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牆有耳(民間故事)

夜深人靜,萬物俱寂,正是人們熟睡時,田二林也要開始工作了。

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院內蓋了一棟二層小樓。大概是最近天氣炎熱,二樓的窗戶沒關,窗戶旁有一根排水管,這正是田二林選中這戶人家的原因。他熟練的翻牆進入院內,順著排水管爬到窗戶旁,一隻腳踩到窗臺上剛想借力順勢進屋,忽然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女人的嘆息:“他快回來了,真不想再看見他。”

田二林嚇得一激靈急忙把腳縮了回來,他萬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人沒睡。

這時,屋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再忍忍,等我攢夠了錢••••••”

男人話還沒說完,女人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忍、忍、忍,你就知道讓我忍。我還要忍到什麼時候?!我不想忍了,大偉,你愛我嗎?”

聽到這就是傻子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田二林心裡直呼倒黴,看樣子這兩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睡了,今晚算是白折騰了!

田二林正想順著排水管爬下去,忽然聽到女人說道:“那你殺了他!”

他頓時改了主意,已經來了,不防聽聽他們還會說什麼,也許還能聽到兩人親熱••••••想到這,他心裡癢癢的,伸長脖子向窗戶那邊小心地靠了過去,耳朵幾乎貼到玻璃上,然後他聽到男人“嗯”了一聲,女人重重地親了他幾口。

田二林心裡不由得暗笑:這不過是男人哄騙女人的花招,她竟然也信?!

誰知,還沒等他笑完就聽男人說道:“只要你願意幫我,弄死他還不容易嗎?就看你敢不敢了!”

“你想要我幹什麼?”

“我設法弄點安眠藥來。等他回來,你就偷偷放到飯菜裡讓他吃,只要他睡著了就只能乖乖任我們擺佈了。到時勒死了往你家院子裡一埋,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算有人懷疑什麼,沒有證據也不能把咱倆怎麼樣。”

“這簡單!天這麼熱,他回來肯定要喝啤酒,我把藥下到酒裡,他喝了準倒。他一死,這個家可就是我們的了。大偉你太聰明瞭!”女人的聲音裡透著無法抑制地興奮。

田二林只覺得一股涼氣順著後背脊樑骨一直竄到腦門,都說最毒婦人心,他今天可算見識到了!

他不敢再待下去,趕緊偷偷溜了出去,到了外邊,才發覺他後背的衣服早就溼透了。

他沒心情再“工作”了,直接回了家,一進門就一頭扎到床上。他想著好好睡一覺,把今晚的事都忘掉,可今天也奇怪了,平時一沾枕頭就睡,今天他卻怎樣都睡不著了,那倆人的對話一直在他腦子裡翻騰。他翻來覆去,一直折騰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在向他招手,招呼他過去。他很想走過去,可是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怎麼都邁不動。他正在著急,女人忽然不見了,她剛才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男人。男人全身都是青色的,兩隻眼睛都凸了出來,舌頭伸出嘴外足有一尺長,他伸著兩隻手一邊不停地向田二林這邊抓過來,一邊抓一邊喊:“救救我,救救我••••••”

田二林一下子醒了,伸手一摸,腦門上都是汗。想想剛才的夢,他不敢再睡了,看看外邊天已經亮了,乾脆起床走出了家門。

他也沒什麼目的地,只是想出來散散心。可走著,走著,他突然站住了,他竟來到了昨晚那戶人家門口。

田二林愣住了,難道這是天意,想要他救那個男人?

他呆呆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頭突然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吼道:“我看你好半天了,你盯著人家門口看什麼呢?!”

田二林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這是您家?”

“我是這的治安協管員。告訴你別以為人家男人不在家就能亂來,只要有我在,你趁早死了這個心。”

“我沒有••••••”

“沒有?!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了,別的不敢說,看人可一看一個準。想蒙我門兒都沒有,你•••別跑••••••”

田二林實在沒心情再跟這老頭糾纏下去,乾脆轉身跑掉了。老頭明顯氣壞了,直到他跑出去好遠還能聽到老頭的叫罵聲。

接下來的幾天,田二林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閉眼就做噩夢,更麻煩的是,他的狀態明顯不適合在繼續“工作”了,在這樣下去他不是被逼瘋,就是要被餓死了。

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田二林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他可以把這個消息賣給女人的丈夫。這樣既能救人,又可以得些錢彌補這些日子的損失,豈不是一舉兩得?

田二林說幹就幹,等到天黑時,再次來到那戶人家門外。他還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姦夫的姓名,工作住址,這樣才能取得女人丈夫的信任,並願意出大價錢購買他的消息。要了解這些就必須從女人身上下手,姦夫肯定還會再來找女人。

田二林猜對了,姦夫不但來了,而且天天都來,他在挖坑——埋女人丈夫的坑,挖得又大又深,簡直可以埋三個人了。用他的話說就是‘這樣保險,就算沒勒死他,他也絕對逃不掉。’

田二林聽到這話說時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彷彿要被活埋的人是他。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念頭,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愛錢可還沒到要錢不要命的地步。他隱隱覺得這樣做不是為了錢,可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不過他會快將這個惱人的問題拋到了腦後,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上次盤問他的老頭彷彿跟他過不去似的天天在這附近轉,弄得他打探消息時總是提心吊膽的,唯恐被老頭察覺後鬧到女人那裡,引起她的警覺。

幸好幹他們這行的有個規矩,每次遇到大買賣都要先到目標處打探一下情況。憑著以往的經驗,他順利地摸清了兩人的情況。女人的丈夫是一個長途貨車司機,常常一走就是兩、三個月。女人耐不住寂寞就和同在工廠做工的姦夫勾搭在一起了。姦夫家在外地據說很窮,30多了還沒娶媳婦,到現在也沒自己的房子,只能住在廠裡的宿舍,難怪倆人想出了這條殺人奪產的毒計。

知道了這些,田二林想幫女人丈夫的心情更迫切了。他特意選了一個姦夫加班的日子再次潛入女人家,現在萬事具備,只欠女人丈夫的電話號碼,所以他要設法拿到女人的手機。然而剛到院子裡,田二林傻眼了,院子裡停了一輛大貨車。

女人丈夫回來了!?

田二林抱著一絲僥倖順著牆根悄悄來到小樓前。透過客廳的玻璃窗,他看到一個男人趴在桌子上,桌面上還擺著幾盤兒吃過的菜和一瓶打開的啤酒。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雙手緊緊握著手機,神情很是不安,她不時看向門的方向,似乎在等什麼人。

毫無疑問,趴在桌上的男人一定是女人的丈夫了,他們要動手了!

田二林的第一反應是報警,可他剛站起來就猶豫了,警察一定會問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他要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偷東西時聽到的吧。偷東西是犯法的,他不想坐牢。可如果就這樣一走了之,男人只有死路一條,先別說這些日子的辛苦,他的良心也會一輩子不安。

田二林正在左右為難,突然覺得腦後一陣風響,緊接著他的後腦勺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他眼前一黑,頓時癱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田二林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土坑裡,手腳都被繩子綁住了,嘴裡也被塞了東西。後腦勺火辣辣的疼,應該是被打破了。想到這,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那個人在用力一點,他現在已經去閻王那報道了。不過他現在也好不到哪去,藉著月光他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拼命往下剷土。再這樣下去非被活埋了不可,他心裡又急又氣,掙扎著坐了起來,誰知他不坐起來還好,坐起來一看,嚇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的腿下竟然壓了一個男人。

男人趴在地上,看不到他的樣子,可通過他的衣服,田二林認出這就是女人的丈夫,這還沒什麼,真正讓他感到害怕的是男人沒被捆綁,而且在他脖子上纏了一圈繩子樣的東西。田二林的身子直抖,他很想站起來挪到旁邊去,可是腿軟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動不了。這時他聽到女人說道:“大偉,他醒了。”

“沒事,我綁的結實,他跑不了。”

田二林氣得眼都紅了,恨不能衝過去咬他兩口,可他動不了,也說不出話,只能不停地“嗚、嗚”亂叫。

大概看他掙扎的太厲害了,姦夫停下手裡的活,衝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兄弟,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誰讓你撞上這事兒了呢,就算你倒黴吧。可話說回來,你半夜偷偷溜到人家家裡來,怕也不是好人吧?!所以你也別覺得冤。要是有下輩子記著好好做人。”

田二林覺得真諷刺,一個殺人犯跟他說好好做人,可問題是他居然還不能反駁,不只是因為嘴被堵住了,更重要的是他說得是事實。如果他能踏踏實實的工作,也不會遇到這事,沒遇到這件事,那他現在應該正躺在床上美美地睡覺呢,也不會落到被活埋的地步。

土漸漸沒到了胸口,田二林呼吸越來越困難,頭也越來越暈,就在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幾道手電筒的光線驟然劃破了夜空。他模模糊糊地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別動,警察!”

得救了!!!

田二林很想笑笑,可最終還是支持不住昏了過去。他再次醒來時,人已在警察局。警察告訴他,這次能得救多虧了負責治安的那個老大爺。原來老大爺自從見過田二林後,就對女人家留了心,有事沒事都要到這附近看看,今夜恰巧看到田二林翻牆進院,就趕緊報了警,沒想到竟陰差陽錯地救了田二林一命。

田二林知道這些後,心裡又慶幸又慚愧。到了這一步,他也沒那麼多顧忌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了。警察考慮到他雖有犯罪的動機可畢竟沒有實施,又幫他們破獲了這起重大殺人案也算有功,決定對他不予處罰,只是進行了批評教育就放他出來了。

田二林從警察局出來時,已經快中午了,折騰了一夜他又累又餓,可他沒回家,而是直奔勞務市場。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偷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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