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注:寫作辛苦,抄襲卑鄙)


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眾人眼睛一亮,廳門開處,走進一隊少女,前面四人,提著碧紗燈籠,後面四人,左右分列,擁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杏黃衫兒,白綾束腰,秋水為神,長眉人鬢,笑盈盈的一步步走來。廳中群盜呆若木雞,有幾個更是面如死灰,瑟縮一隅,動也不敢動。”

梁羽生前輩這段文字中,所謂“美若天仙的少女”,就是白髮魔女。而我引述這段文字,無非是為白髮魔女譜寫一曲悲歌。

眾所周知,白髮魔女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卓一航。

卓一航不是楊過,楊過出生貧窮,老師同學都不喜歡,用學校外混混兒的蛤蟆功打同學,後來談戀愛不顧天下禮法約束。而卓恰恰相反,出身富貴,老師愛護,同學羨慕,是當時武當後學中的第一人才。也許這是個大原因,卓在談戀愛的時候,就不如楊過那麼索性了。相對比楊過的“你們說我胡作非為,我楊過胡作非為,又非始於今日”,卓一航就是個完全沒有個性的三好學生了。

教育確是一柄雙刃劍,教育確是能束縛人的靈魂、真性情。卓一航被教育的很好,是指定的武當接班人,是將來的社會主流人物。但是我並不喜歡。對於他傷害白髮魔女,也許你解釋為事業,也許你解釋為道義,也許你解釋為責任,我只會說他懦弱。幾年前這麼說,現在依舊這樣看。恐怕以後再認為的話,我還是會覺得他:懦弱。

我在看《紅樓夢》時,就想看看剛強的鳳姐和性烈的尤三姐吵起架來會如何?看《天龍八部》時,又想像鳩摩智以少林七十二絕技對打蕭峰的降龍十八掌會怎樣?結果作者偏偏不讓他們相逢。不過這樣倒也好,給我這個讀者留下了想象的意境。在我看來,文學無非是娛樂,表面上什麼用都沒有。但人生需要娛樂,我需要娛樂。當年梁老講的卓一航的故事,似乎不能起娛樂的效用,看的真是讓人鬱悶、閉氣。一集一集的看他寫的這個故事,就感覺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巖洞深處,簡直越來越透不過氣!等看到最後,卓一航終於不再懦弱,不再猶豫,果決的辭去師叔的好意,辭去武當掌門之職,遠去天山找白髮魔女,心裡真正有了“頓悟成佛”、“絕處逢生”、“豁然貫通”的感覺。身為讀者的我,不自禁的代他歡喜啊!梁老的這部《白髮魔女傳》,也至此,才真正的顯示出了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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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魔女之所以成為白髮魔女,是因為一個誤會。這個誤會證明了一件事情,卓一航當時對白髮魔女的愛,並不是太深。至少,是當時!記得有部電視劇中,是這樣放的:當日武當四老設計冤枉白髮魔女,致使卓一航質問白髮魔女:“師傅是不是被你害死的?”而白髮魔女是美麗的,是高貴的,是有性格的,她根本不屑去回答這樣的問題。更何況還是愛人親自問這樣的問題?當真能令人心痛。既然深愛她,還如此的不信任她?不瞭解她?於是針鋒相對:“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哪知道卓一航更上一層樓了,見她不回答問題反而提出問題,更不答話,直接的就用暗器、用劍,傷害她了。這確實是讓愛人傷心欲絕的行為,所以白髮魔女一夜之間就出名了!

新加坡大美女黃碧仁,在新加坡武俠劇《塞外奇俠》中飾演的白髮魔女,深得我的認可和喜愛。她演出了白髮魔女的美麗,演出了白髮魔女的高貴,演出了白髮魔女的性格,她演的很有深度!

當然那是電視劇中,簡化了劇情,簡化了衝突和誤會。也感覺改編的很好、很有概括性!而實際上樑羽生原著《白髮魔女傳》中,是因為武當弟子和白髮魔女練霓裳的誤會。一開始武當弟子顯得輕薄無禮,一向脾氣大、性子野的練霓裳直接砍了他的手指,致使武當弟子懷恨在心,以至於後來武當前輩也都覺得印象不好、粗糙野蠻、無禮至極!全派都看她不爽!而白髮魔女一則還懷疑武當派勾結官府殺傷她明月峽中姐妹女流,另一個就是以為武當名門看不起她邪門歪道,言語無禮,而她自尊心強,爭強鬥勝!

再者武當派阻擾戀愛,戀愛中的人肯定十分惱火了!試問天下,誰戀愛被攪擾不動肝火呢?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更何況,你還惹的是容顏絕世、氣質高貴、脾氣高傲、武功高強、勢力強大、一向養尊處優、發號施令、頤指氣使的“大美女寨主”練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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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看《白髮魔女傳》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有白髮魔女砍下武當弟子手指的描寫,野蠻之極,那些同學日後肯定要勸卓一航不理她了:

耿紹南的四個師兄弟哪還忍受得住,四柄劍聯成一線,倏然進攻。玉羅剎笑道:“這才痛快。”劍光閃閃,在武當五劍的圍攻之下,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王照希見不是路,急忙跳起來叫道:“練女俠手下留情!”語還未了,只聽得一陣斷金戛玉之聲,接著是連聲慘叫,武當五個門人,手中長劍全被截斷,耿紹南斷了左手兩指,其餘四人也各斷了一指。玉羅剎面挾寒霜,厲聲叱道:“叫你們知道天外有天,不能徒倚師門聲望!耿紹南你昨晚十分無禮,我本待斷你手臂,剜你雙目,今日見你也還有點男兒氣概,減刑三等,你快快滾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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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來同學們肯定是慫恿卓一航打她了,見《白髮魔女傳》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有這樣的句子、段落:

卓一航大為難過。只聽得背後有人嘿嘿冷笑,回頭一看,卻是同門的師兄弟耿紹南。只見他面露鄙肖之容,卓一航的眼光和他一觸,他理也不理,迅即把眼光移開。

  耿紹南曾受玉羅剎利劍斷指之辱,對玉羅剎恨之入骨。只因自知本事低微,非武當四大弟子可比,所以不敢出去。但他心中卻在盤算主意,想把卓一航激得動手。

  卓一航身受師叔責罵,又被同門鄙視,猶如不堅實的提防,接二連三,受風浪所襲擊,精神震湯,腦痛欲裂,真比受刑還苦,神智漸覺迷糊。


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同一回書,又寫道:

忽聽得玉羅剎又是慘叫一聲,兩眼翻白,劍勢突緩。青道人弄得莫名其妙,只聽得玉羅剎哀叫道:“卓一航,是你,你也這樣對我嗎?”

  原來在玉羅剎削斷黃葉紅雲的劍,幾乎殺了白石之時,耿紹南在卓一航耳邊大喝道:“掌門師兄,你還不快救師叔?用暗青子她呀!膘,快!”把彈弓塞到卓一航手中,卓一航已入半昏迷狀態,精神那容得如此摧殘,被他一喝,如受催眠,糊糊塗塗的拉起彈弓,嗖嗖嗖連發三彈,這三彈被滿場交湯的劍風震得粉碎,當然打不到玉羅剎身上,可是卻打傷了玉羅剎的心!


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同一回書,還寫道練霓裳一夜白髮的原因,也就是上面說的卓一航打她!太讓她傷心了!我說過,白髮魔女是高貴的,不僅指相貌、氣質、身份地位,而最重要的是性格。性格的高貴才會有氣質的高貴,那不是權勢金錢能打扮薰染的!由富變貴,那一般指地位、身份。而相由心生,心性高貴,氣質相貌才會高貴!白髮魔女不是一般的“賤女人”,怎麼可能容忍她的男朋友打她一頓呢?而且,還是當著眾人面打她!還是自己孤身和對方多人爭鬥時、不為自己出頭卻幫著對方而打她!真是會被人嘲笑的!真是打在身、痛在心的!世俗中,一般的美女、女強人,也會因為男朋友打她、吵她、不聽她,而直接選擇離開、拋棄,乾脆、利索了斷曾經的緣分!儘管再愛,但愛在心裡!更何況還是練霓裳這個絕色女強人,絕代大美女,絕世的白髮魔女!卓一航身在福中不知福,當了她的男朋友還打她,呵呵,以後有得後悔了!這不,練霓裳從此白髮,傷心,絕情,不見!看書:

玉羅剎跳出山谷,傷心,憤怒,愛恨交織,口中焦喝,腹內飢餓,俯身一看,鮮血染紅了外衣。玉羅剎恨恨說道:“待我休息一宵,再來與你們這些牛鼻子老道大打一架。我要抓著他問:你到底願不願跟我走?你說得那麼真誠,那麼懇切,難道都是假的?哈,哈,你還用彈弓打我,打我!哈,好在我還沒有死哩。”憤恨之極。忽而轉念一想:“若不是他那一聲叫喊,我也沒力氣再打下去。一航呀,你助我死裡逃生,你又要置我於死地,你想的是什麼了你當我是親人還是當我是仇敵?”愛之極,恨之極,根之極也是愛之極!玉羅剎腦子一片昏亂,腳步虛浮,她惡戰了半天,連中兩劍,疲累不堪,迷茫茫的進入一處山谷,掏山泉洗滌了傷口,敷上了金創聖藥,幸喜沒有傷著要害,止了血後,吃了一點乾糧,眼皮一闔,再也禁不著疲倦的侵襲,頹然倒臥。雙足浸到山澗之中,她也毫不知覺。

  朦朦朧朧中,忽見卓一航含笑走來,玉羅剎伸出指頭在他的額上一戳,卓一航道:“不是我要傷你的呀,是他們迫的!”玉羅剎道:“你是大人還是小孩,你自己沒主意的嗎?”卓一航道:“我是一隻綿羊。”玉羅剎道:“好,你是綿羊,我就是牧人,我要拿皮鞭打你!”突然間,手上忽然有了一條皮鞭,玉羅剎迎風揮動,鞭聲刷刷。忽然前面的卓一航不見了,玉羅剎腳下匐伏著一隻羔羊,身軀赤紅,露出求饒的目光。玉羅剎一鞭打出,急又縮回,伸手去摸那小羔羊的角,那羔羊忽然大吼一聲,不是羔羊,而是一隻猛虎了,那猛虎張牙舞爪,只一撲就把玉羅剎撲翻地上,張開大口,鋸齒,咬她的咽喉。玉羅剎本有降龍伏虎之能,此時不知怎的,氣力完全消失,那老虎白的牙齒已齧著她的喉嚨,玉羅剎大叫一聲,掙扎跳起,綿羊,老虎,卓一航全都不見了!

  玉羅剎張眼一瞧,但覺霞光耀目,原來已睡了一個長夜,剛才所發的乃是一場惡夢。玉羅剎又覺頸項沁涼,伸手一摸,原來是山澗水漲,沁到了她的頸項,而她在熟睡轉側之間,後枕枕著一塊尖石,咽喉也碰著石頭,所以夢中生了被老虎所齧的幻象。

  玉羅剎翻身坐起,溼淋淋的頭髮披散肩頭,極不舒服,水中照影,只見山澗裡現出了一個陌生的白髮女人,玉羅剎驚叫一聲,這景象比夢中所見的老虎還要可怕萬分!

  玉羅剎道:“難道我還在夢中未醒?”把手指送人口中,用力一咬,皮破血流,疼到心裡。這絕不是噩夢了。玉羅剎急忙將長髮攏到手中,仔細一看,那還有半條烏黑的青絲?已全斑白了!

  玉羅剎跳起來道:“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水中人影搖晃,水波湯百發聲,似乎是那人影在說:“我就是你,我就是你!”

  要知玉羅剎生就絕世容顏,對自己的美貌最為愛惜,那知一夜之間,竟從少女變成了白髮盈頭,形容枯槁的老婦。這一份難受,簡直無可形容。玉羅剎頹然倒在地上,腦子空空洞洞的什麼也不敢想。但見月月浮雲飄過頭頂,曉日透過雲海,照射下來,麗彩霞輝,耀眼生擷。野花送香,林鳥爭鳴,松風生嘯,滿山都是生機蓬勃,獨玉羅剎的這顆心已僵硬了。浮雲幻成各種形象,玉羅剎又恍惚似見卓一航在雲端裡含笑向她凝視。耳邊響起了這樣的聲音:“練姐姐,你的容顏應該像開不敗的花朵。”“痴人說夢,普天之下,那有青春長駐之人?……下次你見到我時,只恐怕我已是白髮滿頭的老婆婆了!”“到你生出白髮,我就去求靈丹妙藥,讓你恢復青春!”這是玉羅剎與卓一航在明月峽吐露真情之時的對話。而今卻是昔日戲言之事,今朝都到眼前!雲影變幻,“卓一航”又不見了。玉羅剎苦笑道:“天下那有靈丹妙藥,今生我是再也不見你了。”

  玉羅剎本來準備在精力恢復之後,再去大鬧武當,向卓一航問個明白,想不到一夜之間,突生變化,此時此際,玉羅剎的心情難過之極,就算卓一航走近前來,恐怕她也要避開了。

  玉羅剎躺了半天,衣裳已乾,山風中又送來道觀的鐘聲。玉羅剎一聲悽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決定.,迎風說道:“自此世界上再也沒有玉羅剎了,我要到我該去的地方。”頭也不回,下山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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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至此,“輕拂了寒霜嫵媚生”的練霓裳已經走了,白髮魔女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非常鮮明瞭!

剩下的只是卓一航的戲:

劇情的反轉!

感情的飽滿!

性格的轉變!

人物的豐滿!

人生的後悔、傷感、傷逝!

猶如佛陀當頭一棒的、突然的大徹大悟!

千里奔波的懺悔!

百年孤獨的表白!

海水正藍的悲嘆!

近在咫尺、卻老死不相往來的有緣無分!

尋找仙花送仙女的心意!

為心愛之人獻花的無可奈何、畢生遺憾!

在下曾仔細分析這個人物,不禁寫下一首詩:

七律·梁羽生筆下卓一航

自小生成重道心,

師門上下愛如金。

一朝戀女同門棄,

廿載修行自也暈!


金頂拋開師友義,

天山遙望麗人音。

人生感動緣執念,

為事為情須一拼!


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有位賢哲曾說,愛情令人改變,真愛使人進步。這話一點不假。被從小到大的教育束縛住靈魂、真性情的卓一航,最後所表現出來的毅然決然,深深的體現出了他和白髮魔女的確是愛得深刻,愛得刻骨銘心!但是很可惜,很無奈,白髮魔女不是一般的高傲,不是尋常的美女,“她想和卓一航談論婚嫁之時,便一心排除萬難,不顧一切。到如今幾度傷心之後,她覺得婚嫁已是沒有意思,也就不願再聽卓一航解釋,寧願留一點未了之情,彼此相憶了!”

可謂是“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你位高權重、天下敬重的武當掌門都不要了,然後千里迢迢、風塵僕僕的趕過來,就能見到我麼?我不是你想推就能推、想見就能見的!現在知錯了麼?已經太晚了!

試想天下誰人無過?而白髮魔女又是何等的美麗高貴?她這樣高傲的美女,即使慈悲為懷,寬容為上,又豈容你卓一航的一而再、再而三?所以,卓一航在她面前犯下的過錯,只能用一生、一輩子的時間去懺悔!於是,一份很強烈、很真實的愛,在那一刻開始悽美,一如故老相傳的天山幽曇。感懷你啊梁老前輩,您這個故事講的不錯,是一個優美的傳說,一個上乘的藝術!


談梁羽生:為誰開,天山幽曇


笑殺卓一航,當日辜負了白髮魔女的濃情厚意,為此也後悔了很多個春夏秋冬,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可恨復又可憐,可悲亦又可嘆!

男的死了,女的老了,故事也該結束了。北極星升起,天山上又多了一個傳說,一個關於能讓紅顏白髮復黑的優曇仙花的傳說,一朵傳說中六十年才開一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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