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不久前,根據嚴歌苓小說《補玉山居》改編,由黃曉明、殷桃、秦海璐主演的獻禮改革開放四十週年的電視劇《你遲到的許多年》在建軍節來臨之際曝出一組“致敬版”海報,向一直奮戰在第一線的軍人們致敬,引發一波熱議。

說起嚴歌苓,可以說她是當代最有影響力的作家之一,她以天賦和超出常人的刻苦、堅韌、自律,一個人活成了一支隊伍。

她的眾多作品被搬上銀幕和屏幕,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歸來》;陳凱歌的《梅蘭芳》;孫儷、姜武主演的《小姨多鶴》;趙薇、劉燁主演的《一個女人的史詩》,蔣雯麗、孫淳主演的《幸福來敲門》……可以說她是,中國名導演背後的女人,每部作品帶著她生命的血與汗。

根據她的小說改編的電影和電視劇,幾乎所有人都沒有了陌生感:一個作家,有如此多的作品,被搬上銀幕和屏幕,呈現給觀眾,是一種幸運,更是一種成功。

嚴歌苓的作品為什麼能如此打動人?一個詞總結就是真實吧。就像嚴歌苓自己曾說的,有一些中文作家不甘於小說的“淡”,沉醉於濃郁華麗的煽情寫作中,或是陷入拉拉雜雜語言的沼澤,太不體諒讀者了。我寫文章就像我的穿衣和日常審美,要準確,有力。

儘管她的很多小說被改編為電視劇,但嚴歌苓將自己定位於嚴肅文學作家,認為自己最擅長小說語言,而非電影語言。“要寫電影,首先要懂戲劇。有時候把戲突出了,就通俗了,不夠嚴肅了。跟我的原則是相背的。我喜歡電影,但從來不看電視。文字之外的東西,可以通過電影語言表達。但是這些東西在電視裡,全部沒有了。電視劇一集集要讓人上癮,必須煽情。煽情是我最討厭的東西。”嚴歌苓說。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人們常說苦難成就作家,苦難是磨礪作家最好的大學。嚴歌苓軍人和留學經歷,是她最重要的兩段人生經歷,給她的寫作帶來無數靈感和動力。

她十二歲參軍,在部隊文工團作為舞蹈演員的時候,她並不是先天條件最出色的,但她可以成為最刻苦的那一個:每天早上4點半起床練功,腳擱在最高的窗欞上,兩腿撕成一條線,哪怕寫信也保持這個姿勢。要麼忍,要麼狠,沒有中間途徑。但是生活和想象往往背道而馳,努力的嚴歌苓最終也沒有成為領舞。

回憶起那段時光,嚴歌苓說,"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吉普賽人,自12歲開始,我就隨著部隊到處奔波”。

生活中的她始終保持不黨不群的狀態,待人接物,溫柔很有涵養,但她也是野心勃勃的女人,決心做一件事,就要追求到極致。應不應該、有沒有價值,她心裡有自己的一把尺子,有衡量事物的獨特標準。

這也是她雖然熱愛舞蹈,但毅然決然地棄舞從文的原因之一。因為她覺得自己並不是舞蹈條件很好的人,不可能成為出類拔萃的舞蹈家。要做藝術的話,如果做不到出類拔萃,最好就不要做了,反正不要在中間階層混日子。

如果說人的一生註定要吃苦的話,我會選擇早吃苦,它會讓我早對人生作一些準備。我成為一個作家應該和早年的不順利有很大的關係。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20歲的時候,嚴歌苓自告奮勇上了前線當記者,從優雅美好的練功房一下子到殘酷血腥的戰場。她看到血肉模糊的戰士,看到前一天還意氣昂揚的戰士轉眼間失去生命。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戰士,他的生殖器被炸掉了,後來選擇了自殺。

在採訪、照顧傷員的3個月裡,她常常跟著護士換藥,呆在醫院裡,陪著負傷的戰士說說話。

那幾個月,讓一個20歲的小姑娘忽然看到了戰爭的可怕、看到了死亡恐懼。在聽到了太多士兵們講述的悲傷的故事後,對生命的悲憫讓她再也不能傻乎乎地唱歌跳舞。嚴歌苓開始寫作,最初寫感傷的詩,後來寫帶有反戰情緒的小說,同時她也開始反思,探討人性,在理想的幻影中描述黑暗,又在黑暗中探索希望的光芒。

30歲後的嚴歌苓,依然在寫作之路上前進著,磨礪著,她的見識更加廣博,寫作手法更加純熟。她想要出國,去美國留學,攻讀藝術碩士學位。她花了一年零七個月就考過了託福研究生線。

終於上了芝加哥藝術學院,但錢不夠。她利用暑期在餐館打工,她做過看護,洗過盤子,兼作保姆。打完一天工,晚上跑到咖啡館喝咖啡,和人聊天,回家吃了安眠藥倒頭就睡(她15歲初戀受挫,留下了失眠的毛病),幾個小時後醒來開始做作業,老師要求寫3頁,她就寫6頁。然後亢奮地又開始一天的打工生活。

當時美國的研究生線是550分,嚴歌苓從一個只認識ABC的水平,到後來的577分,這當中受的這種苦可想而知。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後來當她從國外回來,能夠講一口流利的英語,有人把這歸結為聰明。嚴歌苓卻說:聰明是頂靠不住的東西。

嚴歌苓在寫作上有一股狠勁,一本小說從她發掘、儲藏和調查,時間可能長達20年。為寫好《第九個寡婦》,她兩次跑到河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實實在在做起了農民;為寫好《老師好美》,她專程去做調查,花一個月時間和學生們一起上課;為寫好《小姨多鶴》,她去了三次日本,在一個叫Nagano的小山村裡住了很久,觀察村民的日常禮儀、生活起居。

嚴歌苓說:“寫作這件事,沒有捷徑可走。”其實,不僅是寫作。世上所有事情都沒有捷徑可走。你以為的捷徑,其實是最大的彎路。

不止是寫作,她生活裡也透著一股子狠勁,嚴格自律。她不混文學圈子,常年在國外孤獨地寫作。晨起喝一杯咖啡,便開始寫稿。寫到下午一兩點鐘,吃點東西,游泳運動,然後花大把的時間讀書。

每天固定時間的寫作,對於嚴歌苓來所有的去上班的這些律師和會計一樣,這是一個嚴肅的工作,是靠寫字來養家活口的。一天24小時,她用1/4 的時間工作。這之外的時間裡,她做飯、遛狗、讀書,輔導女兒功課與體操。數十年來,不畏寒暑,日日如是。

還要留點時間,在女兒睡後,與丈夫喝紅酒聽音樂地閒聊。職業寫作者的獨立性給了她無限的自由和充實。她在一席的演講中稱自己一個職業的作家,一個靠賣字為生的這麼一個人。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每天對時間充分而合理的利用,反而讓她的一天比普通人要經歷多出幾倍的內容。寫作也回饋她以自由,沒有極限的自由。

我們知道嚴歌苓筆下塑造了大量女性角色,如“補玉”“霜降”“扶桑”“多鶴”“巧巧”等主人公,開創了中國文壇全新的文學形象。

但是她筆下的女性角色,與眾不同,有一種類似嚴歌苓自己的狠勁。嚴歌苓書裡的女人,為兒女操勞一生倒在鍋臺上,見到毛線就能織衣服。吵架捨得臉,打架捨得命。玩起來,敢扒男人褲子,鬧起來,敢脫了自己褲子上門吵架。

高曉松曾經在他的節目《曉松奇談》中兩次提到一個女作家的作品,他說:“過去無論是灰姑娘、茶花女,或者杜十娘,幾乎所有的女性形象,最後都需要愛情來救贖,需要一個男性的世界來救贖。”

而現在,“她的作品顛覆了千百年來的套路,女性終於站出來說,謝謝各位,我不需要你來救贖我。

而高曉鬆口中這個,顛覆了千百年套路終讓女性獲得解放的人,就是嚴歌苓。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在嚴歌苓的小說世界裡,女性一直是當仁不讓的主角,她們也比男性角色更打動人心。嚴歌苓早期作品多以少女為視角來折射一個時代,多是將人物放在某一個年代之中,反思時代和人性的荒誕。

《一個女兵的悄悄話》是嚴歌苓文學的起點,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在生命垂危之際,文藝女兵陶小童回憶起過往。為救她而犧牲的團支書王掖生、為宣傳隊的存在而放棄前途的劉隊長、油嘴滑舌而又令她心動的徐北方、對她又愛又恨的女班長孫煤……在這個似乎人人都忙著掃地、沖廁所、餵豬的宣傳隊裡,多愁善感的陶小童顯得那麼與眾不同。無論怎樣鍛鍊,她都難以像別人一樣“成熟”。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於是,她決定把心腸變硬,從過去那個怯生生的女孩子,變成一個頑強的女戰士。她身上那種格格不入的色調不知什麼時候褪盡了,她變得堅強、執拗,有時在她的目光中,人們能發現一星殘酷的東西。直到地震後的泥石流掩埋了她瘦弱的身軀,她發現自己終於成為了一個渾身閃著理想之光、不顧一切去送命的人,一個忙忙碌碌、頭腦簡單的東西。人們把陶小童從泥地裡挖出來,抬到醫院,她得救了。躺在病床上,陶小童好像一下子明白,自己是一個叫“陶小童”的陌生人。

她對自己身上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優秀品質和壯烈行為目瞪口呆。為了實現那次不值得的獻身,一個正直的軍人犧牲了。

嚴歌苓談到《一個女兵的悄悄話》時說:陶小童(主人公)與書中其他人物一樣,具有獨立的人格。我不否認小說中大量的生活是我的親身經歷。荒唐年代的荒唐事,我也莊嚴地參加過,荒唐與莊嚴就是我們青春的組成部分。讀懂《一個女兵的悄悄話》,也就讀懂了嚴歌苓的青春。

在所有嚴歌苓的小說中,具有自傳色彩的《一個女兵的悄悄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除了這本以外,最近小編也一直在啃嚴歌苓的其他小說,今天挑出6本最值得一讀的經典中長篇,組成一個套裝,推薦給大家。

我們知道嚴歌苓善於塑造女性,但是,中後期嚴歌苓將注意力放在了“女性的一生”上邊,將視野放在了一個恢弘的歷史背景之下,情愛的成分減弱,人性中的善惡部分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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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

一個姑娘成長為女人,

要品嚐多少滋味?

以為甜的是蜜糖,

苦的是哀傷;

希望是醇的芬芳,

得到的卻是澀的迷茫。

從農村走出來的姑娘霜降,帶著青春羞澀和坦然走進了一個大院。這座院落在極樂的享受中顯出它瘋人院的本質。不多時,霜降的美麗添了憂鬱。年華易逝,滄桑累積,悲喜過往,難賦深情。冤孽間相互的報復便是冤孽式的愛與親情……這一家子,這一世界,就這樣愛出了死,怨出了生。

這個時候,女性雖然仍舊作為男性社會的附庸,但是已經學會為自己的命運而抗爭了,並能夠以一己之力承擔起整個家庭的負擔,最終到達了一個男性不可及的高度,折服了身邊的男性,散發著獨特的光彩。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補玉山居》

看別人的悲情,

或許可以自愈和療傷。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然而都非當初相識的你我。

一九九三年,漂亮精明的老闆娘在離北京城區幾個小時路程的小鄉村裡,敢為人先開了一家鄉村客棧,名叫“補玉山居”。在這裡沒人計較房客的來龍去脈,無數玩膩了圖新鮮的“城裡人”趕了來。作家周在鵬是她最忠實的回頭客,他將這裡作為自己的寫作的靈感來源和根據地,幫她暗地裡探秘客人身份,為她建設山居出謀劃策;山居和他們一起迎接了三教九流的客人和他們隱秘故事的到來……

嚴歌苓筆下的女性具有大地之母般的情懷,每一個女人無不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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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與少年》

少年的吻,溫存在臉龐,

記憶的芬芳,綿延在最美的韶光。

徐晚江和丈夫同為軍區舞蹈演員,雖然貧苦但卻是幸福的一對,為了讓一家人過上像樣的生活,她與丈夫商量離了婚,嫁給了偶遇中結識的、有錢的美國老男人。十多年間,她不動聲色地掙錢,把丈夫和孩子都移民到了美國,期望過上屬於自己的富裕的生活。但是,丈夫投資失敗,花光了妻子的錢,只好失落地回國;而晚江卻得繼續在絕望中煎熬,為了女兒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什麼。

嚴歌苓筆下的女性所具有的包容、寬厚、博愛、堅韌、無私被體現在生活中的一頓飯、一杯茶甚至是一個眼神之中。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誰家有女初長成》

要經歷多少事,傷過多少次,

錯過多少人,才能懂得那幾個道理。

那時,我們已經老了,

老得只剩下幾個道理和一堆記憶。

年輕姑娘巧巧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燈紅酒綠的城市,就被人騙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小站上。原來她是被工人花錢買來的媳婦,而且是兄弟兩個人共享的。夢想、溫情,以及最後一點尊嚴被現實殘酷地撕碎後,巧巧舉起了菜刀。當她逃至一個邊防小站,女性的柔媚在全是男人組成的世界裡煥發出最後的光彩……

嚴歌苓借用筆下的女性,她充分的肯定了她們的身份和力量的存在。無論是對於國家還是家庭,她們都是必不可缺的存在,並且發揮著巨大的力量。

嚴歌苓:對自己狠的人,最可怕

《鐵梨花》

生命沒有選擇的權利,

人生往往會活在錯位的影子裡,

有多愛就有多痛,糾葛幻化為傳奇。

雄踞一方的趙旅長娶了個盜墓賊家的女兒做五姨太。女孩名叫鳳兒,她一生都顛沛流離,不得安生。她騎烈馬、喝墮胎藥,只為逃離這個富貴宅邸。人們猜不透,也看不穿,一個動盪年代,一個懷了孕的女子,離開了夫家,還能做點啥?在這動盪的歲月裡,她與身邊的親人、愛人、朋友甚至仇敵,共同演繹了一段傳奇。

某種程度上,嚴歌苓的作品相當於一部女人的歷史,而她在這樣的一部部作品之中,完成了女性的自我救贖。讀懂了嚴歌苓,就讀懂了中國女性。

◤來源:365天讀經典(ID:reading-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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