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第二十六卷│實知篇第七十八(3)


《論衡》第二十六卷│實知篇第七十八(3)

2020年04月23日 星期四

農曆庚子年【鼠年】四月初一


《論衡》第二十六卷│實知篇第七十八(3)


《論衡》第二十六卷│實知篇第七十八(3)

【原文之三】

案始皇本事,始皇不至魯,安得上孔子之堂,踞孔子之床,顛倒孔子之衣裳乎?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出遊,至雲夢,望祀虞舜於九嶷。浮江下,觀藉柯,度梅渚,過丹陽。至錢唐,臨浙江,濤惡,乃西百二十里,從陝中度,上會稽,祭大禹,立石刊頌,望於南海。還過,從江乘,旁海上,北至琅邪。自琅邪北至勞、成山,因至之罘,遂並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崩於沙丘平臺。既不至魯,讖記何見而云始皇至魯?至魯未可知,其言孔子曰“不知何一男子”之言,亦未可用。“不知何一男子”之言不可用,則言“董仲舒亂我書”亦復不可信也。行事,文記譎常人言耳,非天地之書,則皆緣前因古,有所據狀。如無聞見,則無所狀。凡聖人見禍福也,亦揆端推類,原始見終,從閭巷論朝堂,由昭昭察冥冥。讖書秘文,遠見未然,空虛闇昧,豫睹未有,達聞暫見,卓譎怪神,若非庸口所能言。

【字詞】

1、雲夢:古時長江南北,江北稱為“雲”,江南稱為“夢”,合稱“雲夢”。

2、九嶷:(jiu yi)位於湖南省寧遠縣的歷史名山,依《史記·五帝本紀》,“舜南巡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薿”。

3、之罘:(zhī fú)山名,亦作“芝罘”,在今山東煙臺市北。

4、譎:(jué)欺詐,玩弄手段

5、揆:(kuí)揣測;道理,準則;事務;管理,掌管

【拙解】

查驗秦始皇原本史實,秦始皇不曾到過魯國,怎會進入孔子曾居之堂,坐在孔子曾臥之床,翻亂孔子的衣裳呢?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癸丑日出遊,行至雲夢澤,在九嶷山望祭虞舜。乘船順長江而下,觀遊藉柯,渡過梅渚,經過丹陽。行至錢塘,身臨錢塘江,波洶浪湧,於是向西行一百二十里,從江面狹窄處過江,登上會稽山,祭祀大禹,立石碑刻頌辭,望祭南海。回程經過吳縣,從江乘渡江,沿海上行,北至琅邪山。自琅邪山向北至嶗山、成山,再至之罘,然後沿海邊西行,至平原津時患病,死於沙丘平臺。既然秦始皇未曾到過魯國,讖書中何以記載說秦始皇至過魯國?不知道秦始皇是否到過魯國,那麼書中記載的孔子說“不知何來一個男子”的話,亦不可信。“不知何來一個男子”之言不可信,那麼所言“董仲舒整理我的書籍”也是不可信的。已有之事,文字記載的真偽出自人所言,並非天降地出之書,則皆應遵循前事因襲古人,有所依據。如果從無聽聞或看見,則無所描述。凡是聖人所預見的禍福,亦是揣度事物之始予以類推,察究其始而預見其終,從街巷小事推論朝堂大事,由明顯的事察知闇昧之事。讖書中的神秘載文,遠見尚未發生之事,言辭空虛闇昧,預見尚未出現之事,初聞始見,頗顯神奇古怪,好像非庸人之口所能說出來的。

【小議】

秦始皇數次東巡,祭祀虞舜,泰山封禪,望祭山川,登會稽,祭大禹,盡顯對舜、禹之敬;“立石刊頌”,示民以大秦之功。從某種角度來說,秦始皇之功,不亞於孔子。漢高祖滅秦創漢,漢室君臣對秦始皇的貶斥從未停止過,而自漢武帝以來,歷代封建王朝大多棄百家而獨尊儒學,如此便形成了一種氛圍,秦始皇暴虐貶儒,孔子因倡導仁義而被尊為聖。儒家弟子很會編故事,在對待孔子方面,更似在造神。儒者竟然杜撰出孔子的預言,二百餘年後的秦始皇“上孔子之堂,踞孔子之床,顛倒孔子之衣裳”,亦預言了三百餘年後的“董仲舒亂我書”。那些玄奇的孔子“預言”,至少應是出自漢朝創立之後,或者董仲舒所處年代之後,儒生所為。孔子的儒學思想,的確對後世影響極深,故而被後人尊奉為聖,但像儒生這般將孔子無限神化,不僅無益,反顯荒唐。讚許某人,便稱之至高無上;非議某人,則貶其一無是處,這好像是一種世間通病。孔子若在天有靈,或許也會頗感詫異,後世歷代儒家弟子如此編造尊者之言,豈不是有違自己所倡導的“仁義禮智信”嗎?至少是“失禮”、“失信”。


王充(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東漢時期思想家,唯物主義者。

《論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僅存篇目,實存八十四篇,是東漢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義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義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論衡》的出現,在中華歷史文化發展進程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由於作者身處的時代使其世界觀存在一定的侷限性,但並不影響其著作的歷史重要性。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對待歷史經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學態度。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讀國學經典,從中汲取有益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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