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13日，臺北醫院護理之家大火，造成14人死亡。事後調查事故原因疑為：患者帶進來的“超長波健康床墊”由於長時間重壓電線、移動磨損，形成短路起火。
據臺灣媒體報道，臺北檢方11月1日傳訊了當時值班的代理護理長、2名護理師、2名照服人員、使用床墊的患者、床墊的購買者及曾在該護理之家住院的患者共16人，追究醫院是否有管理疏失、延誤通報等問題。
訊後檢方將代理護理長、2名護理師、2名照服人員共5人，依照涉嫌業務過失致死罪轉列為被告。
醫院職工由證人轉為被告，在臺灣也引發了爭議。
據臺媒報道，臺灣護理師公會聯合會理事長高靖秋對檢方的起訴決定表達了不滿，她認為，將醫院護理工作人員列為被告，是在尋找替罪羊。
高靖秋提到了最近的臺鐵列車普悠瑪脫軌事件。事故發生後，臺鐵方面曾聲稱是該列車司機自行關閉ATP(列車防護系統)並未通報，後列車超速過彎導致慘禍發生。最後調查證明臺鐵撒謊，該司機在經過羅東站後曾告知關閉ATP。公會認為，這次起訴醫院職工和普悠瑪事件一樣，是想找人出來頂罪。
值得關注的是，就在事故發生後，臺媒還報道了其中一名照服人員曾4度衝進起火房間，盡力救人，導致2級燙傷的事蹟。當時，臺灣衛生福利部表示，會當醫護人員、照服人員最強力的後盾。
而如今事情反轉，救災人員成被告，公會認為，是對已經流失嚴重的護理人力的嚴重打擊。
就在事故調查這段時間，臺灣的護理公會曾多次抗議護理人力的短缺。公會強調，當晚大夜班只有1名護理人員，2名照服員，卻要照顧32名患者。而一旦發生大火，護理人員要通報、疏散、滅火，人力嚴重不足。他們拉出橫幅表示，“惡火燒出無理護病比”、“支持護理人員就是保護病患住院的安全”。
圖片來自“東森新聞”
同時，公會質疑患者家屬自帶電器，這種行為和護理師的工作有沒有關係？因為事故大樓為老舊大樓，本來就存在火災風險，監管責任落在護理人員身上，是否合理？
醫院“系統性錯誤”，基層職工來擔責？
對於檢方的起訴決定，臺灣律師呂秋遠也在社交媒體上發文。他認為，在司法程序上，有些所謂的“系統性錯誤”，要基層來承擔，是一種悲哀。
他認為，就目前公開的理由，護理人員要擔責是因為“沒有盡責監督，讓病患帶不應該帶的氣墊床，以及火災時沒有照應變計劃疏散。”但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在臺灣，病患等同客戶，在“以客為尊”的文化中，醫護人員如果違背患者意願，嚴格執行所有“非醫療”規則，很容易接到病人投訴，而最後被處理的很可能還是醫護人員。所以，在這種不受醫院支持的環境下，醫護人員處在兩難的境遇中。
他也提到了臺灣的“護病比”，並質問：“現在一比七的比例都無法達成（平衡），真的有火災等等意外發生，護理師還要熟悉逃生線路，演練災難SOP，稍微不小心有人傷亡就得負刑事責任，這是護理師的錯，還是系統性錯誤？”
呂秋遠的觀點也得到了不少臺灣網友的支持，一名網友就表示，起訴基層醫護人員對於避免相似悲劇的發生毫無幫助，反而會製造職業恐慌，逼走一些護理人員。
《醫學界》採訪了醫院管理諮詢的專家陳宏勳，他也表示，“這是一個系統性的災害。這個醫院有兩點需要調查，第一個就是風險管理，第二個緊急災害下的應急計劃 ，做得不夠好。”譬如，風險管理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定期要做消防隱患的檢查和整頓工作。
而悲劇背後，對醫院來說最重要的，是通過管理的提升減小風險幾率，並更好的應對風險。同時，只有讓基層醫護人員權責分明，才能保護他們的職業，也最終保護病患的權利。
作者丨朱雪琦
來源丨醫學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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