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寧波網記者 崔小明
自2011年實體書店受電商衝擊陷入低谷後，這兩年隨著國家扶持實體書店發展政策的陸續出臺，書店業迎來“小陽春”，多家全國連鎖知名書店在我市“搶灘登陸”，本土品牌書店“開疆拓土”，門店越開越多。不料，走在“回暖”路上的實體書店，卻在這個冬天遭遇“疫情寒流”而陷入困境。實體書店紛紛行動起來，開展生產自救。
寧波的實體書店近20年來的發展歷經曲折，幾經沉浮。目前在全市分佈有800多家實體書店。
新冠疫情蔓延到我市後，從1月下旬起，所有書店全部停止運營，共同抗疫。2月20日起，才陸續恢復營業。在這一個月中，各大小書店的營收幾乎為零。直到今天，復工已經一個多月，實體書店的仍未恢復元氣。
據瞭解，新華書店集團有限公司第一季度銷售額預計將下滑約60%。作為國有企業，還將承擔社會責任，為100多家同類業態的中小微企業減免兩個月的租金。
楓林晚是我市頗具“文藝範”的書店，多年來堅守主業，同時積極拓展文創產品、舉辦讀書活動。目前楓林晚共有三家門店，分別在金匯小鎮（月湖）、南塘老街、聯誼賓館。
總經理鄭永宏說，1月下旬到2月下旬因為沒有任何收入，三家門店淨虧十幾萬元；2月底下旬三家門店雖然陸續開業了，但開業一個月來，營收只是去年同期的三成。
鄭永宏說，目前疫情帶來的影響還在繼續，如果5月份營業額還沒有恢復到正常水平，書店將面臨生存危機。
三味書店創立20多年來，歷經幾次危機堅持至今。創始人卓科慧深耕書店業多年，近兩年藉助國家扶持實體書店發展的機遇，拓展了幾個門店。三味書店走的綜合書店的道路，既有純文學類書籍，也銷售教輔材料和文具用品。但在這次疫情中，三味書店也未能倖免。
據卓科慧介紹，1月份書店營業額同比下降50%，2月至3月只有上年同期的30%。位於北侖區的讀一書店創辦於2016年，在當地有廣泛的影響力，有一批忠實的擁躉。但開業至今一直處於虧損狀態。這次疫情發生後，讀一書店因為地處北侖銀泰商城內，開業時間要根據商城統籌安排，截至記者發稿仍未開業。
據有關人士透露，讀一書店處境十分艱難，已萌生退意。少部分書店沒能熬過“寒冬”，已經關門歇業。寧波年輪書店春節後關了兩家門店。據年輪書店有關負責人說，這兩家門店之前就是勉強維持，這次在疫情的衝擊下，乾脆關門。
書店復工後面臨三大難題
業內人士認為，雖然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但消費者仍有心裡陰影，實體書店要完全恢復原來的營業水平，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但很多實體書店當前就面臨生死考驗。
資金難以週轉。
據瞭解，我市實體書店大都是中小微企業，綜合實力不強，現金週轉能力一般也只能維持兩個月。由於第一季度營收大幅下降，大多數書店幾乎沒有收入，好一點的也只達到去年同期的三成左右。雖然出版社有賒銷政策，但一般都要在3個月內還清。眼看第一季度即將過去，給出版商的應付書款即將到期，需要及時支付。這筆資金從何處而來讓他們十分犯愁。如果靠借貸來維繫，會增加財務成本。如果把貨退回給出版商，也會增加很多成本。拖欠出版商的書款，不僅會影響企業信用，出版商會停止發貨，書店面臨斷貨的風險。
到店客流尚未恢復。
雖然復工已經一個多月，寧波市新冠病毒疫情防控工作領導小組不久前也已發出通知全面恢復生產生活秩序。但很多市民仍不願走出家門。圖書消費不是剛需，書店更少人光顧。據瞭解，寧波書城現在工作日每天人流量只有約100人，而正常情況下人流量可以達到幾千人。楓林晚南塘老街店主要面對遊客，但旅遊業沒有恢復，書店門可羅雀。位於慈城的達理書店有200多平方米，自3月5日恢復營業後幾乎沒生意。
人才面臨流失。
目前，實體書店的運營成本員工工資佔的比重最大。前三季度書店業效益大幅下降，而各書店的員工工資與績效掛鉤，也相應降了一些。但很多書店負責人為，這只是權宜之計，不能靠減員工工資來維持經營。因為員工工資得不到保障，優秀的人才肯定會流失。據瞭解，我市已有一知名書店店長春節復工後離職。這位店長懂營銷，擅長策劃，每年組織上百場讀書活動。據這位店長介紹，離職原因雖然是多方面的，但疫情對書店業的衝擊堅定了她離開的決心。
積極開展生產自救
面對困境，我市各實體書店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立足自力更生，想方設法生產自救。
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書店、文具店等實體店全部關門，大的電商平臺雖能買到書，但因快遞業停擺而無法送達。但學校開通網上授課後，教輔教材、文具等成為剛需。
寧波新華書店集團有限公司所屬寧波書城、天一書房、開明書院、鄞州書城、奉化書城、餘姚書城、寧海新華書店等均推出線上購書服務，積極發動員工通過朋友圈、微店、抖音號做線上業務，覆蓋近萬人，多的時候一天有1000多單生意。其中《槍炮、病菌與鋼鐵》一書通過朋友圈推薦實現銷售105本。書店很多員工變身多面手，既要幫助讀者挑書、包裝，有時候還要當快遞員。
三味書店不等不靠，1月25日大年初一就召開業務骨幹參加的微信視頻會議，決定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同時，開展線上配送業務。員工們輪流加班加點，將1000多種教輔材料、文具、書籍錄入到微店銷售頁面。線上業務迅速開展，奉化城區滿50元免收快遞費，周邊鄉鎮收8元快遞費。沒有快遞員，書店的員工當起了快遞小哥，顧客在網上下單後，當天就能送到小區。在絕大部分實體書店銷售額幾乎為零的時候，三味書店線上20多天做了200多單生意，實現售額2萬多元。
鄞州書城在疫情期間，開展了數十場居家文藝旅行、網上薦書、讀書交流活動，引導讀者在家讀書，抗擊疫情，受到讀者的歡迎。
楓林晚也積極拓展線上業務，除了微信銷售，還開通了抖音直播。1月27日，楓林晚金匯小鎮店在一場直播中恢復營業，總經理鄭永宏當起了主播。疫情發生以來，楓林晚舉辦了音樂分享、圖書推薦等網絡直播活動十多場，每場都有上千人關注。
幫扶紓困解燃眉之急
實體書店是城市之燈，是廣大市民心靈棲息之地，是衡量一座城市的文明標尺。實體書店除了自身努力，也需要社會各界幫助以解燃眉之急。
2月26日，市政府出臺政策，租用國資房子的企業可以減免兩月的房租。很多實體書店已經享受到了這項政策福利。但大多數租用民營企業和私人房子的書店卻仍要支付房租。專家呼籲，民營企業和私人房子參照國有企業的做法，對書店也減免兩個月的房租。畢竟，如果書店倒閉，出租方可能會有更大損失。
此外，有關專家建議，各級政府部門2019年應該下達給實體書店的獎勵扶持資金，尚未支付的，儘快撥付到位；同時，將2020年擬要撥付的扶持資金提前下達，此舉在不增加財政支出的情況下，可以幫助實體書店資金流轉起來，以免因資金鍊斷裂而關門。
此外，專家們呼籲各級黨委、政府企事業單位將2020年書籍、文具採購業務在設計公開招投標方案時，讓實體書店參與競爭。在同等價格、同等品質的情況下，優先考慮實體書店。很多實體書店的負責人說，政府部門的團購業務哪怕不賺錢，只要資金流轉起來，書店就有會有造血功能，就能生存下去。
據瞭解，不久前，市文化廣電旅遊局出臺了十項舉措精準支持文旅企業提振發展，安排了6000萬紓困資金，其中一部分將作為文化消費券發放到市民手中。希望文化消費券向實體書店傾斜，帶動市民前往書店消費。
轉型發展才能行穩致遠
但業內人士認為，實體書店的發展，不僅要解決當務之急，更要轉危為機，開拓創新，實現更高水平的發展。
積極參與書香寧波建設。
根據“書香寧波2020建設方案”和《寧波市全民閱讀促進條例》有關精神，我市正在推動一區一書城，一鄉鎮（街道）一書店建設。同時，在中心城區佈局建設城市書房，把圖書館建到市民家門口。業內人士認為，實體書店可以積極參與其中。目前全市有800多家實體書店，有的規模還很大，可以拿出一部分面積來做城市書房或鄉鎮（街道）書店。市、區兩級政府給予一定的資金補助，委託其管理，實體書店可以有一筆穩定的資金收入，又為城市書房和鄉鎮書店建設節約了資金。
做優服務，打造同城文化配送體系。
在強大的電商平臺眼皮底下，同城文化配送有生存空間嗎？三味書店總經理卓科慧說，同城文化配送最大的特點就是“快速”，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應急”，相當於生鮮領域的“淘鮮達”“京東到家”。以書店為圓心，配送半徑5公里左右，服務周邊群眾，也服務企事業單位，書籍、文具、教輔材料下單後半小時左右送達。
卓科慧認為，從疫情期間三味書店的試運營來看，這種模式可複製可推廣，適用所有實體書店。實力強一點的書店，投資幾萬元，可以建成一套自己的銷售體系；規模小的一點的書店花幾千元就可以搭建一個微店，如果用心經營，會是實體書店的一個有益補充。如果和城市書房結合運營，還能有效打通市民到圖書館借還書“最後一公里”的問題，大大方便市民。卓科慧說，三味書店將成立專門的網絡銷售部，引進技術人才和銷售人才，線上線下互動聯動，努力做大做強同城文化配送業務。
主管部門和行業協會要適時建立實體書店績效評價體系，實現分級分層評價、管理。通過分類評價，樹立行業標杆，鼓勵書店轉型升級，做大做強。書店不僅僅只有經濟效益，還有社會服務功能。應該要考慮實體書店對社會貢獻和其公益屬性，在房屋租金、融資貸款、貼息等方面給予優惠，讓實體書店更好地為城市文明、社會進步做貢獻。
業內人士認為，雖然此次疫情給實體書店帶來了很大的困擾，但很多人開始思考自己的生活方式、價值追求、人生意義，而讀書是追尋答案的最好方式。相信很多人會慢下來、靜下來，實體書店必將迎來新的發展契機。
新聞多一點
由北京市委宣傳部指導，北京師範大學首都文化創新與文化傳播工程研究院近期面向北京248家實體書店開展問卷調查。結果顯示，56.5%的受訪書店完全歇業，暫無復工時間表。
從現金流來看，48.4%的受訪書店表示現金流能夠支撐1-3個月，27.4%僅夠支撐一個月以內，17.7%可支撐3-6個月的，能支撐6個月以上的僅6.5%。
報告由此判斷，3個月基本是書店行業的生死時限。如果3個月內無資金支持，接近半數書店可能會因資金斷裂而倒下。
為此，2月19日，北京出臺《關於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促進文化企業健康發展的若干措施》，28條中多條涉及書店；2月26日出臺《關於應對新冠病毒疫情開展北京市實體書店扶持項目徵集工作的通知》，拿出真金白銀對實體書店予以扶持。
閱讀更多 寧波日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