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自漢武帝“獨尊儒術”以來,儒學就成為了官方的意識形態和施政綱領,在西漢到東漢時期,以儒治國的確是取得了一些成就,不過其中卻有兩個特殊時期,一個是王莽立新朝,西漢滅亡,一個是劉秀建立東漢,光武中興。這兩個皇帝都提倡以儒治國,走的是同一個路子,結果卻截然相反。王莽以儒學為基礎的託古改制,失敗了,身死國滅。劉秀在王莽新朝的廢墟中同樣是以儒治國,治出一個光武中興。為什麼會出現這麼一個結果呢?首先來看看他們政策上的一些措施,再者對比下他們同樣以儒治國上的不同、相同之處。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王莽、劉秀以儒治國的主要措施

1、思想統治上的措施

封建王朝的統治強調中央集權,而儒家的倫理綱常就非常適合帝王的統治。作為提倡以儒治國的王莽、劉秀,為了獲得士大夫的支持,都頒佈了一些優待學者的措施。王莽為鼓勵學者、徵召奇人異士以及促進文化建設而“為學者築舍萬區”,廣泛徵集學者,將這些流動的、分散的人集中起來一起管理,並且給予經濟上的幫助,建立新朝後更是對當時有名的學者一系列冊封,如尊當時的學術代言人劉歆為國師,這些政治和經濟上的措施就是為了換取廣大儒生支持。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劉秀和王莽不同,他更講究策略,劉秀先是樹立典型,嘉獎那些“忠孝”突出地來做政治宣傳。再舉逸民,即拜訪一些隱居的大德之士,請他們出來穩定局勢,如周黨“救身修志,州里稱其高。”被劉秀接見時“伏而不渴”,劉秀也不惱,反而下詔書說:“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以體現自己禮賢下士之風,為以後招攬到更多的大儒做輿論準備。

其次他們在儒家典籍的收集上也做了工作,王莽是從統一思想的動機上對儒家典籍進行收集整理,王莽把散落於民間的各種學說通過政治手段集中到朝廷,由中央統一進行整理、編撰,以達到統一意識,即“皆令記說廷中,將令正乖繆,壹異說雲”。劉秀對於典籍的收集則是以復興儒學、推行教化為目的,史記:“及光武中興,愛好經術,未及下車,而先訪儒雅,採求聞文,補綴漏逸。”遷都洛陽時,更是“其經碟秘書載之二千餘兩輛,自此以後,三倍於此。”為他推行教化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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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鞏固統治,加強中央集權,王莽、劉秀都是用讖緯之說(讖緯之學也就是對未來的一種政治預言,一種把經學神學化的儒家學說)來神化皇權,加強思想統治。王莽用讖緯來表明他取代西漢的合理性,以“明漢劉火德盡,而傳於新室也。”劉秀用來宣傳王莽謀反和支持自己登基稱帝提供依據,截記曰:“劉秀髮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劉秀又“唯慎《河圖》、《雛書》正文,……登封泰山”,以讖緯的“受命於天”的思想代替“堯舜禪讓”的思想。

2、制度上的措施

在政治體制上,儒家強調中央集權的大一統思想,王莽立新朝後以《周禮》等古籍,來了個分封諸侯制,認為“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百王不易之道也。漢氏諸侯或稱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其後更是恢復古代官職、分裂州郡,生生地使政府機構龐大臃腫。劉秀則吸取了王莽篡漢的教訓,極力強化自己的權利,一方面實行三公為首的制度,一方面又抑制三公的權利。為了削減王莽時期臃腫的政治機構,下令全國“條奏並省四百餘縣,吏職減損,十置其一。”這些措施極大地提高了行政效率。

在人才選拔方面,儒家提倡“良吏、善政”,王莽推行的賢人政治,採用的是“附順者拔擢,憐恨者誅滅(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儒家選賢與能的原則,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注重培養官員的文化素養,導致官員素質普遍較低,如王莽下書曰“自今以來,敢犯此者,輒捕系,以名聞。”然而,吏士“猶放縱自若”。在官員的經濟條件上,西漢以前三公的工資4到6萬錢,九卿、州牧、太守等1600到2萬錢,到了王莽繼位,全部官員改成數千,造成官員在經濟上沒有差別,積極性調動不了,政策就難以執行,導致吏治上的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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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在吏治上的建設,充分吸收了王莽的教訓。在用人上,堅持“退功臣而進文吏”,“務進柔良,退貪酷”。柔良即“循吏”,循吏重教化,注重思想的傳播及德治。更在循吏的基礎上再使用酷吏,兩者相結合,即王道與霸道雜糅,如任用“政嚴猛,好申、韓法,善惡立斷。”的樊譁為天水太守,使當地治安出現了道不拾遺。在經濟方面增加百官的工資,“詔有司增百官傣,其千石已上,減於西京舊制六百石以下,增於舊秩。”千石以上的官吏,低於西漢舊制,六百石以下的官吏,高於西漢舊制。這一定程度上縮小了底層官員和上層官員的工資差距,也就調動了官員們的積極性。

在法制方面,儒家輕法制重道德,治國理念教育為主,強調“德主刑輔”。而王莽作為儒家信徒,在法制建設上卻是以嚴苛律法為主,如時“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萬數,民始怨矣。”刑罰固然重要,但是基礎還是德治,以教化為主,一味的嚴罰,導致王莽失去了民眾基礎。劉秀在登基之後,則先後九次赦免囚犯,以減輕刑罰。建武十二年,更是拒絕了梁統“宜重刑罰”的要求,採取杜林“宜如舊制”的輕刑建議。

經濟建設方面,可以說在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儒家思想就滲透到了社會的各個層面,而儒學對於經濟的影響主要表現在重農抑商、土地分配方面。漢代中期以來,土地兼併日益嚴重,實行土地改革成為必然選擇,見於《周禮》、《孟子》中的井田制(平均分配和佔有土地)則備受儒學之士的推崇。王莽代漢之後,認識到了土地問題的嚴重,以井田制為基礎的土地改革在他手中開始執行。更天下田為王田,不得私自買賣,那問題就來了,這是以古法為基礎的打土豪、分田地,根本不適用當時的社會,可以說是大開歷史的倒車,憑什麼積累了幾代人的土地就要收回成王田?而且王莽天下初定,就觸犯了大官僚大地主切身的利益,註定是失敗的,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在當時沒有實現的基礎。到後來王莽的妥協“諸名食王田,皆得賣之,勿拘以法。”更是加速了土地變革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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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時期,也看到了土地問題的嚴重性,為了加強國家對土地的控制,劉秀於建武十五年“詔下州郡檢核懇田頃畝及戶口年紀,實行“度田”(就是丈量土地,其中也包括核實戶口)。但是由於地方保護傘的關係,使得地方豪強隱瞞不報居多,見於這這種情況,劉秀只好採取強硬的措施,將這些保護傘剷除,“考實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大司徒歐陽歇下獄死。”“河南尹張極及諸郡守十餘人,坐度田不實,皆下獄死。”這樣一來也造成地方大姓紛紛起兵叛亂,面對這種情況,劉秀一方面派人宣召,讓叛亂的人相互檢舉免罪,另一方面對地方官員的逗留、迴避、故縱等罪進行赦免,調動他們平亂的積極性。事後,"徙其魁帥於它郡,賦田受稟,使安生業",使這些大姓、兵長不能借助宗族勢力繼續為非作歹,起兵作亂,對叛亂的地主豪強給予了沉重打擊。各地的叛亂被平息後,"度田"得到嚴格執行。

古代封建時期作為一個農業社會,要重農就必須抑商,商品經濟的發展往往帶來嚴重的土地兼併,故而在整個封建社會,統治者們都推行重農抑商政策。王莽時期為了抑制富商剝削,實行“五均”、“六莞”制度,但因其用人不當,最後變成了聚斂財富的搜刮政策,非但沒有達成目的,反而使得矛盾進一步加深。劉秀推翻王莽後,因其本身是地方豪強起家,在抑商方面沒有王莽那麼強烈,受儒家“重義”思想的影響,提倡“以義導商”,如當時桓譚曾經上書說商人“多通侈靡之物”,而建議劉秀“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並提出了“令諸商賈自相糾告”的解決辦法,但劉秀對此奏疏“不省”,可見其對抑商的態度。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分析王莽和劉秀以儒治國的手段後,我們發現,二者還是有許多相同點的:

1、目的相同

無論是在思想、經濟、制度上的建設,作為封建帝王,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鞏固自己的統治。選擇儒學作為治國之策,藉助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學說來神化王權,王莽面對著西漢留下的爛攤子,急需要尋求儒家思想來託古改制。劉秀面對著王莽代漢造成的動盪不安,也需要儒家的三綱五常來束縛人們的思想和行為。

2、都是利用讖緯登上寶座

讖緯之學是一種把經學神話的儒家學說,它流行於西漢末年和整個東漢。結合了古代河圖洛書的神話和董仲舒的“天人感應”一說,發展成為了具有統治地位的官方形態。《漢書·行志》中所記述的大量災異內容,就是漢代人對讖緯之說篤信不疑的真實寫照。對於古代的人們來說,要做點大事,首先要得到上天的首肯,授予天命,以在輿論導向中佔據有利位置,王莽以“明漢劉火德盡,而傳於新室也。”來代漢,劉秀以“劉秀髮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來為自己稱帝造輿論,兩者在用讖緯幫助他們登上寶座上並無差別。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對於最後造成的結果不同,是他們在方式方法有不同之處:

1、兩者思想上的不同

王莽在改制上的思想受到前代影響較嚴重,對於民生等問題沒有深入的瞭解,只停留在表面,側重於對《周禮》等儒家學說中的理想制度重建,而且一味的機械利用經典去解決遇到的社會問題,導致不切合實際。正如桓譚所說王莽是“嘉慕前聖之治……欲事事效古”。東漢初期凋零,社會動盪不安,劉秀深知“天下疲耗”,基於這種情況,劉秀提倡與民休息,將儒家的倫理教化和政治結合,使東漢“不十年而天下晏然。”

2、對儒家思想的應用手段不同

王莽、劉秀在統治國家上都運用了儒家思想,但是兩者在應用手段上的不同,從而導致結果上的差異。韓非說“術者,藏之於胸中,以偶眾端而潛御群臣者也。”儒家思想在治理國家上即是儒法結合的儒術。漢元帝即位後,因好儒,提升了一大批儒生當官員,一改西漢之前提倡的“王霸雜糅之術”,朝堂之上淨是書生的理想主義。重“儒”而舍“術”,導致吏治極速腐敗,直到王莽代漢,王莽也忽略了“術”的運用,只是想利用行政命令和法律來實現古代儒家的理想主義,從他不適宜的進行井田制土地改革就可看出。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劉秀在掌權之後就很好的結合了“儒”和“術”這兩方面。如他注重儒家的教化功能,一方面設立太學、國學,把君權至上和三綱五常這些思想牢牢紮根在這些儒生的腦海裡,另一方面任用這些人為官員,既可以起到宣傳作用,又可以影響地方人民。這樣就等於把民眾的思想牢牢的禁錮在一定範圍了,非常有利於維護他的君主專制。

3、造成的社會效果不同

在上層社會,王莽的改制觸動貴族豪強的根本利益,在政權方面得不到支持,使得社會動盪。劉秀就是憑藉貴族豪強的支持起兵的,劉秀在取得政權之後,對上層“恩遇甚厚”,很好的處理了兩者之間的關係。對於中下層官員來說,王莽的績效改革沒有取得大家的贊同,降低了工資就沒有積極性,政策就得不到很好的執行。劉秀在這方面很好的調動了官員的積極性,“詔有司增百官傣,其千石已上,減於西京舊制六百石以下,增於舊秩”。在貧苦百姓方面,土地改革、五均、六莞都是很好的民生政策,但是因為用人不當的原因,利民變成了擾民。而劉秀的於民休息、輕徭薄賦政策得到了很好的執行,也就取得了百姓的支持。

王莽、劉秀都是以儒治國,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

總之,從以上我們就可以看出王莽、劉秀在儒學治國方面差異,也就不會意外為何走的同種道路,結局卻不一樣。王莽在治理國家、治理官吏方面缺乏經驗,造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局面。因此,王莽只能說是一個合格的儒生,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劉秀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和政治家,他成功的運用了教化、禮教制度、人治和權術,以達到維護自己統治的目的。對於他的治國思想正如桓譚所說的是“舉網似綱,千目皆張振裘持領,萬毛自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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