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辛棄疾:知醫懂藥會看病

人物|辛棄疾:知醫懂藥會看病

韋欽國

提起辛棄疾(公元1140年-1207年),大家最先想到的恐怕就是他在詩詞方面的貢獻了。也有人知道辛棄疾是一位能夠領軍打仗的人,他曾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還建立了一支能打仗、有威懾力的“飛虎軍”。有《美芹十論》《九議》《議練民兵守淮疏》等條陳戰守之策,23歲那年還留下了夜捉叛徒張安國的壯舉。但如果說辛棄疾還知醫懂藥能看病,知道這點的人恐怕就不多了。

辛棄疾小像

人物|辛棄疾:知醫懂藥會看病

帶兵打仗是辛棄疾21歲那年的事情。當時他新婚不久,在軍隊給妻子寫了封信以表達思念之情。信是這樣寫的:

雲母屏開,珍珠簾閉,防風吹散沉香,離情抑鬱,金縷織硫黃。柏影桂枝交映,從容起,弄水銀堂。驚過半夏,涼透薄荷裳。一鉤藤上月,尋常山夜,夢宿沙場。早已輕粉黛,獨活空房。欲續斷絃未得,烏頭白,最苦參商,當歸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黃。

這封僅91個字的信裡卻包含了24箇中藥名,分別是雲母、珍珠、防風、沉香、鬱金、硫黃、柏葉、桂枝、蓯蓉、水銀、半夏、薄荷、鉤藤、常山、縮砂、輕粉、獨活、續斷、烏頭、苦參、當歸、茱萸、熟地、菊花。讀來連綴巧妙,感情真摯,生動自然。

辛棄疾的妻子範氏也非普通人家的子女,而是宋徽宗宣和年間太學生範邦彥(子美)的女兒,同樣知書識字,亦可賦詩填詞。接到辛棄疾的信後,她給夫君回了一封86字的信:“檳榔一去,已歷不能下,豈不當歸也。誰使君子,寄奴纏繞他枝,今故園芍藥花無主矣。妻叩視天南星,下視忍冬藤,盼來了白芨書,菇不盡黃連苦。豆蔻不消心中恨,丁香空結雨中愁。人生三七過,看風吹西河柳,盼將軍益母。”這封盼夫歸的信中也包含了15種中藥名,分別是:檳榔、當歸、使君子、(劉)寄奴、芍藥、天南星、忍冬藤、白芨、黃連、豆蔻、丁香、三七、西河柳、將軍(大黃)、益母(草)。兩封信不著痕跡,盡收夫妻情誼。如果不是對中草藥有相當的瞭解,是很難用得這麼自然到位的。

人物|辛棄疾:知醫懂藥會看病

醜奴兒近(千峰雲起) 詞意圖

辛棄疾以“定風波”為題寫過一組詞,其中一首寫於南宋淳熙十五年,名為《定風波·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遊雨巖·馬善醫》:

山路風來草木香,雨餘涼意到胡床。泉石膏肓吾已甚,多病,提防風月費篇章。孤負尋常山簡醉,獨自,故應知子草玄忙。湖海早知身汗漫,誰伴?只甘松竹共淒涼。

這首詞中隱含(同音)或直用了十多個藥名:商陸(山路)、木香、禹餘糧(雨餘涼)、石膏、蕪荑(吾已)、防風、常山、梔子(知子)、紫草(子草)、海藻(海早)、甘松、竹等。藥名與詞意渾然一體,不顯突兀,講述了詞人與婺源醫友遊雨巖月夜抒懷的故事。不著痕跡,友情盡顯。

另一首《定風波》則與上詞有關,因為詞中有“再和前韻藥名”的說明。其詞曰:

仄月高寒水石鄉。倚空青碧對禪床。白髮自憐心似鐵。風月。使君子細與平章。已判生涯筇竹杖。來往。卻慚沙鳥笑人忙。便好剩留黃絹句。誰賦。銀鉤小草晚天涼。

這首《定風波》中的藥名則包括寒水石、空青、法子(半夏)、蓮心、使君子、邛竹、蠶沙、硫黃、小草(遠志),既表達了詞意又不顯牽強,表明了辛棄疾對中藥名稱的準確透徹理解。

鮮為人知的是,“無病呻吟”這個成語也是辛棄疾“發明”的,出自他的《臨江仙》詞:“百年光景百年心,更歡須嘆息,無病也呻吟。”

宋代張世南在《遊宦紀聞》一書中記載了辛棄疾以薏米治疝氣的故事。故事說,辛棄疾從北方抗金回朝後,便留在當時南宋都城建康(今南京)做官,不料得了疝氣病。他將薏苡仁炒成金黃色,然後煮爛研製成膏,每次用無灰酒調服二錢而漸愈。“南宋程沙先生晚年亦得此病,辛親自傳授此方而治癒。”

薏苡是藥食兩用的草本植物,原產于越南中部,《後漢書·卷二十四馬援列傳》載,薏苡系東漢初年馬援出征交趾(今越南)時帶回來的,不但能夠健身強體,還能治療瘴氣,故後來廣為栽培。現代中醫認為,薏米性味甘淡微寒,可利水消腫、健脾去溼以及舒筋除痺、清熱排膿等功效。辛棄疾以此治癒疝氣病症,說明他對薏苡的功效及特性是有相當瞭解的。

辛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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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遊雨巖·馬善醫》說的是辛棄疾與“善醫”的馬荀仲交好夜遊的故事,但他與另一位醫生的交往似乎就沒有那麼和諧了。辛棄疾寫過一首《好事近·醫者索酬勞》,詞曰:“醫者索酬勞,那得許多錢物?只有一個整整,也盒盤盛得。下官歌舞轉悽惶,剩得幾枝笛。觀看這麼火色,告媽媽將息。”這詞說的是辛棄疾妻子範氏生病時延請醫生為其治病而醫家索要醫資的事情。宋朝周輝在《清波別志》裡提到過這個事情,說辛棄疾因為無錢付醫資就將40歲的小妾整整抵給了那位醫生。此事難辨真偽。

辛棄疾做官做到四品,從軍上過戰場,賦詞豪放磅礴,醫則治病救人,用現在的話說屬於全面發展的人才——其實,辛棄疾的書法也是令人稱道的。在辛棄疾生活的那個年代,具備像他這種才能的人並不少見,這和當時政府重視文人與提倡醫學有關。當時主流價值觀認為“醫國醫人,其理一也”,出現了“不為良相,則為良醫”的觀點,文人知醫通醫成為風尚,“儒醫”之名即誕生在這個時期。清代徐松在《宋會要輯稿》中對此評價為:“儒而知醫成為一種時尚……以至於無儒不通醫,凡醫皆能述儒。”

當然,知醫是一種技能並非一定從醫,但正是由於具有一定學識的文人的積極參與,才更好地促進了中醫知識的傳播。而將中醫入詩賦詞則進一步豐富了中醫藥文化內涵,在另一個方面上為中醫藥事業發展做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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