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大師精心繪製的史詩傑作,竟是以《山海經》為藍本謀篇佈局

芒碭山四神雲氣圖是中國目前最早的壁畫,比著名的敦煌壁畫早600多年,該壁畫以瑞獸為主題,構圖恢弘壯麗,氣勢磅礴,浪漫而又凝重,是漢代大師精心繪製的史詩般的傑作,其繪畫藝術不僅在中國,就是在世界繪畫史上也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該壁畫中的龍、朱雀、白虎、怪獸與中國經典古籍《山海經》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甚至可以說,四神雲氣圖是以《山海經》為藍本謀篇佈局的,是《山海經》瑞獸、靈鳥的圖畫版。

漢代大師精心繪製的史詩傑作,竟是以《山海經》為藍本謀篇佈局

《山海經》是我國上古時期的一部奇書,書中記載了中國的山川地理、奇珍異獸、美石寶藏等,還記載了海內外各地的奇異風貌和大量的遠古神話,是一部具有浪漫神話色彩的地理書。在先秦和兩漢時期《山海經》佔據重要地位,尤其是書中描繪的神話世界的珍禽異獸為人們所羨慕和嚮往,四神雲氣圖就是體現這種思想的載體。
該圖與我國東漢時期形成的四神方位的經典模式明顯不符,左蒼龍,右玄虎,南朱雀,北玄武四神位置在圖中沒有體現出來,而且也沒有出現真正的玄武。龍在圖中佔據最核心最顯要的位置,約佔壁畫面積的一半以上,據測量龍身伸直長約7.5米,身寬處0.12米,龍頭伸向東南方,巨嘴大張,長鬚飄飄,頭頂長著類似鹿一樣的角,張口吐舌,舌尖細長,捲起一個怪獸。龍翼豐滿,前足一隻踏雲氣,另一足踏翼,後兩足一隻抓朱雀尾,另一足長出花朵懸空。龍尾長出一朵長花,擺向西北方,龍身繪鱗紋,整個龍體彎曲擺動,一幅正在遊動飛翔之狀,生動傳神,栩栩如生。
龍的地位在古代最為尊貴,居於虎、朱雀、玄武四神之首,四神雲氣圖將龍的王者之位體現得淋漓盡致。龍是最有靈氣的瑞獸,《說文》載:“龍,鱗蟲之長,能淵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風中登天,秋分而潛淵。”傳說神人可以乘龍,龍飛昇天可以成仙,此龍龍足踏雲氣,顯然有乘龍昇天的寓意。


龍在《山海經》中有多處記載,如“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暝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此句中的燭陰即為燭龍,晉代學者郭璞在《山海經傳》中說:“燭龍也,是燭九陰。”郭璞在《山海經圖贊》中說:“天缺西北,龍銜火精,氣為寒暑,眼作昏明,身長千里,可謂至靈。”《山海經》還有多處古帝王乘龍昇天的記載,如 據《海外南經》雲:“南方祝融,獸身人面,乘兩龍”《海外西經》雲:“大樂之野,夏後啟,於此舞九代;乘兩龍,雲蓋三層。左手操翳,右手操環,佩玉璜。”在大運山北,一曰:“大遺之野”。《海外西經》雲:“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兩龍”。《海外東經》雲:“東方句芒,鳥身人面,乘兩龍”《海內北經》雲:“縱極之淵,……冰夷人面,乘兩龍”。《大荒西經》雲:“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兩青蛇,兩龍,名曰:“夏後開”。《海外南經》雲:“北方禺強,人面鳥身,踐兩青蛇。晉代學者郭璞注說:“北方禺疆,黑身手足,乘兩龍”。這裡的“祝融”、“啟”、“蓐收”、“句芒”、“冰夷”、“開(啟)”、“禺疆”,都沒有列入《史記》記載的三皇五帝中,但他們都曾是中國上古時代的部落首領或帝王。他們的最大特點是出門“乘龍”。由此可見“龍”是上古歷史賦予古帝王身份的特殊坐騎,身份的標誌,也是帝王成為神仙的標誌。所以古代史籍都有很多古帝王“乘龍”的記載。

四神雲氣圖中的龍也是墓主的坐騎,墓主明顯受到了《山海經》古帝王乘龍的影響,乘龍飛天成仙是墓主的祈盼和理想,但是作為梁國的諸侯王,繪製這樣乘龍圖在漢代禮制中是有點譖越的,乘龍是帝王的專利,諸侯王是沒有資格的,四神雲氣圖反映了梁王“洞朱、雲氣畫”譖上的特點,好在墓洞很快封堵,不為世人所知,漢朝皇帝也矇在鼓裡,梁國平安無事。
四神雲氣圖中的怪獸明顯不是玄武,因玄武是龜蛇的結合體,而這頭怪獸頭有鴨嘴形,長頸,長著羽翅,身上有魚鱗紋,背長巨刺,有魚尾。它的位置在壁畫的南端,與四神固有的位置不符。有學者認為,此墓主人是梁孝王的兒子梁共王,梁共王讓畫師繪製怪獸是為父親劉武避諱,因玄武同劉武的武字相同,所以用怪獸代替玄武。此說乍看解釋合理,能自圓其說,但其實經不起考證。北宋著名學者洪興祖在《楚辭. 遠遊》註釋:“玄武,謂龜蛇,位於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我們看此怪獸身上繪有鱗甲,顯然符合“武”的特徵,避諱“武”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我們認為此怪獸是玄武類瑞獸早期的雛形,有“武”的特點,但沒有“玄”的特徵。專家根據梁共王陵出土的錢幣沒有五銖錢的情況,判斷其陵墓應修建於公元前118年即漢武帝元狩五年之前,屬於漢武帝早期,梁共王陵繪製壁畫之時,四神尚沒有定型,所以沒有玄武。

那麼這種怪獸是什麼動物呢?它其實與《山海經. 海外西經》記載的龍魚相似。“龍魚陵居在其北,狀如鯉,一曰鰕,即有神聖乘此以九野。白民之國在龍魚北,白身被髮,有乘黃,其狀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壽二千歲。”同時該怪獸與《山海經. 西山經》記載的鰩魚也類似。“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觀水出焉,西流注入流沙,是多文鰩魚,狀如鯉魚,魚身而鳥翼,蒼紋而白首喙,常行西海,遊於東海,以夜飛,其音如鸞雞,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見則天下大穰。”以上兩類怪獸可遊可飛,前者“乘之壽兩千歲”,後者“見之天下大穰”,其長壽吉祥的寓意,均是佈局四神雲氣圖的上佳瑞獸。怪獸就是龍魚和鰩魚的綜合體。
朱雀繪於龍身中段的東側,頭向北,尾向南,口銜龍角,朱雀脖頸長出含苞待放的一株花朵,朱雀背有圓點紋,尾部長出一條很長的雲朵,雙爪錯開,正在行走。此朱雀與其所居的位置亦不符,說明當時“南朱雀”模式沒有形成。朱雀,又稱朱鳥或鳳凰,是《山海經》中多次重複記載的靈瑞之神鳥。《山海經. 南山經》記載:“丹穴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雞,五彩而文,名曰鳳凰,首文曰德,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朱雀為一種祥瑞之靈鳥,古人期待朱雀能夠庇護、保佑墓主在陰間裡平安吉祥。在四神雲氣中,與龍關係最密切的就是朱雀,它口銜龍角,尾託龍爪,與龍緊密相隨,如影隨形,相互依託,並駕齊飛。是中華遠古崇拜龍鳳,以龍鳳為圖騰的兩大民族融合的象徵。

白虎,繪製於龍身中段西北側,是該圖中唯一略具符合方位的瑞獸。它頭南尾北,仰首張口,欲咬食一朵靈芝,白虎兩耳各長出一朵長莖花朵,含苞待放,其前兩足一隻踏雲氣,另一隻足藏而不露,後兩足一足踏雲氣,一足騰空。身上繪製白色彩條紋,虎尾繪節狀,整個虎身,昂首向上,一幅正奔跑的氣勢。《山海經》多處記載有白虎。《山海經. 西山經》記載:“又北二百四十里,曰盂山,其陰多鐵,其陽多銅,其獸多狼、白虎”,“又西二百二十里,曰鳥鼠同穴之山,其上多白虎,白玉。”古籍《瑞應圖》記載:“白虎者,仁而善,王者不暴待見。”白虎作為瑞獸,是君主仁政愛民的象徵,是君王品德高尚的象徵。同時虎還是百獸之王,能夠威懾天下各種妖魔鬼怪,驅除邪惡,保佑吉利平安。古籍《風俗通義》記載:“虎者,陽物,百獸之長,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墓主希望通過白虎鎮守墓穴,保護安全,同時彰顯仁德,贏得人心。
另外在四神雲氣圖的南側,即主墓室南壁的西側,還有一幅殘缺的壁畫,壁畫與四神雲氣圖東西邊緣是連在一起的,專家考證它是四神雲氣圖的延續部分,殘存壁畫東西長4.24米,上下寬1.72米,面積7.3平方米。此為南壁壁畫。繪製的主要題材是仙山靈獸靈鳥靈芝圖,在壁畫的中間偏東有一座綿延起伏,高高聳立的神山,山的頂峰繪一顆沒有枝葉,主幹挺拔的樹,樹上結出一枚仙果。山的東邊為一隻斑豹,亦叫猛豹,正昂首俯身下山,尾巴上翹,身上畫圓錢紋。《山海經》中的《南山經》、《西山經》、《東山經》、《北山經》都記載了這種猛豹。其中《西山經》記載:“又西百七十里,曰南山,山上多有丹慄...................獸多猛豹。”晉代學者郭璞註解說:“猛豹,似熊而小,毛淺,有光澤,能食蛇,食銅鐵...............”這種猛豹也是一種瑞獸和靈獸。在仙山的西側繪製一隻較大的朱雀,站立在一座小山頭上,頭伸向東邊高聳的仙山,眼睛炯炯有神,嘴大張著,好像在鳴叫,頸部很長,雙翅欲張,欲作展翅飛翔之動作。朱雀的西邊,繪有靈芝,靈芝頂上綻開兩朵紅花。

這座仙山與靈神的構圖與《山海經》中記載的崑崙山極為類似,如《山海經•海內西經》:“海內崑崙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而有九井,以玉為檻。而有九門,門有開門獸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巖...............”在這副壁畫中,仙山居於偏東的位置,恰恰是古代地圖的西方,古代繪圖的方位與今天的方位指示是完全顛倒的,因此仙山是居於西部的,其仙境的構圖創意取材於《山海經》中的西部神山崑崙山。寓意墓主在陰間走進崑崙山的仙境裡,成為神仙,與百神相伴,在極樂世界裡生活。
四神雲氣圖詮釋了《山海經》瑞獸、靈鳥的價值和意義,營造了一種神話世界的浪漫主義氛圍,通過對四雲氣圖四神的考證,可以加強和促進了對《山海經》的進一步探討,研究表明《山海經》為四神雲氣圖奠定了深厚的理論基礎源流。

文字來源:永城市文史專家 盛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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