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贏了,而李鴻章輸了。

曾國藩是中國現代戰爭的啟蒙者,他平定了東南;李鴻章是中國現代戰爭的首位實踐者,他輸了中日海戰。兩場戰爭,都事關國運。

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與曾國藩是進士同年,李鴻章的哥哥李翰章為曾國藩經辦糧臺,也就是後勤部主管,李鴻章是曾國藩的門生,咸豐八年入曾國藩幕,被寄予厚望——“閣下閎才遠志,自是匡濟令器,然大易之道,重時與位,皆有大力者冥冥主持,毫不得以人力與於其間。昨揖別時以此相箴,蓋亦近歲閱歷之餘,見得一二,非謂夙以自持也。”

李鴻章也確實沒有辜負,咸豐十年曾國藩履任兩江總督之初,李就倡議組建淮揚水師,既保膏腴之地,又能遊擊蘇常、牽制南京。胡林翼當時的建言是,湘軍水師越過南京直取揚州,開闢東南第二戰場,東西對進。兩下相比,李鴻章的策略更見穩妥和前瞻,為曾國藩激賞。

其後,按曾國藩部署,李鴻章組建淮軍遠赴上海開闢戰場,再之後接替曾國藩平定捻軍,再之後接替老師任兩江總督,再之後接替老師任直隸總督,亦步亦趨,勳高柱石。

曾國藩贏了,而李鴻章輸了。

曾國藩,是中國現代戰爭的啟蒙者。他組織團練,帶領湘軍跨省平亂,泥腿子變槍桿子,他發端了中國近代的兵制變革;建立水師,先後籌建長江水師、內湖水師、淮揚水師、太湖水師、乃至後期面向近海的外洋水師等,雖然戰爭持續十餘年,但因為有了這支戰略部隊的存在,湘軍較早就確定了水上統治力,可攻可守,只要有水面的地方,湘軍基本立於不敗;多路出兵相互策應,以水師為根本,以大江沿線為必爭,協同出擊互為唇齒,戰略進攻和防禦的縱深、範圍更大,糧餉後勤保障和通訊驛路要求更高,但是,曾國藩都做到了。

更為艱鉅的是,曾國藩面對著比自己財務更困難的咸豐帝,一個並不信任自己的冷漠的咸豐帝。拼命的打拼力的熬,接過一個又一個爛攤子,但是,曾國藩贏了。

李鴻章在老師的肩膀上起步,最終卻因其更高而跌的更慘。以筆者看來,李鴻章的機敏和果敢應當在曾國藩之上,如果我們苛責古人的話,那麼李鴻章應該輸在對大局的認識和趨勢的判斷上,曾國藩一再揣測天心是否厭亂,這是他尋求客觀判斷的出發點,也是他可以不斷自省的根本原因,他將勝利歸為大局走向而非單純人力,始終懷有敬畏、保持謙退。也正是這深厚的理學修為,使得曾國藩在應對各地方大員時處置有當,曾國藩周圍也得以出現胡林翼、左宗棠這樣的戰略同盟,出現彭玉麟、楊載福這樣的忠誠戰友,出現大批湘軍將領。

本文開頭的信,是咸豐九年曾國藩派李鴻章與曾國荃增援景德鎮時所寫,未曾想一語成讖。“然大易之道,重時與位,皆有大力者冥冥主持,毫不得以人力與於其間。”這不是悲觀宿命,這是提醒順勢而為,老師也許終究是老師吧,可惜李鴻章輸了。

曾國藩用畢生的磨難換得名教的勝利和個人的榮光,李鴻章用畢生的榮光揹負著太多的國難與唾罵。曾國藩辦理天津教案時在洋人面前嘔吐、暈倒,李鴻章在日本簽署馬關條約時被刺客襲擊受傷。恍惚間,師生二人何其相似,何其辛苦,他們都是中國社會由近代向現代轉進的辛苦的擺渡人。

梁啟超在給李鴻章做傳時提到“造時事之英雄”與“時事造英雄”之區別,李鴻章應該屬於後者,我們再看看曾國藩的身後,有多少湖南的人和湖南的事,影響了這個國家,曾國藩也許屬於“造時事之英雄”吧。


曾國藩贏了,而李鴻章輸了。


曾國藩贏了,而李鴻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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