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阿幹鎮下街往事

阿幹下街往事

作者:華立成


從文化宮沿101公路向南行,經過沈家坡、八里窯、二十里鋪、峴口子,過了下河壩,再走二里地,就是阿幹煤礦,過了煤礦廠區大門,就是阿幹下街了。下街的右旁,是阿幹煤礦的職工大樓,對面穿過阿幹河,也是一棟煤礦職工大樓,大樓後面及四周,都是平房,多是阿幹煤礦職工居住。平房後面,就是蘭阿鐵路。鐵路東邊,則是和雲頂山同一脈的東山,歷史上曾建有古寺,故名東山寺。


蘭州阿幹鎮下街往事


在礦職工大樓對面,101公路旁,曾是44路終點站。終點站的南部,是給周圍居民提供日常生活用水的一座小水站。小水站的西南邊,是阿幹煤礦門診部。六七十年代,不少有名的醫生曾在這裡坐診就醫。其中一位潘姓大夫最為出名,醫德高尚,醫術也比較高明,深受周圍居民尊重。沿公路往上走,就是阿幹煤礦大食堂,20世紀七八十年代,曾經非常熱鬧。七十年代的時候,大食堂門口有不少流浪者,大多來自臨洮、禮縣一帶。每到中午,職工們就餐時,這些乞丐就湧到門前,手持從西溝鍋鍋廠撿來的缺口粗瓷敞口大碗,等好心的人們給予一點剩飯剩菜。

大食堂東南部,101公路東旁,就是王家巷,巷深200米左右。兩旁所住人家,居所多是四合院,進門後可以看到花盆、魚缸、扁豆架子,房簷下襬有一兩口阿幹出產燒製的粗腰赭紅色巨形大瓷缸,造型粗獷豪放,四合院的整體氣氛相當樸厚而又略帶一點幽雅。王家巷的巷口,曾住有一家人,王姓,家裡的小夥子喜歡結交朋友,綽號叫老寬子,在阿幹一帶很有名氣。八十年代時,開過小煤窯,發財後走了新疆。王家巷最東左手旁,曾住過一位付姓老漢,在阿幹郵局工作。六十年代困難時期,老家臨洮的家人面臨餓死的危險,付老漢是會計,挪用了十幾塊錢救濟家人。被發現後入了大牢,出獄後單位領導曾請他回去上班,付老漢可能有點慚愧,拒絕後靠打零工養活了全家,幾個兒子都很成才。其中一個兒子考上了哈爾濱理工大學,就業數年後,將父母接去東北生活。王家巷再往上走二十多米,公路西旁,是蘭州耐火材料廠。這家廠子曾出過一個有名的人,就是石雕“黃河母親”的作者何鄂。八十年代時,耐火材料廠幾名工作人員清理廠區倉庫,在一處隱秘的角落裡發現了幾挺機關槍。上報有關單位後,做了清點收回。據老職工劉金水回憶,可能是紅衛兵們將這幾挺機槍藏在了廠區倉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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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火材料廠武鬥的非常厲害。其中一個人叫楊家貓娃子,打人非常狠。後來,他自己也知道得罪的人實在太多,往後的路只會越走越窄,不會有好果子吃。於是獨自一個人走到東山寺的密樹林裡,在一株老歪脖子柳樹上用麻繩將自己吊死了。過了七八天,被附近蕩羊的人發現後,烏鴉已經將他的兩隻眼球啄去,變得面目全非,他的家裡人從死者腳上穿的紅襪子才認出是他。在耐火材料廠,有一位西安黃埔軍分校畢業的老爺子,在平反後,下辦公樓,在樓口遇到了平時欺辱他的黃姓小夥,老爺子衝上前去伸開五指,又運用內力使五指化作有力的巴掌,在黃姓小夥左臉和右臉上狠狠扇了兩記耳光。黃姓小夥惱羞成怒,轉身跑到辦公樓外,拿起一塊耐火材料廠三號窯裡燒製的寬12釐米,長23釐米,厚8釐米的黃顏色廢磚,要砸老爺子,被站在三樓窗口的廠長看到,大喊,你小子今天敢動老爺子一根毫毛,我就開除你。黃姓小夥只能扔下磚頭,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了。老爺子退休後喜歡飲酒,醉後又唱又跳,是個心胸寬大,又敢愛敢恨的軍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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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住在耐火材料廠正門對面的大院裡,這所大院裡的居民,多是該廠職工。其中一位是廠裡的女醫生,醫術較高。曾經有一位職工的孩子得了重症,醫院不敢收治。絕望的母親找到這位女醫生後,女醫生找來位於阿幹西溝口炭花坪附近的陶瓷作坊燒製的寬口大黑瓷淺盆,裡面倒入熱水後,放了數十味中藥,將已經瀕臨死亡的孩子置入大瓷盆中,泡了一夜,第二天這孩子竟然奇蹟般活了過來。大院西南對面,是王姓居民住所,王曾經是軍人,復員後分配到阿幹供銷社工作。年老後自己在鄰街的鋪面開了一家理髮店,手藝過人,但只給男性理髮。王師傅人緣好,理完髮後,往往喜歡和顧客拉家常。有時顧客理完髮後忘了付錢,王師傅也不索要。顧客第二次來理髮時,他也不提醒,不介意,依舊熱情服務。理完髮,給錢時,有的顧客恍然想起上次沒付錢,於是不斷道歉,又輕輕地責怪王師傅不及時提醒。王師傅大大咧咧地說,沒什麼,忘了給錢,就屬於我給你免費理髮。這時遇到爽快的顧客,往往會出去在臨街的梁家小賣部買一瓶七塊錢的52度沱牌酒,二塊五一斤的油大豆;又在不遠的王家炒麵館秤半斤熟肉,提回到理髮店和王師傅對飲吃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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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走,離王師傅的理髮店有十米左右,是一家藥店。藥店的南側,為阿乾菜館,七八十年代,阿乾菜館的小籠包子極為出名,味道鮮美。每天早晨一開門,手提鋁製飯盒前來買小籠包子的顧客就源源不斷,至中午12點不到,就已售罄。阿乾菜館南側不遠,就是阿幹門市部,玻璃櫃臺一溜排開,裡面擺滿衣料百貨,油鹽醬醋,品種相當豐富。營業員大多是漂亮年輕的城裡姑娘,但服務態度不是太好。後來門市部分配來一個男性小夥,是出身極好的貧下中農,沒文化。上班第一天,遇到一個從雲頂山馬場村走十里地前來打醋的老人,請小夥子給打兩斤醋,打完醋後,老人問多少錢,小夥說“一斤醋八分錢,兩斤醋兩個八分”。老人沒上過學,不會算數,不知道兩個八分,就是一毛六分錢。只得乾著急地說:同志,兩個八分是幾毛錢,我算不來,我只會唱吳鎮編寫的阿幹歌和河州花兒。沒想到營業員也不會這簡單的算數題。只能直著脖子硬聲硬氣地說,兩個八分就是兩個八分,幾毛錢我也不知道。

阿幹門市部斜對面,有一條淺淺的小巷,只有十來米深,裡面住著一戶劉姓人家。這家有一個叫福林兒的人,長相肥胖,靠養豬、殺豬為生。他有一個侄兒,極有數學天分,不用筆,就能快速心算出“雞兔四十九,一百個爪爪滿地路”等當時看來相當艱深的數學題。長大後去了天祝開挖金礦,發財後移民去了澳大利亞。小巷旁邊,就是臨街的阿幹郵局。當時郵局出售各種報紙雜誌,如故事會、當代、十月、星星詩刊、語文報、遼寧青年、蘭州晚報、青年晚報等,極受中學生和在阿幹生活工作的知識分子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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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郵局,往東南走不遠,就是兩家臨街面的菜鋪子,正好東面一家,西面一家,窗對窗,門對門,兩兩相映,甚為對稱。過了菜鋪子,穿過一座橋,橋的東面是一條深巷,往裡走,就是阿幹小學,現在變成了阿幹歷史博物館。巷口旁臨街面為阿乾肉鋪。在20世紀八十年代以前,居民買肉需要肉票,而且都希望能夠買到肥肉,且越肥越好。買肉要排長長的隊伍,能夠買到上好的、不帶骨頭的肥肉,全憑運氣。營業員是不允許你挑三撿四的,輪到什麼就買什麼。改革開放後的九十年代,阿乾肉鋪變成了一家酒店,取名悅月紅。這時經濟條件好的家庭,婚喪嫁娶,都在悅月紅酒店招待客人,生意相當火爆。沿肉鋪子向上走不遠,在道路的西旁,是一家五金店,兼買鍋碗盆筷之類的傢什。但最讓下街生活過的孩子們印象深刻的是,這家五金店春節期間出售的瀏陽鞭炮、大地紅鞭炮、啄木鳥鞭炮,質量好,燃放起來響聲洪亮,給那個娛樂貧乏年代的孩子們帶來過無窮樂趣。再往上走,就到了西溝橋,橋的東邊大街旁,全是五六十年代建造的青磚紅瓦商鋪。

橋的西過,就是阿幹茶園子,曾經熱鬧繁華過不少年。


蘭州阿幹鎮下街往事


文: 華立成,蘭州人,業餘地方歷史愛好者。

圖:董國江 阿幹鎮人,曾為礦工,阿乾地域歷史文化挖掘研究者


此稿為華立成專供隴史薈獨家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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