承諾,我也不願意。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寫了就要去踐諾,不寫又怕通不過。猶豫再三,還是不寫。做不到的事,硬寫了,既欺騙組織,也欺騙自己。就寫一句“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表明態度。7月10日,支部大會就通過了我的入黨志願。我心想就等公社黨委過個程序就行了。心裡不由幾分小得意,剛滿18週歲就入黨了,今後的路應該會順風順水。

不曾想社會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8月份,消息來了,我入黨問題被擱置。原因是當時我大隊發生未經批准砍伐出售木材問題。公社楊副書記在會上提出,我父母都是大洲貯木場的幹部,這出售木材我父母是否居中牽線搭橋,需要調查清楚。我這才算領會了什麼叫“莫須有”。半年後,公社黨委再次研究,還是同樣罪名,沒批。父母著急了,說要由場裡出證明,他們到公社說清楚。

我此時已經知道事情的由來,立即阻止,“這事你們不要插手。事情和木材、和你們都毫無關係。原因是我的入黨介紹人是吳書記,而吳書記和楊副書記過去積怨很深,他這是既厭和尚,恨及袈裟。沒有這事,他也會找其他理由。”

幸運的是,1975年鄧公主持工作時開展反派性運動,楊副書記被批評並調離。我入黨問題也就順利批准了。這件事我最大的收穫就是再也不會理想化地看社會,看生活。知道了將來可能會面臨更加複雜的生活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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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村青年送我和吳賢權(前右2)入伍

五、劇終

1976年2月底,我被批准入伍。農民生涯結束了。3年的艱苦磨鍊,村民們的淳淳關懷,知青間的深厚友誼都歷歷在目,有些事是銘心刻骨。

很難忘那高溫酷暑下的“雙搶”,每天13--14小時的強度勞動,是多麼想有塊陰涼,睡上一覺。也記得春寒料峭在高山踩著薄冰下水田備耕,那刺骨的寒冷和割裂肌膚的疼痛,讓你深感農民的不易。有了這段經歷,我相信在今後人生道路上,再苦再累,也能扛下來。

不曾忘記,1974年早稻豐收在望,生產隊最好的地塊突然爆發穗頸稻瘟病,生產隊江副隊長,一米八幾的大漢,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痛哭。那種農民對莊稼的情感,總是浮現在我的腦海,讓我知道了農民。

永難忘懷,赤金嬸、阿麥嬸等大嬸們,象對自己孩子一樣,幫我們做這做那。當

69年插隊的小華大姐因招工未成,絕食時,她們熬好粥,象母親一樣,在身旁流著淚苦苦勸說。那種發自本性的善良是中國農民的真實寫照。

......

3年時間,我從感情到行為都成為了農民,這是對我人生影響最大的一個時期。

今天,在回顧50年前開始,持續近10年的上山下鄉運動,社會出現了兩個聲音,一個叫青春無悔,一個叫不堪回首。我不禁啞然失笑,這純屬偽命題。試問,有共同的青春嗎?如果有,我們父輩的青春該冠以什麼?我們的祖輩又該怎麼評說?人不能選擇時代,但可以選擇怎麼走好自己腳下的路。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態度。是無悔還是不堪,完全是個性化的事。這個命題的爭論,除了撕裂社會,製造政治對立外,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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