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徐志摩和張幼儀)

包辦婚姻的開始

徐志摩與張幼儀是在1915年10月29日結婚的。這一年徐志摩十八歲,張幼儀十五歲。

新娘張幼儀出身於江蘇南部寶山縣的名門,其祖父是清朝的舉人,父親是當地著名的醫生。她的兩個兄長張嘉璈、張君勱都曾留學日本,學成回國後,張嘉璈是當時中國金融界響噹噹的人物,張君勱也是政界、思想文化界的新秀,均系當時的社會名流。

對於浙江硤石的徐家來說,能攀上這門親戚,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事實上,兩家聯姻還是張家主動向徐家提親的,其中的撮合人正是新娘的四哥張嘉璈。

還是徐志摩在杭州一中讀書的時候,有一天,給浙江都督朱瑞當秘書的張嘉璈,奉命視察杭州一中。在檢查學生的作文時,無意中發現一篇優秀的作文——《論小說與社會之關係》。這是一篇模仿梁啟超的主張和文筆的“新民體”論文,寫得汪洋恣肆、才情橫溢,處處顯露出作文者逼人的才華和靈氣。這位愛才的官員看得手不釋卷,連聲嘆好。自此,在張嘉璈的心中牢牢記住了“徐志摩”的名字。

徐志摩是何許人也?張嘉璈很快派人去打聽,原來是硤石商會會長徐申如的兒子。雖然徐家不如張家的門庭那麼顯赫,但徐家經營實業,在當地也頗有名氣。人才難得,後生可畏,張嘉璈想到自己的小妹張幼儀尚待字閨中,心中便有把徐志摩招為張家女婿的想法。於是,張家主動託人向徐家提親,願結為秦晉之好。

對於徐家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張家的門第、聲望和社會地位都在徐家之上,徐家在實業上的長足發展,也需要張家在政治和社會關係上提供穩固的支持和幫助。再加上張幼儀大家閨秀,端莊大方,又受過新式教育。因此,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這個精明的商人,爽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於是,這樁由家庭包辦的舊式婚姻,在新的儀式中舉行了。

1915 年秋天,剛剛考入北大預科的徐志摩被父親匆匆召回。婚禮在硤石商會大廳舉行。整個大廳張燈結綵,賓客如雲。證婚人是有“浙江梁啟超“之稱的湯壽潛。新郎西裝革履,新娘婚紗盛裝。在一派歡樂祥和的喧鬧聲中,新郎牽著新娘的手走入洞房。婚禮進行得隆重而又新潮,著實讓徐家大大風光了一把,也讓鄉民們大開了眼界。

對於徐志摩來說,他並不瞭解張幼儀,結婚只是父母之命。張小姐雖然不算漂亮,但也端莊大方,出自名門,又受過新式教育。結婚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他沒有理由不聽從父親的安排。張幼儀雖然不是自己理想的愛人,但現在是自己的妻子了。徐志摩努力培養自己對妻子的愛,新婚燕爾,這對少年夫妻也嚐到了幸福和歡欣。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人間四月天》張幼儀 劇照)

婚姻的危機

他嫌棄她說:你真是個鄉下土包子

1918年3月,張幼儀在家鄉硤石為徐志摩生下一個兒子,取名積鍇,乳名阿歡。徐家舉家歡慶,在外求學的志摩也感到初為人父的喜悅,對自己的妻子也多了一份牽掛。孩子的出世,也讓張幼儀如釋重負。夫妻兩人共同的結晶也是兩人感情距離的紐帶,張幼儀也想借此把丈夫狂放不羈的野性拴在自己的感情之中。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張幼儀與愛子阿歡)

然而,這年夏天,夫婦兩人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充分的情感交流,徐志摩便接受恩師梁啟超的建議遠赴大洋彼岸的美國留學了。

在美國的兩年,徐志摩刻苦攻讀,在克拉克大學讀完了大學本科,又在哥倫比亞大學拿到了經濟學碩士學位。然而,就在1920年秋天,徐志摩突然放棄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的機會,離美赴英,追隨羅素攻讀哲學,這讓他的老父申如公大惑不解。

到達倫敦的徐志摩,每日周遊於名流紳士之間,性靈更加舒展。此時的徐志摩再也不是剛結婚時對兩性感情懵懂的徐志摩了。西方文明對兩性關係和婚姻道德的闡述,也讓飽受傳統文化浸染的徐志摩大開了眼界。自己崇拜的詩人拜倫和哲學家羅素對自由愛情的大膽追求,也觸動了徐志摩的心思。

恰恰在這個時候,才貌絕倫的花季少女林徽因奇蹟般出現了。徐志摩沉默多年的浪漫感情被點燃了,他和張幼儀的這樁包辦婚姻出現了危機。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林徽因)

正當他和林徽因情意綿綿地頻頻交往之際,張幼儀從國內來到了倫敦。徐志摩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激動,站在面前的妻子和自己是那麼遙遠。

兩人之間的衝突在從巴黎至倫敦的飛機上就發生了。張幼儀沒坐過飛機,所以暈機吐在一個紙袋子裡。讓她傷心的是,她嘔吐的時候,徐志摩不僅不關心她,還把頭撇過去,嫌棄地搖著頭說:“你真是個鄉下土包子。”不久,志摩也吐了,幼儀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句:“我看你也是一個鄉下土包子。”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人間四月天》張幼儀 劇照)

婚姻的結束

她成了一把遺棄在秋天的扇子

對張幼儀來說,和徐志摩在一起的生活是沉悶的,志摩每天神情恍惚,對自己不理不睬。他們彷彿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同床共枕的夫妻竟不能成為心靈相通的知音,這不能不讓張幼儀感到痛苦。

不久張幼儀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她把這個消息告訴丈夫。徐志摩聽了立刻說:“那就墮胎吧。”張幼儀絕沒有想到徐志摩這般無情,接著說:“我聽說有人因為墮胎死掉的。”徐志摩冷冷地反駁:“還有人因為火車肇事死掉的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

這樣的爭吵發生過幾次。終於有一天,在晚飯後,徐志摩突然向張幼儀提出離婚。見幼儀不答應,一週後,徐志摩不辭而別,消失了,把張幼儀一人撇在沙士頓。有孕在身的張幼儀這時覺得自己彷彿是一把“秋天的扇子”,被人遺棄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仍不見徐志摩的人影。張幼儀只好向巴黎的二哥張君勱寫信求救。張君勱很快回信,劈頭就是一句中國老話:“張家失徐志摩之痛,如喪考妣”,驚訝和悲痛不難想象。同時,告訴妹妹“萬勿打胎,兄願收養。拋卻諸事,前來巴黎。”

張幼儀到了巴黎,在孩子出生前一個月,她又來到了德國。1922年2月的一天,張幼儀在柏林生了一個男孩,取名德生,藉以紀念這次傷心的生產。孩子的出世並沒有牽住父親向外奔放的感情。在張幼儀出院一週後,收到徐志摩一封慷慨激昂的信,正式書面向她提出離婚要求:

……無愛之婚姻無可忍,自由之償還自由,真生命必自奮鬥自求得來,真幸福也必自奮鬥自求得來,真戀愛也必自奮鬥自求得來!彼此前途無限……彼此有改良社會之心,彼此有造福人類之心,其先自作榜樣,勇決智斷,彼此尊重人格,自由離婚,止絕痛苦,始兆幸福,皆在此矣。

浪漫詩人的為“自由”、“幸福”、“理想”而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在當時乃至以後的張幼儀看來,都是因為徐志摩已經有新的女朋友了。張幼儀深知志摩已回頭無望,便答應了離婚的請求。在他們的朋友吳經熊和金嶽霖的作證下,正式簽署了離婚協議。

徐志摩當時高興極了,滿面春風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們一定要這麼做,中國一定要擺脫舊習氣,我們一定要做給別人看,非開離婚先例不可。”

隨後不久,徐志摩寫了《笑解煩惱結》一詩,副標題是《送幼儀》,在《新浙江》副刊發表,同期還刊登了《徐志摩、張幼儀離婚通告》。在送給張幼儀的詩中,他把自己和幼儀的“煩惱結”歸罪於“忠孝節義”,緊接著詩中寫道:

莫焦急,萬事在人為,只消耐心共解煩惱結。

雖嚴密,是結,總有絲縷可覓,

莫怨手指兒酸,眼珠兒倦,

可不是抬頭已見,快努力。

如何!畢竟解散,煩惱難結,煩惱苦結。

來,如今放開容顏喜笑,握手相勞:

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聽身後一片聲歡,爭道解散了結兒,消除了煩惱。

徐志摩的煩惱結解了,這起被說成現代中國第一樁文明離婚案也該告一段落了。然而在徐志摩的老家浙江硤石卻掀起軒然大波。徐父申如公暴跳如雷,聲稱寧可不要自己的兒子,卻不能不要媳婦。

張幼儀可以不是志摩的太太,但不能不是徐家的媳婦。在申如公的懇求下,張幼儀答應做徐家的寄女,仍住徐家為徐家人。

小腳與西服——徐志摩與張幼儀

本書選取中國現代十一位著名作家,以詳實的材料,詩意的筆法,講述了他們輝煌的創作背後情感生活的另一面。

在他們的情感生活中,有驚世駭俗的愛戀,也有新舊思想的衝突;有尋常歲月的廝守,也有痛苦的堅持;有愛的忠貞與纏綿,也有背叛的無奈與傷感。在時代的驚濤駭浪中,其間的分與合,愛與恨,毀與譽都因生命的張揚而顯得斑斕多姿,歷經歲月的淘洗而煥發出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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