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名上海遊客境外賭博神祕失蹤,他們遭遇了什麼……

地處中國和緬甸邊境的雲南省瑞麗市,距離上海3099公里。位於這座風光旖旎的邊陲小城約4公里的姐告鎮,雖然僅是個只有1.92平方公里的邊境口岸小村鎮,但素以翡翠玉石的邊境貿易而吸引著無數中外遊客前往旅遊觀光。然而,2017年的某一天,一個來自上海的旅遊團6名成員突然全部神秘失蹤……

6名上海遊客境外賭博神秘失蹤,他們遭遇了什麼……

犯罪嫌疑人被抓獲

為賺大錢設計買“豬”

“殺豬”,是民間對賭場誘人詐賭這一行當的俗稱。出生於1990年10月的錢磊,沒想到有一天突然也會有人讓他去幹這一“古老”行當。

錢磊是上海奉賢區人,大學畢業後到一家公司上班,總覺得工資太低,希望找一份錢來得多而快的好差事。2017年4下旬的一天,他的朋友何超約他在奉賢南橋的一家茶館碰頭,對他說:“兄弟,有個賺大錢活你幹不幹?”

“啥活?”錢磊興奮地問道。

“殺豬!”何超詭秘地笑了笑。

“讓我去殺豬?”錢磊頗為納悶。

何超哈哈大笑:“ 你想辦法帶幾個人到賭場去玩,他們輸掉錢後,就把他們關押起來,再通知他們家人把錢匯過來,我們提成收取好處費。這些人用賭場的行話說就是‘豬’,你我就是殺豬的。只要我們把‘豬’騙到那裡的賭場,賺個兩三萬元是輕而易舉的。”

錢磊被何超鼓動得亢奮起來:“我馬上就想辦法去‘買豬’!”

第二天,錢磊便找到自己的兩個中學同學,說請他們去緬甸旅遊,往返機票和住宿全部免費。那兩人一聽竟有這般好事,欣喜若狂。何超得知,當即替他們買了飛往昆明的機票。

4月30日上午九點,錢磊按照何超的吩咐,帶著他的兩個同學來到奉賢南郊賓館,何超已和兩男一女在等著他們。何超對錢磊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錢磊明白,這三人應該就是何超買的“豬”。

當天下午,一行七人飛抵昆明再轉機芒市,一個年輕人把他們接上車,駛向瑞麗。來到距瑞麗市東南約4公里地處中緬邊境的一個小鎮時,何超告訴他們這裡就是姐告口岸。他指著瑞麗江對面說道:“哪裡就是緬甸了,等天色完全黑下來後,就會有船帶我們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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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外黑賭場

三起報警:親人在境外被勒索

話分兩頭。

2017年5月3日,和姐告口岸相隔3011公里的上海市奉賢公安分局江海派出所突然接到市民報警:“我老公在緬甸欠下鉅額賭債,現在被關押起來了,他們逼我老公打電話給我,說只有把12萬元賭債還清,才能放他們回國,否則性命難保。”

七天後的5月10日上午,江海派出所再次接到市民報警,稱其兒子錢磊在緬甸遭到綁架勒索。報案人還向警方提供了受害人被關押在一間房內,遭到毒打後向家人求助的手機視頻。視頻裡,受害人穿著短褲,雙手被手銬銬住,遍體鱗傷,嘴裡不停地呼喊:“爸爸媽媽,我實在是吃不消了,救救我啊!”可是,當他們按照對方的要求,匯了10萬元過去後,對方依然不放人,要他們繼續匯錢。無奈,他們只得報警。

接連發生在緬甸的兩起轄區市民被綁架勒索的報案,讓警方頓感案情重大。在此之前的2016年12月17日,市民顧某曾向奉賢公安分局報案求助,稱其母親王芳(化名)12月8日和幾個朋友赴昆明旅遊後與家人失聯。接報後,警方趕赴雲南調查,在瑞麗警方協助下,終於在中緬邊境一個小鎮上找到了王芳。據她講述,抵達瑞麗市,她在他人誘使下,偷越過境到緬甸的賭場賭博後欠下25萬元鉅額賭債。因沒錢還債,被賭場老闆扣押。期間,不僅被毆打致傷,還被拍攝裸照威脅恐嚇。後在夜幕掩護下,趁看管人員疏忽,她才得以逃離,並被雲南警方及時解救。

眼下,江海派出所接到的兩起報案,地點依然發生在緬甸的賭場,同樣涉及賭博、暴力恐嚇、非法拘禁等情節,顯然又是一起“殺豬”詐賭案件,這三起案件一定存在著聯繫。上海警方隨即抽調警力組成聯合專案組,將三起案件併案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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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分子用所有優厚條件勾引網友上當

落入陷阱受盡皮肉之苦

我們再看看何超帶著錢磊一行人接下來的行蹤吧。

4月30日深夜,姐告口岸被濃重的夜色籠罩,一條小船悄悄駛來。在何超的指揮下,錢磊等人貓著腰跳上船,向對岸駛去。約莫二十分鐘左右,船靠岸,一輛破舊的箱型麵包車等在岸邊。何超揮手道:“大家上車去賓館。”

不一會兒,車子行駛到坐落在山腳下的一個賓館。說是賓館,其實就是一個簡易的旅館。何超將房間安排好後說:“你們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帶你們去玩。”

第二天早上8點不到,何超就將錢磊一行人喚醒,匆匆吃了幾口飯後,便向附近的一個賭場趕去。此時,一個操著上海口音的胖男人已經等在賭場門口,何超和他耳語了幾句後,他笑吟吟地對大家說:“阿拉叫大寶,也是上海人。大家放開膽子玩吧,祝你們個個賭運亨通!”說完,他便讓錢磊簽字拿了30萬元的籌碼,分發給大家,錢磊帶著大家擁進了賭場。傍晚,錢磊告訴何超:“大哥,我的籌碼全輸完了。”

“那幫人也輸完了嗎?”何超一骨碌從椅子上跳起來。

“30萬元籌碼全玩完了!”

聽錢磊這麼一說,何超一把拉住他的雙手:“走,兄弟,我帶你們去山上休息。”隨即,一輛麵包車載著一行人朝附近一座小山駛去。10分鐘後,車子在山頂的一排平房前停了下來。大寶已經等在房前,他打開三間房大聲說:“兩人一間。”何超對錢磊說:“你也一起休息吧!”

錢磊和一個叫阿鵬的男子一起走進了房間。他們剛踏入房門,驚見房間裡有兩個手持電警棍的彪形大漢,他們厲聲喝道:“你們輸的錢何時還給我們老闆?”

還沒等錢磊和阿鵬反應過來,劈頭揮來的電警棍一下子就把他倆擊倒在地。隨後,那兩個彪形大漢逼著他倆用手機與國內的家人通話,讓他們家人替他們還賭債。阿鵬哭訴:“我是和家人說出來旅遊的,如果知道我偷渡到緬甸來賭博,他們不會把錢打過來的呀!”

錢磊更吃驚了:何超是讓我配合他“殺豬”的,怎麼自己“殺豬”不成反被“殺”呢?他忍著劇痛大喊:“我要找何超,你們快把他喊過來!”

兩個彪形大漢不理,用手銬銬住他們,把他們的衣褲剝得只剩下一條內褲後繼續拷打。直到第二天中午,何超總算來了。錢磊見到他,猶如見到救星般大呼:“他媽的,怎麼回事,居然把我關在這裡毒打啊!”

何超朝錢磊使了個眼色,走到他身邊悄悄耳語道:“兄弟,委屈你了,請你配合我一下,否則這幫人怎麼會向國內家人討錢?你放心,我會要那兩個人對你手下留情的。”此時,錢磊方才明白,何超是讓他演一幕苦肉計。

這以後的半個月裡,這座無名小山中這排平房裡,每天都會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警方周密部署跨境救人

那邊緬甸境內正上演著“殺豬”慘劇,國內,上海警方接到被害人家屬報案後,立即部署緊急解救行動。通過對相關線索的排摸追蹤,偵查員發現,錢磊一行六人包括已經自行逃脫的王芳偷渡到緬甸的行程,均是由一個叫吳新的男子幕後操控,由何超安排的。

經查,47歲的吳新系上海奉賢人,早年偷越邊境進入緬甸後,長期來往於中緬之間。後在中緬邊境一家賭場當經紀人,糾集手下何超、大寶等人以“免機票、免住宿”為誘餌,組織國內人員偷越國境進入緬甸“殺豬”詐賭。而且,他還涉嫌多起綁架、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等惡性案件。

至此,案情有了關鍵性突破,一個誘騙、接送、組織中國公民偷渡緬甸進行賭博的作案團伙浮出水面。由於主要犯罪嫌疑人隱匿在境外,一條瑞麗江成了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天然屏障。上海市公安局迅速將案情上報公安部,請求啟動跨國警務協作機制。

在公安部的統一指揮下,上海奉賢警方發出的解救函,通過中緬兩國警務協作渠道發給了緬甸警方。與此同時,為了將這一犯罪團伙的活動軌跡查清,專案組偵查員飛抵瑞麗,在雲南警方配合下展開偵查。在長達4個月的駐點偵查中,最終在2017年7月,徹底掌握了吳新等人組織跨國賭博活動的“線路圖”。經過周密籌劃,專案組決定展開收網行動。

2017年8月, 偵查員第四次飛赴瑞麗。9月5日,在瑞麗邊境口岸將吳新手下骨幹大寶抓獲。到案後,大寶如實供述了他在吳新指使下,在國內組織他人跨境賭博,並實施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等犯罪事實。根據大寶的供述,偵查員分別於9月5日、13日,在上海市奉賢區將犯罪嫌疑人何超等人抓獲。因吳新仍潛逃在緬甸,已被警方上網追逃。

“當時聽了何超的話,就想和他一起“殺豬”掙點錢,萬萬沒想到,自己殺豬不成反被殺。”雖說已被警方解救,但錢磊依然驚魂未定。

錢磊說,當他被關押進房間時,心想,只是配合何超“殺豬”演演戲而已。而當自己被脫光衣褲,戴上手銬,遭到劇烈毒打時,才明白自己是和同來的那6個人一樣,是被何超騙來的一頭待殺的“豬”。在被關押的半個多月裡,他們吃冷飯剩菜,上廁所都有人盯著。每天從早上8時開始,他就被要求與遠在上海的家人通電話要錢“還債”。電話不能自己控制,都是開免提的,萬一說錯話就要被打。他當時一邊打電話一邊被看管著用電警棍頂著,前前後後竟然電壞了七八根電警棍。

“剛開始吳新要求我向家裡要30萬,幾天後就變成了60萬。”看管者甚至還將毒打他的場景用手機現場“直播”給他家人觀看。

到案後的何超、大寶等人交代,賭博只是他們實施“殺豬”詐賭的一個由頭,因為,開設賭場在緬甸同樣屬於違法行為。在這些非法賭場內,即使有人參賭贏了錢,賭場也不會將錢兌換給他,而是以各種理由迫使參賭人員繼續賭下去,直至輸光並欠下鉅額賭債。而參賭人員因為是偷渡入境,沒有賭場相關人員的放行與安排,根本無法自行返回國內。

據偵辦此案的奉賢公安分局治安支隊支隊長李冬介紹,該案被害人在緬甸遭到拘禁時間最長的長達2個月之久。(文中涉案人員均系化名)

文/圖 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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