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魏晉風流時,不必避開時代

——從《先生歸來》看當代文人的妙賞與深情

“與前朝文人都無差異,均嗜於藝、行於遊、暢於酒。”謂之為“當代文人”。——《先生歸來·品藻第九》

魏晉風流,本是亂世中的文人風度,一種率直任誕、清峻通脫的生活方式與態度。一部《世說新語》,是其最為集中的記錄。

嵇康廣陵絕響,阮籍途窮之哭,歷代都是知識分子讚歎效仿的對象。千秋而下,關於魏晉名士風範的議論不絕。扼腕嘆息者有之,著意追尋者有之。其遺風致於當代,從文人畫家的言行中,尚可窺見一斑。

三年困難時期,青島有一家大酒廠,酒窖酒桶爆漏,數十噸白酒傾瀉而出,流向大街小巷低窪之處。街坊鄰里聞香而動,男女老少拿著鍋碗瓢盆蜂擁而至,來回呼叫,競相舀酒。一批文人雅士也聞訊而來,攜花生、蠶豆佐食,沿著涓涓酒河席地而坐,隨盛而飲,舉杯相屬。黃永玉感嘆:“此地有蘭亭雅集,曲水流觴。”

當我們談魏晉風流時,不必避開時代

何謂風流?酒瀉遍地,有人看見損失,有人看見混亂,而還有人看見風雅。馮友蘭先生曾言,真風流者必具“妙賞”與“深情”。所謂“妙賞”,就是對“美”敏銳而又深切的感覺。

姝雅見朱雅梅畫,嘆曰:“一時無言,唯覺萬物沉寂,似睹鴻蒙初開,又如渡口行舟,魂魂相招。”

顧長康道畫:“目送歸鴻易,手揮五絃難。”意境深美的作品已然難得,一望之下即能意會身感,此中審美可見不俗。

當我們談魏晉風流時,不必避開時代

而所謂“深情”,即是個人之情與萬物真切的共鳴。

元宵節,邊平山獨居京畿。友人造訪,邊曰:“澗居一地,可有淒涼意?”友人謂曰:“否,我與公俱大丈夫也。”邊嘆曰:“我唯見不得花落,見不得月沉,見不得美人夭折,又見不得英雄搵淚。”

情之至處,花鳥山川處處皆可動人。感於哀樂,觸物起情,一流的文人大抵都有一顆異於常人的敏感之心,最強大的創作動因從不假外尋。

《世說新語》中亦有相似記載。桓溫率兵北征時路過金城,見到當年親手植下的柳樹已有十圍之粗,慨然長嘆:“木猶如此,人何以堪!”短短八字,傳為千古名句,打動了多少文人墨客,又喚起了多少同情的感嘆。

當我們談魏晉風流時,不必避開時代

那一派煙雲水氣的年代離我們越來越遙遠,翹首傾慕之下,總以為名士風流早已不存在於我們身邊。而《先生歸來》一書所嘗試呈現的,正是這個時代審美的、雅緻的、自由的一面,稱之為現代版“世說新語”亦不為過。作者在前言中說:

南朝劉義慶撰作《世說新語》,後人遂知“魏晉風度”“竹林七賢”“阮籍醉酒”“途窮而哭”……

今人觀《先生歸來》,則知“往往醉後”“白石得婢”“友直辭書”“雄才笑驢”……此是藝術家言,亦為世風實錄。

晉人遠矣,今有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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