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寒
1月20日-21日
雞始乳
徵鳥厲疾
水澤腹堅
大寒：給我一朵蠟梅香啊蠟梅香
作者/ 王寒 朗讀 / 小雅
小寒過後，天更冷了，屋裡的玻璃上，有時就會有霜花，一朵又一朵，有葳蕤的野花、筆直的杉樹、搖曳的蘆葦，有時，還可以見到奔騰的駿馬、奔流的大河。霜花是冬天裡水氣凝結成的花朵，清寒動人。大寒時節，再是寒冷，依然有生機和活力，赤龍山上，有飛鳥的蹤跡。河流之下，有魚兒在靜靜地潛游。堅冰深處，春水已生。
年關已近，鬧市的街頭，掛出一長溜的紅燈籠，將暖意和喜慶延伸到老遠。熱鬧的農曆新年，就要來了。家鄉有首兒歌，叫《十二月謠》——“正月燈，二月鷂，三月麥杆做吹簫，四月大麥到，五月粽，六月早稻連香送，七月九層糕，八月斫柴燒，九月大豐熟，十月番薯香，十一月冬至圓，十二月年邊掏糖糕。”這首兒歌，歌詞淺顯，每一句都是一幅民俗風情畫：正月開始，看花燈、放紙鷂，割了大麥、早稻，吃了粽子、九層糕、冬至圓，就到年邊掏糖糕的時候。
大寒總是踩在歲末的門檻到。此時，一冬的農閒，已接近尾聲。鄉村農家，開始忙著除舊迎新的活，醃魚、醃肉、醬雞、醬鴨，搗年糕、做麻餈，炒花生糖、芝麻糖、米胖糖，準備著各色年貨。
農曆十二月二十四日的祭灶，少不得又是一番張羅。
祭灶之前，要撣篷塵，角角落落，都要打掃乾淨。篷塵的撣亦有講究，要用新竹枝和春季留下的早稻秸縛制。新竹枝意在“以新除舊”，早稻秸意謂“早得春”、“早得吉”。撣篷塵，為的是迎接天界的首長天神下界，據說這位仁兄有潔癖，若家中不潔，來年就有可能降災。舊年積下的塵埃，連同過往的不順當，被撣帚清掃得一干而淨。
而祭灶送神，用的是糖糕，家鄉人把灶神稱為灶公老爺。十二月二十四夜，是祭灶送神的日子，叫做小除夕或過小年。祭灶公老爺要用麥芽糖、冰糖、柿餅，目的是膠牙封口，以便這位老爺吃人嘴短，向玉皇大帝稟報時，多說這家人的好話。祭灶後，在灶壁上貼了一年的油膩灰黑的灶公老爺像，被揭下來燒化，同時燒掉的還有紙馬紙錢，這就是“紙馬飴糖送灶神”。小時候，一到外婆祭灶時，便眼巴巴地在邊上候著，為的是吃灶王爺“吃剩”下的麥芽糖、冰糖和柿餅。
直到現在，老人有時還會提起臘月二十四的祭灶。而我，久於市聲中，想著的是大寒時節去探梅。每年大寒，梅花總是穿越肅殺的風霜，攜花香而至，從不曾爽約。
蕭瑟的梅林、黝黑的樹枝，平時不引人注目，一到天寒地凍時，便疏影橫斜，暗香浮動。我尤喜蠟梅，花色蠟黃，香氣馥郁。江南多梅花，有宮粉梅、綠萼梅、硃砂梅、白梅、灑金、黃香等，大寒一到，開成香雪海。一如王十朋詩中所寫，“一任天寒地凍，南枝香動”。
大寒時節，是比“薄寒”要寒冷得多的日子。每次去賞梅，看到梅花孤寂地立於寒野，想到的，是“情到深處人孤獨”這句話。我很早就知道這句話，然而真正懂得，需要時間和經歷。宋人呂本中有詩，“記得舊時，探梅時節。老來舊事無人說，為誰醉倒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 梅花依舊，人事已非，怎麼能不觸景生情。一朵梅花，寄託了中國人多少複雜的情感啊，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懷想，不能說破，只是梅花一開，藏於心頭的舊人舊事，紛紛湧上心頭。
踏雪尋梅的意境最美。一場新雪後，鳥在雪地上印下一個個“個”字，寫意得很，梅園裡訪梅的人便多了，在雪後清幽的園林，探尋那一枝枝凌寒獨自開的梅。這個時候，世界再大，也就是一枝梅，一地雪。“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梅花有幸，有許多知它懂它的人，林和靖把梅當成知心愛人，終生不娶，以梅為妻。清代畫家蒲華，自稱“生前知己許寒梅”。這是別的花所沒有的恩寵。
桃花喜歡熱鬧，梅花喜歡清寂，春分時看桃花，熱熱鬧鬧的好，可以成群結隊，大寒時探梅，不妨安安靜靜的去。梅花有魂，不便驚擾。古人賞梅有四貴，貴稀不貴繁，貴老不貴嫩，貴瘦不貴肥，貴合不貴開。這就好比，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梅花是將開未開的好，故名“探梅”。探梅時，淡雲、曉日、薄寒、細雨、輕煙、夕陽、微雪、晚霞、清溪、小橋、竹邊、松下、明窗、疏籬、林間吹笛、膝下橫琴，是最好的，總歸是清冷的意境，一如八大山人的畫，處處隱藏著清高孤傲之美。
看到梅花又一年。大寒一到，梅花一開，春天已經上路了。
作家，學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浙江省攝影家協會會員。出版《花事》《純屬戲說》《無鮮勿落飯》《大話台州人》《山海之間的台州女人》《台州有意思》《浙江有意思》《江南草木記》等13部著作。
小雅
台州音樂臺總監 主任播音員
2018年立春日“小雅讀節氣”已上線，她將用聲音與你一起走過四季，一起品讀作家王寒作品《大地的耳語——二十四節氣》。今日大寒節氣，推出第二十四期“大寒：給我一朵蠟梅香啊蠟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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