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岳飛平反,重用辛棄疾,北伐抗金的他為何是金庸筆下的奸臣?

為岳飛平反,重用辛棄疾,北伐抗金的他為何是金庸筆下的奸臣?

岳飛抗金的故事,在我國家喻戶曉。岳飛一生,曾四度北伐,為大宋收復失地,無奈當時的宋高宗偏安一隅,一心求和,最終岳飛被秦檜等人,以莫須有的罪名,毒死於風波亭內,秦檜也因此受萬世痛罵,嶽將軍赫赫威名,卻昭如日月,受萬世景仰。

岳飛精忠報國的故事,無人不知,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岳飛之後的宋寧宗朝,同樣有一個數度揮師北伐,為大宋收復失地的將軍,最終的結局竟也和岳飛一樣,在皇宮內的玉津園,慘遭暗殺。

因為生前曾與朱熹為代表的理學為敵,他死後,在理學家們編撰的《宋史》裡,將其與秦檜併入於奸臣傳中,以至於在金庸先生的《射鵰英雄傳》裡,開篇就通過郭嘯天之口,公然將其貶斥道:

韓胄這賊宰相,哪一個不說他是大大的奸臣?說到禍國殃民的本事,跟秦檜是拜把子的兄弟。

郭嘯天口中的這個韓胄,就是南宋著名宰相韓侂冑(tuō zhòu)。


為岳飛平反,重用辛棄疾,北伐抗金的他為何是金庸筆下的奸臣?


這韓侂冑,是正宗的皇親國戚,他是宋神宗第三女唐國長公主之孫,憲聖皇后吳氏的外甥,恭淑皇后韓氏的叔祖。

因為是皇親國戚,所以他進入仕途,自然也早,歷任閤門祗候、宣贊舍人、帶御器械。淳熙末年,官至汝州防禦使、知閤門事。但是這些官職,更多是為皇家服務性質的小官,比如宣贊舍人,掌傳宣贊謁之事;知閤門事,亦是掌管朝會、遊幸、宴享禮儀等事的。

韓侂冑的真正發跡,要等到紹熙五年。

這年六月,太上皇宋孝宗病逝,素來與父親不和的宋光宗,竟拒絕主持喪禮,時任知樞密院事的趙汝愚,聯合韓侂冑、郭杲等人,決定發動宮廷政變。

之所以趙汝愚要拉上韓侂冑,當然是因為他是當時已是吳太后的外甥。

這年七月,吳太后以太皇太后名義,直接讓宋光宗下課,由太子趙擴繼位,是為宋寧宗。

成功發動宮廷政變後,本就奔著節度使官位去的韓侂冑,滿以為事成之後,定能得償所願,誰成想,這趙汝愚,一句“

吾宗臣也,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讓韓侂冑氣個倒仰,卻又無可奈何,最終只官升一級,授宜州觀察使。

為岳飛平反,重用辛棄疾,北伐抗金的他為何是金庸筆下的奸臣?

好在這韓侂冑,在宮中,本就負責傳達詔書旨意等事,成天在領導跟前辦事的,人說見面三分情,何況是日日見面的,所以為人機敏、手眼活絡的韓侂冑,逐漸取得宋寧宗的親近和信任。

一朝權在手,便把仇來報。仗著有皇上恩寵的韓侂冑,開始等待報復趙汝愚的時機。

當時的趙汝愚,任右丞相,因為沒有左丞相,他一相獨大,很快就推薦了自己賞識的理學家朱熹,擔任皇帝侍講。

這朱熹也精,很快就看穿了韓侂冑的居心叵測,於是向趙汝愚提建議說“當用厚賞酬其勞而疏遠之”,結果趙汝愚聽不進去,說這廝還能反了天不成?

結果這韓侂冑還真就反了天。

他先是將在朝中與之為敵,多次在朝堂之上攻擊彈劾他的政敵朱熹、黃度、彭龜年等人,都陸續貶斥出朝,然後又在知閤門事劉弼的建議下,將監察御史吳獵罷了官,直接換上自己的親信劉德秀、楊大法、劉三傑三人,擔任御史,逐漸控制言路,這樣,宋寧宗再也聽不到對他不利的言論了。

然後他又將參知政事京鏜引為同黨,最後萬事俱備,韓侂冑終於亮出了殺手鐧,直接指使右正言李沐,奏稱趙汝愚以宗室之親,擔任宰相,不利於社稷安定,於是宋寧宗遂免去趙汝愚的丞相之職,將他外放為福州知州。

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實在是高明,你不是說外戚不可言功嗎,那我也給你來個宗親不可為相,誰讓你也姓趙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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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罷相後的韓侂冑,真是眼前無人天地寬,大權在握的他,開始全面開啟他的復仇計劃。

首先,他指稱理學是偽學,然後派人在朝堂之上,彈劾趙汝愚放任偽學氾濫不管,有十不遜之罪,很快,趙汝愚就被貶到永州,在去往永州的途中,又因病滯留衡州。

在衡州,韓侂冑密令衡州守臣錢鍪,將其毒死,以絕後患。

解決了趙汝愚後,韓侂冑又故伎重演,先提拔親信沈繼祖為御史,然後通過他彈劾朱熹有十大罪,於是貶官在外的朱熹又被免去所有官職。

慶元三年,韓侂冑又令劉三傑入宮奏稱,偽黨已演變為逆黨,宋寧宗遂下令禁絕理學。

這般胡作非為,最後連民間人士都看不下去了,慶元六年,婺州名士呂祖泰上書朝廷,認為不可禁絕理學,並言辭激烈稱,應誅殺韓侂冑,以謝天下。

這般不計後果大膽上訪的孟浪之舉的最終結果是,韓侂冑大怒,將其施以杖刑,流放欽州。

從此,這大宋的朝堂,終於變成韓侂冑的一言堂。

剷除了前行路上的諸多羈絆之後,一向主戰的韓侂冑,開始了他北伐收復失地,以期建立蓋世功名的千秋大業。

因為宋朝一向偏安一隅,不思進取,所以主戰派在大宋,向來沒有市場,更難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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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韓侂冑執掌朝政大權後,主戰官員陳賈、吳曦都陸續被起用,連我們最熟悉的著名詞人辛棄疾,也出任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

於是乎,朝野上下,主戰之聲,一浪高過一浪,連當時的學生寫作文,也要動輒來一句“乘機以定中原”,以證明自己志向遠大、政治站位高。

同時為了提振士氣,鼓舞主戰派的軍心民心,韓侂冑還於開禧元年,請求皇上追封岳飛為鄂王,並削去秦檜王爵,改其諡號為謬醜,積極爭取朝野上下主戰派的全面支持。

然後於開禧二年,正式北伐。

韓侂冑命吳曦兼任陝西、河東路招撫使,郭倪兼山東、京、洛招撫使,趙淳、皇甫斌兼任京西路招撫使、副使,兵分三路,對金人不宣而戰。

這年四月二十六日,東線郭倪部將畢再遇、陳孝慶收復泗州、虹縣。

四月二十七日,中線許進攻克新息縣,孫成收復蔡州褒信縣。

初戰告捷。

五月,宋寧宗正式下詔伐金。

在六合戰役中,畢再遇所率宋軍,大敗金兵,迫使金軍三易主帥。

然而正當形勢一片大好時,宋軍卻出現了內奸,這個人就是吳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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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四川宣撫副使的他,不但無意北伐,還暗中派門客姚淮源,把關外階、成、和、鳳四州獻給金國,請求金國封其為蜀王,企圖在西線四川割據稱王。

與此同時,在東線的丘崈,也多次秘密遣使與金軍談和,擅自停戰。

開禧三年正月,叛將吳曦公然在四川稱蜀王,並建行宮、置百官。

北伐日益艱難的韓侂冑,於是請求皇上罷免了丘崈,改命張巖督視江淮兵馬,自己又捐出家財二十萬,用於軍需。

這番換將疏財後,不久,事態開始出現轉機,在四川稱王僅四十一天的吳曦,最終被四川抗金軍民斬殺,然後宋軍又迎來了一個又一個勝利。

宋將李好義出兵收復西和州。

張林、李簡收復成州。

劉昌國收復階州。

張翼收復鳳州。

至此,叛將吳曦主動獻出的關外四州,全部被收復。

不久,孫忠銳收復大散關。

然而就在形勢又是一片大好之時,么蛾子又出來了。

這一次是安丙。

就在孫忠銳收復大散關後,嫉賢妒能又一向與孫忠銳不和的安丙,公然指使楊巨源,伏兵殺了孫忠銳。

這安丙是何許人也?

這人原是吳曦部下,吳曦在四川稱蜀王時,他還擔任過吳曦的丞相長史,後又因誅殺吳曦有功,升任四川宣撫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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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吳曦原先還有個部下叫王喜,這人又與李好義有仇,也指使其黨羽劉昌國在酒中下毒,毒死了李好義。

被安丙當槍使的楊巨源,不久後又被安丙指使人,誣衊他欲謀亂,然後又火速派人直接將其逮捕,並押送至閬州獄,在押送途中,又派人將其殺害,然後竟以自殺上報朝廷。

為殺人滅口,這安丙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這一番自相殘殺後,二度北伐之功,再次化為煙雲,大散關得而復失,再度被金兵佔領。

而在朝堂之上,形勢同樣嚴峻,自韓侂冑的侄孫女韓皇后病逝後,擅於權術的楊貴妃,被立為皇后。

這楊皇后,與其兄楊次山,還有時任禮部侍郎的史彌遠,都是激烈反對韓侂冑,鐵桿的的投降派代表人物。

還有這楊皇后在被立為皇后之前,韓侂冑是強烈反對的,他主張立溫柔和順的曹美人為後,結果沒有成功,所以這楊後自然和韓侂冑結下了冤仇似海深。

因為屢次出征不利,不得已,韓侂冑遂派方信孺至金議和,這金人一看大宋主動派人前來議和,當然獅子大開口,直接索銀數千萬,並放話說,若稱臣,以江淮為界;若稱子,以長江為界。

這番對大宋的羞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後還要求必須斬殺韓侂冑,函首以獻,增加歲幣,方可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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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韓侂冑一聽大怒,立即上書寧宗,請求整兵再戰,並且準備起用已經六十八歲的辛棄疾,任樞密院都承旨,指揮前方戰事,代替原先貪腐成性的蘇師旦,可是辛棄疾還未赴任,就病逝於家中。

與此同時,朝中投降派開始大肆活動,楊皇后更是夜夜給寧宗吹枕邊風。

自兵興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於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屈,而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

一邊是出征將帥乏人;一邊是朝中群小如虎狼,此時的寧宗,其實左右為難,他要說不戰,明擺著別人騎在你頭上撒尿,你還得鼓掌說好;他要說戰,卻又力不從心,在內心深處,早已打了無數遍退堂鼓。

於是,岳飛式的悲劇,再次降臨到韓侂冑的頭上。

開禧三年十一月三日,中軍統制、權管殿前司公事夏震,在史彌遠等人的指使下,於韓侂冑上朝時突然襲擊,將其劫至玉津園夾牆內暗殺。

韓侂冑被殺死後,他們才向寧宗上報此事,當然是先斬後奏,可是寧宗也不追究,因為這本就是皇上默許的事,只是不好明說。

與金人這一戰,只有韓侂冑死,才對各方都好交待,對內,又是投降派的天下,皇帝可以繼續安享太平、不思進取、醉生夢死;對外,君臣齊了心花錢買平安,再不會有人強出頭。

韓侂冑死後,軍政大權全歸史彌遠,對金人,再增歲幣三十萬,賠銀三百萬兩,並按照金人要求,破韓侂冑棺木,將其頭顱割下,函首送金,是為函首安邊。

這還不算完,因為在生前反對打壓理學人士,在入元以後理學人士修撰的《宋史》裡,這幫道學家們公報私仇,直接將韓侂冑與秦檜併入《奸臣傳》,所以我們這才看到金庸先生的小說裡,郭嘯天口裡的那一句“韓胄這賊宰相,哪一個不說他是大大的奸臣?

這真是千古奇冤!真正應與秦檜併入奸臣傳的,其實正是史彌遠。

好在公道自在人心,韓侂冑死後,有太學生公然作詩諷刺朝廷道:

自古和戎有大權,未聞函首可安邊。

生靈肝腦空塗地,祖父冤仇共戴天。

晁錯已誅終叛漢,於期未遣尚存燕。

廟堂自謂萬全策,卻恐防邊未必然。

而金人對韓侂冑的處理方式,卻與當時的宋朝形成鮮明對比:

侂胄首將入偽境,彼中臺諫交章言,侂胄之忠於本國,乃詔諡為忠繆侯,以禮袝葬其祖魏公(韓琦)塋側。


是,在金人眼裡,他是忠於故國的將軍,是大宋的忠臣,可是他這一腔忠義之氣、錚錚報國之心,終究是錯付了。


為岳飛平反,重用辛棄疾,北伐抗金的他為何是金庸筆下的奸臣?


他這一生,前半生,有如一場又一場宮鬥劇,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刀刀封喉的官場,他是強者勝者王者,雖算不得光明磊落,在你死我活的鬥爭中,亦是情非得已;後半生,他是北伐將帥,為岳飛平反,向金人宣戰,那立誓要“了卻君王天下事”的豪情壯志,點燃沸騰了無數做夢也要北定中原、收復失地的大宋軍民的心。

畢再遇六合一役,大敗金兵,我們歡欣鼓舞;李好義等將帥成功收復關外四州,我們又覺勝利在望,滿以為大宋歷史即將被改寫,誰成想,後來是安丙亂、好義死、師丹貪、稼軒逝,將帥出征再無人,北伐一夢終成空。

我們當然可以指責韓侂冑,將帥乏人又用非其人,自吳曦叛、丘崈和之後,他終至一敗再敗,可是他的那一腔報國之情、那一顆抗金之心、那一統山河之志,萬代千秋,亦昭如日月,絕不是後世三兩曲筆文人,單憑“奸臣”二字,一篇《奸臣傳》,輕易便能掩蓋得了的。

韓侂冑。

他本是與岳飛齊名的抗金英雄。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午夢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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