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聚餐，朋友特意端上一小碟蝦醬，神秘兮兮地說：“這是很難吃到的蝦醬。”我用筷子挑食了一點，感覺確為不同於平常吃過的蝦醬，其鮮、香、味美，沒有腥氣。經朋友解釋，得知，此蝦醬在醃製過程中，曾加入過少許滷蟲幼蟲，經發酵後，味道別具一格。
對於滷蟲，我並不陌生，二十多年前在即墨市豐城鎮育苗場實習時，經常接觸滷蟲。我們中專四年，除了學習製鹽工藝專業外，還需學習另一門專業——就是海水養殖。那七十多天日日夜夜的育苗實習讓我感慨萬千。
記得育苗廠依山傍水，潮起浪湧，整個廠區就勢而建。廠房自上而下，層疊分佈於山坡上，對於年少的我們充滿了新奇。雖然十二小時兩班制的工作讓人乏累，但我們空閒時，仍舊爬山鑽洞，採食野棗，其中最為爽快的就是手拿小刀，一人守著一塊長滿牡蠣的礁石，撬開硬的、容易劃手的外殼，生食牡蠣肉，汁滿鮮嫩，滿嘴鹹鹹如海的味道。讓我這原本不喜歡海鮮的人也樂不思蜀，頻頻光顧海邊。
為了我們能夠全面掌握海水養殖相關知識，我們實行輪崗制，每個人都要從餌料室到親蝦產卵室，再到幼苗孵化室（我還在三疣梭子蟹孵化室待過一段時間），逐步進行培訓學習。
說起育苗，最為離不開的就是滷蟲。因為滷蟲是育苗和海水養殖過程中上佳的鮮活餌料。為了確保蝦苗的正常生長，育苗廠專門在山坡中間建設了滷蟲人工孵化室。滷蟲卵經過十二小時加溫孵化，一個個可愛的生命歡快地暢遊在一排排孵化池中。這時的滷蟲幼體正是蝦苗最愛的食物。我們每人手提兩隻裝滿滷蟲幼體的塑料桶（每桶重約40多斤）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把滷蟲幼體餵食給生長迅速的一池池蝦苗。雖然勞累，但看到一車車蝦苗源源不斷地外銷全國各地，心中卻是沐浴春光般的欣慰。
除了餵食滷蟲幼體，蝦苗還需餵食煮熟後、用200目紗網網搓碎的雞蛋黃，剩下的熟雞蛋清可以隨便吃，這是一個不錯的福利。雞蛋清拌醬油、雞蛋清炒蔥、雞蛋清炒蒜苗、雞蛋清炒鹹菜等等，為了吃雞蛋清，辦法層出，花樣繁多。俗話說“美食不可多用”。吃多了熟雞蛋清，我們逐漸瞄上了雞蛋黃和生雞蛋，常常在夜間值班時偷吃。這其中讓我最為難忘的就是雞蛋炒滷蟲，據帶班的育苗廠老員工們講，雞蛋炒滷蟲時，滷蟲最好用剛剛孵化出的幼體，數量要少放，因為放多了，味道過於濃郁（在我們本地俗稱“很唩”），不好吃。那時，晚上值班通常就是半夜前後一碗麵條拌鹹菜，（偶爾會偷偷炒一份雞蛋炒滷蟲）。雖然寡淡，卻也快樂。
歲月如梭，物是人非。時光催老了我們的容顏，卻磨礪了我們堅韌的性格。命運的曲折，世事的坎坷，讓我們漸行漸珍惜。人生若夢，為歡幾何？會歲月之輪迴，品人生之滋味。二十四年匆匆而過，心中一直期待著與滷蟲的再次約會。
文：楊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