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真亦假:藝術中的“角色扮演”與背後的文化隱喻

假作真時真亦假:藝術中的“角色扮演”,有怎樣的文化隱喻?

假作真時真亦假:藝術中的“角色扮演”與背後的文化隱喻 |張小玉

扮演,是戲劇的重要表現手法。但藝術品中的“角色扮演”,卻不止於戲劇。

今天,小玉就和你從戲劇、繪畫和攝影三個藝術方面,聊聊有趣的“角色扮演”現象,和背後暗藏著的文化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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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中的小丑:它荒誕,卻是戲的靈魂。

東西方戲劇歷史中,有個角色一直是很特別的存在,它讓人又哭有笑、又愛又怕: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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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丑角

在中國在京劇表演中,有一句俗語叫“無醜不成戲”。丑角的扮演者,常常畫著誇張的八字眉,擴大的嘴角,紅底白麵的妝容,與其他京劇角色的扮相相距甚遠,扮演的也都是些陰險滑稽的小角色

可生旦淨醜中,丑角的地位卻最高。甚至在戲班子廟會敬神的時候,丑角演員,不論年齡大小,資歷高低,都可以不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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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小丑

而在西方戲劇中,小丑扮演的歷史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前。一開始他們為當時的皇室演出,後開始了真正的職業化,再後來盛宴式的馬戲團表演也盛行他們的出現,直到現在,小丑的影視形象也非常風靡,以DC漫畫角色為基礎的《小丑》也獲得了諸多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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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丑角在戲劇中,如此受人歡迎?

因為丑角,是戲的靈魂。

一方面,沒有哪個角色,具有如此戲劇衝突的“雙面性”。“戴著面具的我所向披靡,摘下面具的我就只能縮到一個角落裡。”看起來,作為角色的他們是那樣的陽光又愚蠢詼諧,可越是歡樂的表面,表演者內心越是孤獨無助。在丑角的身上,凸顯了那種失落和悲劇性的人格特徵。

另一方面,丑角身上的戲常是披著喜劇外衣來諷刺黑暗現實,是社會底層人民唯一一種可以“出口惡氣”的方式。比如《冰與火之歌》之中丑角的表演在嘲笑中,諷刺了殘暴統治、顯示出正義力量。人們知道他們只是在“表演”而已,但這樣的角色,更容易讓人獲得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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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中的卡拉瓦喬:我要扮演歷史劇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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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喬《大衛與歌利亞的頭》

如果說戲劇中的小丑,還算是字面意義的“角色扮演”,那畫家卡拉瓦喬,開始在繪畫中扮演歷史角色。而扮演者,是他自己。

《大衛與歌利亞的頭》,表現了《聖經》中英雄少年大衛戰勝並割下巨人歌利亞頭顱的經典故事。而畫中被取下腦袋的歌利亞,長的是卡拉瓦喬本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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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喬

卡拉瓦喬也成為了第一個將自己的人頭畫上自己畫作的人。

這種頻繁扮演“被取頭者”角色背後,卡拉瓦喬究竟在暗示什麼?

一方面,這是畫家自身境遇的象徵。天才藝術家的人生道路註定不會平坦,尤其是發了瘋的天才。卡拉瓦喬在1606年戰鬥中誤殺過人,被人家懸賞他的項上人頭,導致他落荒而逃,三年後,又有不明來歷的對頭要取他性命。畫中扮演膚色蠟黃、眉頭緊鎖、哀怨眼神的被取下腦袋者,透露的正是卡拉瓦喬的窘迫現狀。畫中那個角色彷彿一直唸叨一句臺詞:我的人頭獻給你,還不放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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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喬《莎樂美接受施洗約翰的頭顱》,被取下頭顱者由卡拉瓦喬自己扮演。

另一方面,這也彰顯了畫家的藝術主張。卡拉瓦喬被稱作“壞蛋藝術家的鼻祖”,這不只是在說他這個人本身劣跡斑斑,更是因為他藝術風格的不羈與顛覆:在宗教盛行的時代,他卻追求極端的現實主義,將宗教人物神話化捨棄。從他的畫面裡,人們感受到力量、真實、不帶矯揉造作也不粉飾太平的衝擊感,並影響了後世的藝術風格。畫中角色由自己扮演,就是要直接向畫外人,喊出屬於他的叛逆藝術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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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中的辛迪舍曼:後現代的歷史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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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舍曼和她的“角色扮演”式攝影

提到攝影界的角色扮演,必須要提到這個超著名的女人:辛迪舍曼。她成為觀念攝影藝術家,其實是在延續兒時的特殊愛好——舍曼從小就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別人”。

她的作品從不迴避現實,常以諷刺怪誕的場景佈置,而《歷史的肖像》這一系列的後現代攝影,正是由她自己親自扮演的方式,狠狠的“調戲”與“反思”了西方藝術史。

假作真時真亦假:藝術中的“角色扮演”與背後的文化隱喻 |張小玉

辛迪舍曼《歷史的肖像》,扮演波提切利《歷史寓言》

辛迪舍曼上演了自拍自演,使用了一堆華麗而復古的道具,

按照古典繪畫中描繪的人物形象進行角色扮演。在一些作品中,她扮演女性,而另一些作品中,她甚至扮演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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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舍曼《歷史的肖像》,扮演卡拉瓦喬《生病的酒神》

延續自己的風格,舍曼依然不是為了“扮美”——男性形象中,她挑的是那些並不好看的人物,頭戴假髮和鬍鬚演繹一番

;而扮演畫中女性時,在某些照片中還特意戴了假胸、塑造出黑色幽默的形象,產生了一種奇特的荒誕感

為什麼享有世界聲譽的大攝影師,要讓自己以這種滑稽醜陋的方式進行角色扮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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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舍曼《無題電影劇照系列》,通過特定情景的角色扮演,塑造了近七十位個性鮮活的女性形象。

一方面,這是在延續她的攝影傳統。舍曼的鏡頭一直在關注女性,意圖通過扮演不同類型的女性角色,去詮釋不同時代女性的性別社會地位和社會內涵,以此表達自己對種種社會怪現象的理解與反抗。可以說,舍曼的攝影理念,是在扮演全世界。而這一“扮演”,就是三十多年。

假作真時真亦假:藝術中的“角色扮演”與背後的文化隱喻 |張小玉

辛迪舍曼《歷史的肖像》,使用劣質道具

另一方面,是為了調侃古典藝術大師對女性解剖學上處理的笨拙。在古典時代,繪畫為男性提供了一種對女性的“凝視”,藝術家竭盡所能讓畫中女性顯得再符合男性的審美口味一點,於是為她們配備了豐腰細臀和飽滿胸部。而舍曼要做的,雖然是同等角色的扮演,但故意用一些拙劣的道具,去打破你的“凝視”:她並未真正暴露自己的身體,而總是採用一系列偽裝。因此,舍曼的角色扮演之下,一直是她的本色——以一個處在現實文化中的女性角度進行觀察的女性主義攝影師。


角色扮演,是藝術的一種精妙手法。於觀看者,可以津津有味的欣賞,於扮演者,可以將自己的真正意圖滲透其中。

這樣來看,假作真時真亦假的角色扮演,還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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