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13日，距離2018年世界女排錦標賽開戰還有16天，中國女排正在北侖基地抓緊時間備戰。
32年前的今天，1986年9月13日，是第十屆世界女排錦標賽的決賽日。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中國女排以3比1戰勝勁旅古巴隊衛冕成功，實現了“五連冠”的偉業。
那是中國女排第二次獲得世錦賽冠軍，此後至今32年，中國女排征戰七屆世錦賽，只有三次登上領獎臺，一直未能再次染指冠軍。
世錦賽征戰之難，可見一斑。
奪冠紀念日，讓我們跟隨當年的親歷者一起，回味那段閃亮的日子。
1986年，農曆丙寅年。
那年新年，大型電視連續劇《西遊記》開播。
那年初夏，世界盃足球賽在大地震後的墨西哥如期開賽，馬拉多納的“上帝之手”和連過五人的進球成了歷史的經典，最終他舉起大力神杯，獲封新“球王”。
那年的世界不平靜，先是美國“挑戰者”航天飛機失事，之後蘇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發生爆炸……
崔健的《一無所有》，還有
那一年的記憶，早已慢慢淡化，記憶的那些人，都已不再年輕。
還好，記憶可能會因為時間而褪去些色彩，而留下的，永遠是最精彩的華章。
張蓉芳走馬上任接手中國女排時還不滿29歲，坐在她身邊的郎平，還是26歲的當打之年。
中國女排前三次拿世界冠軍，都是張蓉芳和郎平聯袂打主攻，一左一右，一高一怪，配合得相當默契。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在先後退役離隊後不久，命運又安排她們在中國女排的教練席上並肩作戰。
出任中國女排主教練對於張蓉芳來說，是組織的決定，更是命運的安排。
1986年5月，退役後在成都電子科技大學讀書的張蓉芳正在準備畢業論文，思想政治工作專業的導師給她命的論文題是《談中國女排的思想政治工作》。借傳統的四國邀請賽在北京舉辦的機會，張蓉芳北上搜集論文素材，也藉機見見老教練老朋友。就在那次比賽期間，她偶然間聽到了自己可能被安排出任中國女排主教練的消息。
“真是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第一反應就是絕對不能幹。”張蓉芳實話實說。
不過從後來事情的發展速度看，組織上絕對是已經認準張蓉芳了。
組織上決定的事就意味著沒有任何商討餘地，想到自己在入黨時立下的誓言，張蓉芳只跟組織提了一個要求：回四川準備三天，然後火速赴京上任。
張蓉芳在大學的老師同學，都稱她是去“執行國家任務”去了，紛紛祝賀她，而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到外地串門的父母親只好委託姐姐請她吃頓飯算是給她餞行。
“上任那天是6月9號，我記得特別清楚。我第一堂課的訓練計劃寫了五個多小時。我把過去當運動員時寫的心得筆記全拿出來了，一共有十幾二十本，再加上當時袁導的訓練計劃，我也記了十幾本流水帳。一邊翻這三十幾本資料，我一邊回憶袁導帶我們的時候哪些訓練項目最對我的口味，最有針對性。就這樣一邊想一邊寫，不知不覺就過了五個小時。”
老女排隊員個個是這樣，真到工作時，一點兒不馬虎。
“幹了就想幹得最好。”張蓉芳上任的第一個月幾乎每晚都失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又時常會從夢中驚醒，她夢見自己帶隊鎩羽而歸……
當時中國女排的情況，確實是在經過幾次新老交替之後開始走下坡路了，並沒有絕對實力再創佳績。
重重壓力之下，她還發現自己懷孕了。
張蓉芳和著名排球教練胡進是一對排球夫妻，他們的兒子名叫“胡十”。32年前，胡十在媽媽的肚子裡經歷了第十屆世界女排錦標賽和第十屆亞運會。
帶隊爭“五連冠”和保護肚子裡的孩子成了魚和熊掌，這一回張蓉芳要兼得。她一方面要求自己保證每天到訓練場把隊伍帶好，一方面又向醫生保證不做劇烈運動，不過於操勞。
除了袁偉民和助理教練郎平、江申生，“帶”著兒子上訓練場這事，張蓉芳沒有讓其他人知道。
保密有保密的好處，隊員們不知情，不會因此產生任何心理波動，但是不知情的隊員們有時練得不好捱了批，總要耍點小性子，“準媽媽”難免要受些委屈。
“當教練和當隊員最大的不同就是不能事事較勁兒，教練有的時候要委曲求全。”張蓉芳發現雖然和隊員只有幾歲的年齡差距，但是站到主教練的位置上，遇到事情隊員可以哭，自己不可以。
備戰世錦賽的過程中，有一陣子隊長楊錫蘭被爭取“五連冠”的壓力壓得透不過氣。一天晚上，結束一天訓練的張蓉芳拉著郎平一塊兒找楊錫蘭談心，話還沒出口，楊錫蘭就開始哭，一哭哭了二十分鐘，好容易穩定住情緒，張蓉芳剛一開口，她又哭上了。張蓉芳只好和郎平耐心地等，一直等到楊錫蘭把心中的鬱悶都用眼淚發洩出來了，三個人才開始交心。
好不容易做通了楊錫蘭的思想工作，送走了郎平，張蓉芳坐在床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想到自己的那麼多不易，她鼻子一酸，委屈得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那段時間，幸好有袁導幫助我，有郎平、江申生照顧我，還有兒子也很理解我，沒怎麼折騰我。”張蓉芳一天七八個小時站在球場邊，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受益於14年的運動生涯，三個月安然度過，球隊的訓練搞得有聲有色，孩子也沒有出什麼事情。
“出征時我們中國女排代表團一共是22個人，袁導是團長。在機場清點人數的時候他告訴我怎麼數都是23個人，我一驚忙問那多出的一個人哪裡來的，袁導笑我沒有幽默感，原來他是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算作我們代表團的第23個成員了。”
中國女排帶著“爭取好成績”的任務開赴捷克，而在張蓉芳這個經歷過“三連冠”的主教練理解，爭取好成績就是奪取“五連冠”。
和老教練袁偉民、老隊友楊希、郎平一起出徵，退役一年多的張蓉芳又找到了舊日熟悉的感覺。
“可能是離開賽場的時間並不長，再加上那個氛圍很熟悉、很親切。每次準備會，袁導都會來參加，給大家講講他的想法，幫助我們一起解決遇到的問題。”張蓉芳稱“五連冠”是集體智慧和團隊力量的成果，“袁導是團長，比賽的時候不能坐在教練席上，他每場比賽都坐在發球區的擋板後面，隊員們後來跟我說，袁導常常在她們在發球之前給她們簡單指點兩句，或是直接建議這個球發出去找哪個人。”
坐在教練席上的張蓉芳和郎平有時會混淆了自己的角色。
“特別是郎平，她總有上場親自打的衝動。”回憶起那段經歷，張蓉芳笑著“揭發”郎平，“她剛從運動員的位置上退下來沒多長時間，派上場絕對仍舊是把好手，比賽打得不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也會偶爾閃過一下：要是郎平在場上這個球就有了！”
“很多事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比如說我和‘五連冠’這份緣。”每年9月13日，在中國女排獲得“五連冠”的日子，張蓉芳都會一個人閉上眼睛安靜地回憶幾分鐘，“我在特殊時期執行了一項特殊的使命，沒想到我會因此在中國排球歷史上留下這麼具有歷史意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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