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被殺,不冤

“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出自清代禮部尚書沈德潛《詠黑牡丹》之上半句。高中歷史課本介紹文字獄時曾以此為例,試圖作為滿清實施高壓文化政策,製作文字獄冤案的又一佐證——課本寫到:被人告發後,清廷認為(此詩)是影射滿人以異族身份奪取朱明皇位,犯大逆罪,當時沈德潛已死,清廷下令“剖棺挫屍”,家人滿門抄斬。

我們暫且不論處罰的殘酷性,單就此詩而言,定性為反詩,難道真的冤枉嗎?我們一 一分解

首先說下詩的字面意思。古人向來以紅牡丹作為花中之王,並以國花的身份延續至今。劉禹錫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其實說的便是紅牡丹盛開時驚豔世人的場面。如今作者詠歎黑牡丹(其實就是深紫色品種),認為現代世人都以黑牡丹為尊,取代了紅牡丹自古的正品地位,原本曾經名不經傳的色系旁支居然也成為了花中之王。

“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被殺,不冤

正大光明光復大明


我們已經無法得知,當時作者處於什麼樣的心境寫下了這首詩,但以現代人身份讀來,還是能感受到下筆時的憤怒與無奈。古人寫詩向來講究借景生情,借物明志。作為進士出身的沈德潛,想來不止詠歎一株牡丹,如此簡單。 其實稍微有點識字能力的人,便一眼看出此詩的禁忌之處,可以說雖然只有區區十個字,但字字犯忌,能做到如此,文學功底也是十分雄厚的。

詩句中,“朱”很容易聯想到朱明皇朝,正色即古人很看重的正統,異種意即異族,特指滿族,與漢族相對。“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完全可以解讀為,(滿人)雖然奪取了朱明王朝,但終非天下正統;只是世道顛覆,外來異族居然也可以佔據華夏,稱皇稱帝。

這種解讀或許是一家之言,但可能忽略了兩點。一是作者的身份。作者曾任乾隆朝禮部尚書,從一品大員,掌管天下民風以及輿論導向。能居此位置的,應該有著極強的政治敏感性和文學功底,要說作者看不出此詩的犯忌之處,恐怕無人相信。尤其是之前文字獄案歷歷在目,就連唐代詩人王昌齡所寫“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都不幸免。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是沈大尚書有意為之,藉此表達心中難平的意念;另一點,便是過於直白,連轉圜的餘地都不存在。試想下,如果此詩流傳天下,文人士大夫、普通百姓,是當做一首簡單的詠花作品,還是對抗朝廷的戰書呢。想必不言而喻吧。

“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被殺,不冤

聶遠飾演的乾隆皇帝


或許在作為漢人的作者心中,內心深處是一直以大明皇朝為正統的,只是出於實際需要,不好明說,只想著在一個極度私人的空間內,寫些文字舒緩一下。沒曾想,死後其詩集會被子孫整理,被人告發,導致了後來的一系列悲劇。

其實如果不是身在清朝,比如元朝,可能也就一笑而過。同為入主中原的少數民族,元代對於思想的控制還是非常輕鬆的。蒙古人長期東征西討,建立了空前的超大帝國。作為征服者,有著超強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對漢人始終處於輕視、不屑一顧的態度。覺得漢人除了舞文弄墨,鶯歌燕舞之外,幾無長處。畢竟筆不能殺人,而刀卻可以。所以暗諷也好,名言也罷,只要沒有付諸實施,就很少有追究的案例,當然這也與元廷長期內訌,無暇顧及輿論有關。清朝則不同,作為曾經臣服明朝的外來者,統治著比自身大數十倍的疆土和人口,一直缺乏自信。清自順治入關,經康熙、乃至雍正朝,滿人當中,還存著大量“退回關外”的打算。雖然至乾隆年代,歷經百年,基礎已十分穩固。但華夷之辨,仍未停歇。尤其是眾多文人雖口喊大清萬歲,但骨子裡還是以漢人正統自居。這些人以筆為刀,有著很大的輿論影響力。所以對於反清,清政府向來是以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走一個的態度來實行嚴懲的。捕風捉影,望文生義,都已是常見之事。更何況沈德潛如此明顯,有著真憑實據的“反動”言論,就更應樹為典型,殺一儆百,震懾世人了。

文末,附上《黑牡丹》全文: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套用一句話:如果這都不是反詩,那豈不是把大清乾隆皇帝的智商拿在地上使勁摩擦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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