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生物“不思進取”

我武生物既不擴大生產規模,也不重金投入研發,而是在營銷推廣上做足文章。再加上近兩年高管相繼減持,並開始有質押行為,讓人對其真實經營情況產生擔憂。

本刊特約作者 李國強/文

如果貴州茅臺(600519.SH)說自己毛利率、淨利率A股第二,敢跳出來說第一的,是做遊戲的吉比特(603444.SH),敢說第三的,是做過敏特效藥的我武生物(300357.SZ)。

3月27日,我武生物發佈2019年年報,全年實現營業收入6.4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27.68%;營業利潤3.4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26.54%;歸屬於上市公司普通股股東的淨利潤2.98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28.09%。

公司的毛利率高達96.43%,淨利率也達到了45.77%,且公司的毛利率已經連續十年超過90%,是A股盈利能力最強悍的公司之一。

護城河是否寬廣

布里林特寫過一本書,《投資的護城河》,這本書認為,護城河有五個維度,分別是:無形資產、轉換成本、網絡效應、成本優勢以及有效規模。護城河是維繫公司高毛利的源泉,所以搞清楚公司的護城河的寬度和深度,也就知道這家公司的高毛利能否持續。

從分類來看,我武生物的護城河屬於無形資產。不過此處的無形資產並非賬面的無形資產,而是公司的特有技術。公司絕大多數營收來自同一款藥物:粉塵蟎滴劑。

不過,比較奇怪的是,這款藥物的新藥監測期在2010年就早已經過期,競爭對手正在虎視眈眈,但至今仍未對公司的業務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這和公司產品的特點有關,此類抗過敏藥物主要是面向兒童,公司生產的藥物治療方式是舌下含服,可以在家使用,而國內同類藥物都是注射使用,需低溫保存。因此公司的產品具有更方便使用、保存便捷、無創痛等特點,更受歡迎。

另外,雖然新藥監測期已過,但新藥的審批流程較為漫長。早在2013年底,公司的招股書就顯示,舌下含服的同類藥品正在進行臨床試驗或新藥註冊申請,至今仍未見有實力的競爭對手出現。

但現在看不到競爭對手,不代表競爭對手永遠不會浮出水面。協和醫院的院內製劑和ALK、Stallergenes等同類產品已經在路上了。

可以想象的是,不遠的未來,為公司帶來高額利潤的產品將受到各方競爭的壓力。

“不思進取”的財務指標

雖然我武生物的營收和淨利潤長期保持著高速增長,但公司有幾個核心財務指標卻並不正常。從財務的角度,和公司超高毛利率不是特別“般配”。

先看投資性現金流出。現金流量表顯示,公司2019年購建固定資產和在建工程的現金流出僅有不到1億元,往年更是低到3000萬-5000萬元左右。公司賬面全部固定資產金額只有1.5億元,很難讓人能和公司6.4億元的全年營收相配比。雖然盈利能力超強,但公司卻很少在擴大生產規模方面投入資金。這從側面說明,公司產品的市場空間已經非常狹小,正在面臨成長天花板。

再看預收款項。一般來說,超高毛利率的產品是供不應求的,體現這種供需關係的財務指標是預收款項。比如貴州茅臺,代理商為了確保貨源,往往會提前支付定金甚至全款。但我武生物的資產負債表上,預收款項僅有16萬元,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表明公司的產品高毛利率的邏輯並非是因為深受客戶歡迎,而是其他原因。

維持我武生物高毛利的根源,是超過營收三分之一的銷售費用(2.24億元)。其中市場推廣費高達1.06億元,公司的1067名員工中,銷售人員663名,佔比超過62%。這是一家依靠營銷而非技術驅動業績的公司,銷售費用竟然是研發費用的5倍。

和銷售費用相比,我武生物的研發費用低得可憐,只有4117萬元,但公司的研發投入達到了6874萬元。中間的差額去哪兒了?進行了資本化。

會計準則規定,符合一定條件的研發支出,可以計入無形資產。這種賬務處理被稱作研發支出資本化,資本化的好處是可以多年攤銷,一般是三到五年,對當年利潤的影響比較小;如果費用化處理,則會大幅抵減當年的利潤。

因為研發資本化的主動權在上市公司財務人員手裡,準則並沒有特別嚴格的約束,實際操作中,財報質量較好、業績比較霸氣的通常會全額費用化處理;對業績有一定需求的公司則會進行一定比例的資本化,減輕利潤的壓力。

2019年,我武生物研發支出資本化的金額為2757萬元,由於公司的淨利潤只有2.9億元,研發支出資本化對利潤的影響達到了9.42%,這是一個比較重大的因素。

對比以往財報,發現其2017年、2018年研發資本化率為68.16%和65.1%,對淨利潤的影響分別達到了8.86%和10.8%。

醫藥行業平均研發資本化率大約在30%左右,我武生物的研發資本化率遠超平均水準。如此高的資本化率並不像一家超高毛利率的公司,假設將研發支出全額費用化,公司的淨利潤就沒有現在這麼穩健增長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研發資本化成了公司微調淨利潤的財務工具。

2019年的現金流量表中,支付的其他與經營有關的現金中,有1147萬元是用於支付研發費用。這意味著公司4117萬元研發費用中,近三分之二沒有在本年度支付。剔除掉試驗費、物料消耗、租賃費、折舊費等難以拖欠或者不需現金的項目,研發費用中能夠拖欠的,大部分是研發人員的工資。

綜合來看,和醫藥公司息息相關的研發類財務指標不盡如人意,我武生物既不擴大生產規模,也不重金投入研發,而是在營銷推廣上做足文章。這樣的財務指標,不太像恆瑞醫藥(600276.SH)等創新藥企業,反而像濟川藥業(600566.SH)這類中成藥企業。

營銷驅動的經營模式

年報還顯示,公司對前五大客戶的銷售比例為49.2%,存在著較嚴重的依賴大客戶的情況。

由於年報隱藏了大客戶的名字,具體情況不明。從招股書看,公司的大客戶大多為廣州醫藥、國藥控股等渠道商。營銷方面,公司非常依賴學術推廣,僅2019年,公司就參加國內外大型學術會議109場。

筆者曾跟蹤我武生物多年的年報,公司早早聲稱通過研發新型藥品擺脫對單一藥物的依賴。粉塵蟎滴劑更適合南方人群,為了適應北方人群,公司研發了黃花蒿花粉變應原舌下滴劑,但直到2019年年報,公司的核心產品依然是唯一的粉塵蟎滴劑。

即便是面向北方人群的黃花蒿花粉變應原舌下滴劑上市後,對公司營收的增加還是個未知數。根據上文分析,公司產品暢銷的原因嚴重依賴營銷推廣,而當前的銷售渠道以南方為主。

通過公司營銷資源的投入和研發投入的對比,也不難發現新品進展緩慢的原因:公司存在輕研發重營銷的導向。

隨著國內外競爭對手的逼近,留給公司躺著數錢的時間不多了,面對激烈市場競爭的時候,公司不可能再維持如此高的毛利率。

據年報介紹,公司2018年開始轉型進入老年病治療藥物、細胞治療藥物、牙科藥物等市場潛力巨大、且可能建立明確技術優勢的領域。然而財報顯示,從事此類業務的上海我武幹細胞科技、上海火蠑螈醫藥科技等公司至今仍在虧損。從研發投入現狀看,這些子公司的核心技術也很難有足夠的實力,更多會依賴營銷來推動,這些現階段虧損的新業務,將來是否還能維持高毛利率,還是個未知數。

高管減持

隨著業績的不斷攀升和股價的高漲,2018年6月份開始,公司的高管們終於開始了減持之路。

據Wind數據,截至2020年2月17日最新的減持公告,兩年多以來,我武生物的高管們逢高減持,累計減持高達1578萬股,摺合5.84億元,而2018年和2019年同期公司合計淨利潤只有5.3億元,經營性現金流量淨額合計不過4.3億元。公司這兩年賺的錢還不如高管們減持套現賺的多。

除此之外,公司董事長鬍賡熙先生還在2019年6月質押了12.47%的股權,獲得資金超過2億元,雖然比例不算很高,但公告顯示這是他第一次進行股權質押。

作為A股毛利率、淨利率前三名的公司,賬面上的護城河堪比茅臺的我武生物,高管們為什麼會在這兩年大規模作出減持、股權質押等套現行為?

上市以來,我武生物的業績一路上揚,由於產品的特殊性,導致公司的超高毛利率,成長性非常穩健。但是,通過深入挖掘公司的年報,會發現很多財務數據和公司形象不匹配,顯示公司的業績含金量不是那麼高,甚至存在刻意修飾利潤的嫌疑,尤其是結合近兩年來公司高管們的各種套現,不由讓投資者對真實經營情況產生了擔心:在公司的單一產品面臨“強弩之末”的情況下,承接公司未來業績的產品遲遲不見銷量,高管們的這番操作,是否是因為對自己的公司失去了信心呢?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作者聲明:本人不持有文中所提及的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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