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性教育的缺失，似乎我們這代人每個人都有話可說。
關於性和愛，有很多困惑不解，甚至是傷害，都是我們自己一點點摸索著懂得。
摸爬滾打一路走來，今天我們終於可以無所畏懼地跟同齡人聊愛，也可以大方地和朋友談論性。回想起來，或許總有點埋怨，如果當初，媽媽能早一點告訴我，很多事是不是會不一樣？
為什麼面對親人，愛和性就變得難以啟齒？
今天甜孃的文章，講述了幾個她和她媽媽談論性與愛的幾個瞬間。
# 愛
我媽生我是未婚先孕，而且在我之前，她也懷孕過，只是沒有選擇生下來。當時她只有19歲，發現再次懷孕心裡很怕，不敢說，一直拖到快5個月的時候，她才告訴我爸和家人。
她說爸爸用單車推著她去醫院的路上，他們吵了一架，忘記為什麼吵架的，一氣之下，她說不去醫院了，要生下來。爸爸也說，生就生。就這樣回家了。
那個年代的計劃生育非常嚴格，為了逃避計生的懲罰，媽媽躲到老家的深山中。生下來沒有多久，就把我託付給了奶孃。
這些都是我大學畢業以後，閒聊起來，她才告訴我的事情。
她和我爸的相識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她在爺爺的冰棒廠裡打工，爸爸暑期實習，到工廠賺零花錢，他們才認識了彼此。媽媽說，那時候談戀愛也就是躲在外婆開的店裡聊聊天，幾乎沒有人發現他們交往。
他們決定結婚的時候，爺爺奶奶非常反對，但耐不住媽媽已經懷孕，知道我是女孩以後，更是冷眼相待。
所以他們決定離婚的時候，倒是非常順利。
媽媽是很勇敢的，她和爸爸的關係在一次爭吵後破滅，當時她一氣之下，收拾行李就離開了家，外出打工一年後回來，發現爸爸已經有了出軌的對象，在那個年代，人人都覺得男方出軌不是什麼事，願意回家就好，但她也絲毫沒有原諒的意思，覺得一段感情走到了盡頭，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大學的時候，我和媽媽常常閒聊，有一段時間我非常想念已經分手了兩三年的前任男友。
我問她，你知道以前高中其實我有個男朋友嗎？
媽媽說，我知道啊。
我說，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呢，你怎麼知道的？
媽媽說，家裡就那麼幾個人，忘記哪個阿姨說的了。
然後我跟媽媽說，我有點想念他，但是是我提的分手，我不好意思再去找他，而且就算真的和好，可能也不會繼續下去的。
媽媽說，那你就去找他唄。談戀愛而已，不要想那麼多。
也許這就是媽媽的愛情哲學吧，就像她和爸爸一樣，來就來，去就去，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但為什麼，媽媽在我和她相似的年紀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呢？
# 性
我還小的時候，領居家的哥哥經常帶我一起出去玩。有時候會有一些親親抱抱的行為，當時的我也不覺得是什麼問題。有一次回家，媽媽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然後問我說，有阿姨看到你和某某抱在一起。
我當時傻傻的，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愣在那裡。
她又接著說：以後不能這樣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記得她在飯桌前轉來轉去，再多的一句話也沒有說，最後還是坐下來，讓我吃飯。
後來我長大了，獨自住在城市裡，媽媽有時候會來我家住幾天，有一次她幫我曬衣服，看到我掛在陽臺的內褲。其實就是一條非常普通的黑色蕾絲款。
媽媽說，這麼性感的內褲，媽媽都不好意思穿。
我笑笑，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就過去了。
那種微妙的氛圍在空氣裡凝固的幾秒鐘，我想起了小時候，她在飯桌前轉來轉去的樣子，我就像當初的她一樣。欲言又止，欲言的是什麼？為什麼又止？卻是我不知道的。
後來，我會想那時候我如果接了話，會不會我們會聊更多關於性的問題，但是我沒有，我發現不僅僅是媽媽在逃避，長大之後的我，也在逃避，我無法和她就性和愛的問題展開討論，哪怕我也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其他
青春期的時候，我因為很多事情都很苦惱，戀愛、性、生理期等等這些。
18歲的時候，有一個朋友來找我，說她懷孕了，不知道怎麼辦。同時她的男朋友又要跑路，丟下這個爛攤子給她。
當時我以為只有我們這代人，才會這樣長大，沒有一點點避孕知識，就有了性生活，陷入戀愛的恐慌，對兩性關係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我們這一代特別糟糕，有太多多餘的情緒，對身體過分敏感。
就像那些人說的，垮掉的一代。
可是長大以後，有了更多機會和媽媽在一個稍微平等的環境下對話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每一代人，都經歷過相似的困境。我忍不住質問，為什麼自己已經經歷過的那些糟糕絕望的日子，卻不曾想著，要提醒下一個人。
我曾經責怪她，責怪父母。認為是他們過分粗糙，不夠勇敢。
但那天，當她開了個話頭我卻接不下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也不行。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讓對話直接結束了。面對自己的親人，好像特別難開口，愛也好，性也罷，那股力量，也許就是所謂大時代，所謂整個社會吧。
所以我又無法責怪她了，有些事情很難，父母也是凡人，有時候做了縮頭烏龜，也許也在日後後悔。媽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也沒辦法再去問她，如果有機會重新來過，她會不會和我再多聊聊。但我已經決定，餘下的人生裡，要非常坦然地和家裡人，聊聊性與愛。
文 | 甜娘
插圖 |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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