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宋朝历史的朋友应该都会听过“县官不如现管 ”的说法,宋朝的知县真的比不上他手底下做事的小吏吗?我们先不急着分析这个观点的对错,先来看个小故事。
宋江一怒之下,杀了小妾阎婆惜,阎婆便到县衙状告宋江杀死她的女儿,要知县大人捉拿宋江归案。
知县问道:“甚么杀人公事?”婆子告道:“老身姓阎。有个女儿唤做婆惜,典与宋押司做外宅。昨夜晚间,我女儿和宋江一处吃酒,这个唐牛儿一径来寻闹,叫骂出门,邻里尽知。今早宋江出去走了一遭,回来把我女儿杀了。老身结扭到县前,这唐二又把宋江打夺了去,告相公做主。”
宋江是知县的人,两人的私交非常好,知县自然想要帮宋江开脱罪罚,想要拿唐牛儿抵罪,便先让官差杖打唐牛儿,随后关押到牢里,打的就是“屈打成招”的主意,不料却被张文远(阎婆惜偷的汉子)识破。
那张文远上厅来禀道:“虽然如此,现有刀子是宋江的压衣刀,必须去拿宋江来对问,便有下落。”
知县吃他三回五次来禀,遮掩不住,只得差人去宋江下处捉拿。
从《水浒传》中的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知县在县衙内并不能够一言堂,他还是要受到底下押司们牵制的,知县办事也得讲究合情合理,因为知县还会受到上级官员的管辖,押司张文远只说了一句,“相公不与他行移拿人时,这阎婆上司去告状,倒是利害。倘或来提问时,小吏难去回话”,知县尽管心中不愿,但也只能派遣朱仝、雷横去宋家庄搜捕宋江。
知县是县里的一把手,押司相当于县里的公务员,按理说知县是押司的上级,不应该会受到押司的影响,然而事实恰好相反,知县在做重大决定前多半都会先和底下这帮押司们商议,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先来了解下“吏”的来历。
何为“吏”,何为“官”
何为“吏”?《说文解字》中是这样解释的。“吏,治人者也”。
“吏”本是指为皇帝分担事务,处理公事,管理百姓的一种官职,汉朝后,“官”和“吏”分开,“官”为皇帝处理政事,“吏”为“官”管理百姓,负责处理朝廷和百姓的事务。
汉以后的“吏”,一般指没有官职的替官府办事的人员,他们拿朝廷的俸禄,帮助地方官员处理日常事务,却没有正式的编制,大抵和现在的行政单位的合同工身份差不多。
《催科》云:“官如大鱼吏小鱼,完粮之民其沮洳。官如虎,吏如猫,具体而微舐人膏。
此句出自《十朝诗乘》,清代龙顾山人写的虽是清朝的事情,但是历朝历代都能够找到验证,官吏腐败贪污绝不是一朝一代的事情,而是贯穿了整个中华的发展历史。
《水浒传》中最出名的“吏”,应该非宋江莫属,宋江在郓城县当差的时候,担任的便是押司的工作。
何为“押司”
据《宋史·职官志》记载,群牧司与临安府吏员皆有押司官,其名为官而实为吏。
也就是说,押司虽然挂着官名,其本质上还是替知县打工的小吏,宋江担任的押司一职严格来说是为知县办事的,是知县私人选聘的人才。
难怪在宋江出事后,知县百般推脱就是不愿缉拿宋江,在抓到宋江后也只是象征性的将宋江刺配到江州,要知道江州可比林冲去的苦寒之地沧州好多了。
知县之所以如此庇护宋江,在我看来有三个重要原因:一是两人私下里的交情非常好;二是知县看重宋江的品行,仗义疏财,有情有义;三是宋江非常能干,为他分摊了很多公事,宋江一走他就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啦,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缉拿宋江,甚至一度想找人为宋江顶罪。
“官”和“吏”的关系
两者的关系说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我就拿现在的企业分工来做这个比喻:
皇帝是公司法人代表大BOSS,负责把控公司的发展大方向;“官”是公司的主管,负责官吏各个地区的公司业务;“吏”是主管通过面试招进企业的员工,主管负责给他们分配业务,“吏”负责具体执行。
现在的企业中,主管和员工之间是存在矛盾的,古代的“官”和“吏”之间也是存在矛盾的,他们的主要矛盾在于:官员们纸上谈兵瞎指挥,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吏们因为官员的一句话跑断腿,事情办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办不好还得挨板子,真是打到你屁股开花,几个月下不来床的。
当然,小吏们自然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听从县大老爷的安排,例如郓城县的张文远就很有自己的主意,他抓住知县想偏袒宋江,但是宋江杀人证据确凿的弱点,一方面指阎婆到县衙告状施压,一方面用到上级部门胁迫知县大人,实现了捉拿宋江为情妇报仇的目的。
张文远在众多胥吏中算是老实的了,胥吏专权是封建社会的一大顽疾,因为在封建王朝中,每一项具体措施的施行,都是由底层的“吏”来执行完成的,“吏”的贪污和腐败极为普遍,宋人叶适曾在《水心集》中感叹:“今世号为公人世界”,即当今这个朝廷,已经是衙役们的天下。
狂生君说:
在历史的长河中“官”和“吏”皆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两者的角色由合到分,由最初的统一整体“官吏”,分为“官”和“吏”两个部分。
“官”指派任务,统筹一方;“吏”接受任务,具体执行。
它们共同组成了统治王朝的根基,却也因腐败、贪污等问题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其实我们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待的话,两者的角色职能其实是相互补充,他们互相协作处理了国家大小事务的处理,使得皇帝只需要发号施令,指出方向,国家这个庞大的机器便在他们的推动下轰隆隆的开了起来,至于会开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参考文献:
《水浒传》
《十朝诗乘》
《说文解字》
《宋史》
《水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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