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此饼制作:上等白面,搓调料、油、盐,饼胚为铜钱厚薄。洗净的小鹅卵石在锅里加热,饼胚置石上,上再盖一层石子,烘焙而成。其色如云,油酥咸香。”

——贾平凹《石子饼》

在因为疫情而不得不减少外出的日子里,每一次去超市采购,笔者和很多人一样,都会尽量多买些耐储存的干粮。不过土豆、番薯和方便面一类的东西吃多了,难免有些乏味,谁知,竟意外发现了一种独特的关中美食——石子馍

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此物色泽金黄、面脆油香,大饱口福之后,要趁机讲讲石子馍的历史。可别小看了它,这种源自于石器时代的椭圆形“小金盆”飘荡在历史长河里,居然一代代地传到今天,堪称中国古代食品的活化石。

从“石烹”到汤饼

在还未熟练掌握生火技能之时,先民们只能“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也就是生吞活剥,不仅不好吃,对营养的利用率也不高。

直到学会了“修火之利”,原始人类才过上“以炮、以燔、以炙,以为醴酪”的幸福生活。据《绎史》引《古史考》载:“神农时,民食谷,释米加烧石上而食之”。这个记载非常重要,在缺乏容器的情况下,把谷、米放到石头上烧熟食用,是非常巧妙的替代方法,因此也被称为“石烹”。

而后,这种把粮食石烹而食的做法传到了周代,被称之为“燔黍”(燔也有烤的意思,就是把黍米放在烧热的石头上烤熟)。

不过从石烹到石子馍、石子饼之间,还隔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饼啊。要知道,最初的饼并不是烙出来的,而是把稻米、小麦或者黍子磨成粉状,再加水揉成饼的样子,然后煮熟或者蒸熟。

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影视剧中的傅粉何郎


史书记载,三国曹魏时,魏明帝为了测试美男子何晏到底有没有擦粉,故意在大暑天赐他吃热饼,看他会不会出汗脱妆(“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噉,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这里的饼自然就是煮出来的汤饼,类似现在的山西煮窝窝。否则的话,何晏吃了也不容易出汗。

从汤饼到“石鏊饼”

那么,人们什么时候开始尝试把面饼坯放在石子上焙烙的呢?

根据史书,现在所知道的最早的记载是唐朝。自古以来,烙饼、烙馍都离不开一种铸铁做成的圆形工具——鏊子(也就是饼铛),热爱面食的北方人民可谓“家家支鏊子,户户烙煎饼”。然而在唐代时,同州人民(今陕西大荔县)发明了一种用古法石烹做出的饼子,称为石鏊饼(以石块代替铁鏊,故称石鏊)。


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石鏊饼的制作方法


这种饼子自有其幽默之处,曾经还有一个别名——喭饼。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据说啊,同州人生性剽悍,脾气大,动辄相争,“好争喭”,如果争不出个结果,往往会打官司。

打官司这种事自然有输有赢,输的一方难逃牢狱之灾,为了防止坐牢挨饿,人们“必怀此饼而去,用备狴牢之粮”,因此也称为“喭饼”。这种饼子被当成坐牢必备,足见其携带方便,经久耐放。

更为有趣的是,虽然这种牢狱干粮非常接地气,但当地官员会让人精心制作、包装,然后作为贡品献给朝廷,足见其味道可口


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从石鏊饼到石子馍

唐代以后,随着朝代变迁,都城变换,同州石鏊饼不再作为贡品,但做官经商的陕西人开始外流,将本地的各种文化元素带出省外。到了明代,根据《繁峙县志》载,正德年间,明武宗曾出京巡视,品尝“疤饼”(石子馍有凹凸疤痕,又称“疤饼”),说明在繁峙已经出现了此物。

舌尖上的活化石——西北石子馍


至清朝时候,已有几家专业作坊经营石子馍,并在大江南北流传。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赞其为天然饼:

“泾阳张荷塘明府,家制天然饼,用上白飞面,加微糖及脂油为酥,随意搦成饼样,如碗大,不拘方圆,厚二分许。用洁净小鹅子石衬而熯(han音汉,烧的意思)之,随其自为凹凸,色半黄便起,松美异常。或用盐亦可。”

在袁枚的笔下,这种厚二分的碗大的饼可谓色香味俱全,从文字描述中不难看出,当时的“天然饼”和今日的石子馍已经别无二致。

如今,石子馍依然在北方流行,从陕西大荔穿越黄河来到山西并辐射开来,不仅是日常食物,也是馈赠佳品。数千年来,变了少许的是饼的形状和味道,不变的是做饼人的勤劳与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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