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灌江口二郎神一共有三個。

第一個李二郎,秦國李冰次子。秦國滅了蜀國,派李冰為蜀郡太守,李二郎隨父前往。蜀地水患嚴重,李冰就派李二郎查明洪水禍源。李二郎跋山涉水,整整半年杳無音訊,有一天在山上射虎,認識了七個獵戶。七個獵戶驚其壯勇,遂結義為兄弟,八人一起治水。到了灌江口,方知水中有一孽龍。李二郎手持尖刀,帶領七兄弟與孽龍苦戰七日七夜,方才將其擒獲,用鐵鏈鎖在伏龍觀石柱下的碧水潭中,除了水患。七兄弟所住之山叫作煤山,因此七兄弟自稱煤山七友,其實就是七個挖煤的礦工。後人嫌棄煤山不好聽,改成梅山,意境更佳。在這個傳說中,李二郎沒長三隻眼。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李冰父子治水

第二個趙二郎,名叫趙昱,隋朝嘉州太守。犍為洲碧水潭中有蛟龍為害,趙昱持刀入水,惡戰七天七夜,手執龍首而出,江水盡赤。州人頂戴,奉為神明。隋末大亂,趙昱隱居深山學道,不知所往。嘉陵江洪水漲溢,蜀人深受其害,紛紛思念趙昱,忽然間,只見雲霧中趙昱帶著七個獵戶,在江面上揚鞭而過。後來趙匡胤封趙昱為神勇大將軍,廟食灌江口,俗稱灌口二郎。在這個傳說中,趙二郎也沒長三隻眼。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趙二郎雲中浮現

第三個楊二郎,就是宋徽宗時期的大太監楊戩。對於這位楊二郎,好多朋友接受不了他是個惡神,小編多說幾句。楊戩自小入宮,極善揣摩宋徽宗意圖,幫著宋徽宗搜刮花石綱,臨幸李師師,向山東的梁山泊和古鉅野澤漁民收稅,水旱災害也不減免,許多破產失地的良民走投無路,只好鋌而走險。楊戩的胡作非為,引得盜賊蜂起:巨賊宋江率領手下轉戰河北、山東等地,與江南方臘遙相呼應,對北宋統治造成極大威脅。宋徽宗遂派楊戩和童貫帶兵前往,很快剿滅了宋江方臘兩夥盜匪。

《西遊記》中楊二郎帶著哮天犬,腰挎彈弓,手執三尖兩刃槍閃亮登場,只見他“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楊二郎儀容清俊,沒有鬍子。古代男子行冠禮之後,就要留須,鬍子是雄性標誌,所以在《陌上桑》中,羅敷誇老公“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成年男性沒鬍子的,只有去了勢的太監。三山飛鳳帽,一般人不會戴的,因為它是明代太監的官帽。鄭和、王振、魏忠賢這樣的大太監,頭上戴的全是這種帽子。三尖兩刃槍起源於印度,是男根的象徵,代表著造物主的神奇:中間部分虯然突出,兩側事物緊緊團結,像什麼東東,毋庸贅言。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魏公公頭戴三山飛鳳帽

在這個故事中,楊二郎也沒長三隻眼,但卻“目有光”。“目有光”三字出自南宋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十,大略是說,中貴楊戩,後花園有一池塘,楊戩每天跳進去洗澡,不讓人看。有一天楊戩洗完澡,在床上躺著,一個小偷進來偷東西,只見床上躺著一個蛤蟆,“兩目如金,光彩射人。”小偷嚇得倒在地上,蛤蟆聞聲驚醒,變成楊戩,給了小偷一個銀香球,小偷不敢要,千恩萬謝走了。後來就把這事傳了出來。陸游是宋高宗時人,去宋徽宗時不遠,時人憎惡楊戩禍國殃民,就把他變成蛤蟆精,還附會成灌口二郎神。

三個二郎神有個共同特點,便是斬蛟治水。李二郎斬蛟,趙二郎斬蛟,楊二郎連續幹翻聚水作亂的宋江方臘,也可視為斬蛟的意象。那麼他們的三隻眼又是咋來的呢?

原來這源於上古蜀人的眼睛巫術和日神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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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清目秀的楊二郎

三國譙周《蜀王本紀》記載:蜀王先祖蠶叢,蠶叢後人柏灌,柏灌後人魚鳧,三代皆數百歲,神化不死。後來天降一男子,名叫杜宇,自立蜀王,號稱望帝。望帝時水患嚴重,彷彿堯帝時期,望帝不能治,派大臣鱉靈治水,鱉靈治水去後,望帝卻跟鱉靈妻子私通。鱉靈治水功成,帶兵興師問罪,望帝遂把帝位禪讓鱉靈,如堯帝禪讓舜帝。鱉靈即位,號曰開明帝。開明帝一直傳到戰國時期,被秦惠王派張儀和司馬錯所滅。

蠶叢就長著縱目。《華陽國志》稱其“目縱,始稱王。”其墓被稱為“縱目人冢”。

鱉靈就是大禹的父親鯀,開明就是大禹的兒子啟,開明就是啟明,開同啟。鯀跟啟是爺孫關係,並非同一個人。這個故事其實大禹治水的延伸,意即大禹治水之後,有個後人被封在蜀地,成為夏王朝封國。

據王國維和岑仲勉等先生考證,夏人出自西羌。據羌人在《羌戈大戰》中描述,羌人的特徵是:身材矮小壯實,縱目,有尾,驍勇善戰,居於石洞,以牛耕地,善治水利。夏字的甲骨文,就是一個大眼縱目的萌呆形象。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甲骨文夏字

《山海經》中有個“一目國”,其實就是蜀國。蜀字便是一個人匍匐在地,頭頂一個橫著的大眼形狀。

大家注意,雖然都長著一雙呆萌大眼,但是蜀字的大眼是橫著的,是“橫目”;夏字的大眼卻是豎著的,是“縱目”。縱橫之間,蘊藏著一場血腥戰爭。

大禹治水的過程,其實就是帶兵臣服各土著部落的過程。大禹治水中遇到的各種蛇蟲蛟龍水怪,其實就是各土著部落酋長的異化。大禹治水的主要方法是疏導,就是夥同各大土著部落齊心協力,集中力量辦大事,開渠截流,把洪水導入東海。但是每到一地,都會遇到各種不服,所以就需要訴諸武力。這從望帝和鱉靈的故事就能看出來。

杜宇號稱“望帝”,望在古代是一種登山遠眺的巫術,通過眼睛的眺望來控制異族,削弱其力量,最終達到消滅之目的。鱉靈治水功成,取代杜宇帝位,號稱開明帝,“開明”就是對這種遠程巫術行使的反擊巫術,通過回望和開明(即以日月之輝壓制敵方射來的目光,疑似利用銅鏡反射原理。銅鏡是黃帝制造,大禹是黃帝后人,遺傳了造鏡之術。),破解對方的巫術進攻。

簡言之,望帝和開明帝單挑,望帝定眼一瞧,開明帝回手一個反光鏡,把望帝射瞎了。望帝於是成了民(民即瞎眼之人。金文的民即眼睛被一枚鋒利之針刺瞎的場景。)夏人取代望帝族人,成為蜀地新的統治者。

捋捋:蜀地最早是蠶叢族人統治,是“縱目”;後來被杜宇統治,是“橫目”,再後來被鱉靈統治,重回“縱目”。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甲骨文蜀字

成都平原廣漢南興鎮三星堆出土了廣漢文明遺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文物,便是諸多形態的眼睛。包括:青銅器上的縱目,青銅面具上的杏形大眼,數十個成對的“眼形器”,包括菱形,勾雲形,圓泡形等等,這些或水平或垂直或凸起或凹陷的各種眼形器物,構成了中國歷史上罕見的眼睛崇拜。

眼睛崇拜便是上古日神崇拜的延伸,夏人就是日神崇拜。從夏天的夏就能看出:夏天是一年中太陽最為熾盛的季節。夏人之後的商人也是日神崇拜,商人每天早晚都有“迎日出,送日入”的禮拜儀式。甲骨文中的“賓日”“出、入日”“又日”,就是這種儀式的忠實記錄。在甲骨文裡,日字就是一個大眼睛(今天的日字也是個大眼睛)。日字中間一點,便是太陽的黑子。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三星堆出土的大眼萌青銅器面具

明白了這些緣由,就能明白二郎神的第三隻眼擱哪兒來的了。

其實二郎神也不是本土神,而是印度神的中國化。我們祭拜的很多神靈,如來觀音哪吒韋陀李天王馬王爺,包括西遊記中的五大主角,唐猴豬沙龍,都是印度神,只不過來到中國,就得入鄉隨俗,變變樣子了。改名換姓是應有之義,觀音哥哥甚至被改了性別,成為觀音姐姐。二郎神是印度日神蘇里耶的中國化。

蘇里耶是印度的太陽神,佛教將他列為十二天之一,即日天。蘇利耶就長著三隻眼。他全身發著刺眼的光芒,他的岳父毘首羯摩天利用他身體的一部分——一些閃過的碎片製作了三叉戟(即二郎神手中的三尖兩刃刀)等武器。二郎神乘坐雙輪戰馬車,由一匹長著七顆頭的白馬牽拉(即二郎神騎乘的白馬)。二郎神“兩耳垂肩”,正是印度神的特徵。

二郎神楊戩為啥長了三隻眼?中間那隻眼為啥豎長著?

印度太陽神蘇里耶和他的第三隻眼

最後捋捋:二郎神的本土神是秦朝的李冰之子李二郎和隋朝的趙昱趙二郎,兩人都斬蛟治水,都沒長三隻眼,都沒拿三尖兩刃刀,都沒騎白馬。他們的特徵跟治水的大禹高度相似,都是治水之神,駐紮在水患嚴重的灌江口,防止蛟龍興風作浪。後來印度日神傳了進來,附會在趙二郎和李二郎身上,騎著高頭白馬,手持三尖兩刃刀,長了三隻眼,結合在太監楊戩身上,成為雌雄同體之神(跟觀音一樣,觀音就是雌雄同體。上古好多大神都是雌雄同體,這又是一個很大的話題,就不展開了,有時間另說。)。

為何印度日神蘇里耶不附會別的神,專門附會灌口二郎神?只因灌口(蜀地)一直就有大眼睛崇拜,也就是日神崇拜的遺韻,把日神附會在他們身上,可謂恰如其分。

參考書目:

袁珂《中國神話史》

何新《諸神的起源》

朱大可《華夏上古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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