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那些事兒007(勞動之美 二 )


小時候的那些事兒007(勞動之美 二 )


地瓜地裡的一些活

記得小時候每家每戶都種地瓜,為什麼,一是因為地瓜收成大,二是糧食不夠吃的時候可以充飢,三是可以用來喂牲畜,四是當時生產隊裡的水澆地少,很多都是旱地,靠天吃飯,而地瓜又比較耐旱。

每每到夏天在戶外或者街上乘涼時,聽大人們說起他們上學的時候都是以地瓜為主食,帶足一週的食量,多半是地瓜幹,吃的時候拿出來在蒸籠上蒸一蒸,真是艱苦的很。

在我小時候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有種的地瓜,所以圍繞著地瓜有很多活也就自然而出了。也就是六七歲的時候,每次家裡種地瓜總有我的份,或許有人問小毛蛋孩子能幹什麼,這你可不要小看,我的用處大著哩。

我們種地瓜一般是用地瓜秧,說起這地瓜秧,又有一段美好的回憶。因為家家戶戶種地瓜,所以都得育地瓜秧,生產隊的時候,為了能夠滿足全村所有戶的育秧需要集體在一塊地專門建設了育秧苗圃,說的直接點就是“東北的火炕”,一排排火炕的旁邊是一條條深溝,村裡人都在坑裡向火炕裡添柴,多半是碳。

因為天冷所以用火炕可以很快的育出秧苗不耽誤種地瓜,育秧的時候,小朋友都很高興,可以在溝裡捉迷藏,可以用火來燒地瓜吃,燒熟的地瓜滾燙滾燙的,甚是好吃,好香,原生態的味道,比現在街上賣的好吃多了。有時我們也忙於燒火,總有黑炭灰弄在臉上,一個個的像小丑一樣。

種地瓜的地一般是春地,意思就是冬天沒有種莊稼的地,只等著來年一開春種莊稼。開春之後,大人們都忙於給春地施肥、耕地鬆土,趁著天好的時候忙於播種。

種地瓜的地一開始就耕好了,一壟一壟的,中間高起的壟就是秧地瓜的地方,因為缺水,每次家裡人都是用地排車拉上一桶水到地裡,然後在壟上用鋤頭挨個刨坑,用水桶往一個個坑裡澆水,然後在每一個坑裡放些煮過的豆子,作肥料。我的任務就是往每一坑裡放幾粒豆子+一根地瓜秧苗,大人們就開始把秧苗埋在土裡。大概就像現在的工業化生產,流水線作業,每人各負責自己的工作,在辛苦簡單重複的勞作中種下希望的種子,栽下一根根秧苗。

地瓜種好了,慢慢的爬秧,等雨季來時,雜草叢生,十二三歲的我就開始隨著父母拔草、鬆土。我的更重要的活就是翻秧,因為秧太長,有的扎小根,只有把秧捋順露出地面來,才能挖草。

我家的地離家很遠,再者這塊地方圓幾十米沒有一棵樹,所以夏天很熱,也沒有地兒乘涼,很多的時候就一個人在那幹,帶著草帽。尤其是到了鎮上趕集的那天,我是很羨慕那些人的,我要是能到集上轉一轉,再買一塊雪糕,那多好啊,那時的我,能舒舒服服涼涼快快的吃塊雪糕就是個幸福的夢想。

記得一次我和母親在翻秧,我們快翻到了地的北頭,在南頭就是通往鎮上的路,熱得我汗流浹背,滿頭大汗,加上口渴,這時正好有一個賣冰糕的從遠處駛來,那時的人都是騎著自行車,後面貨架上帶著一個木箱上面蓋著厚厚的被子,到了村裡就用很快的高調聲音喊“賣冰糕,賣雪糕”,沒錢的可以拿著酒瓶換一塊。

看著賣冰糕的過來,我就央求母親給我買一塊,我央求了好一會兒,眼看賣冰糕的快要過去了,母親終於答應了。於是我拿著一毛錢赤著腳飛快的向路上跑去,只記得腳上猛地刺疼了一下,也全然沒有理會,我趕上了賣雪糕的,等我把冰涼的雪糕漱在嘴裡的享受的時候忽然發現路上怎麼有斑斑血跡,抬起腳來一看才發現我的腳上有一個長約4-5釐米的很深的口子正流著鮮血呢,這才意識到在地裡疼的那一下肯定是被玻璃等銳器劃傷。或許正是那冰爽勁,猶如給我打了一針鎮痛劑使我對於傷口全然不覺,後來我照舊到河裡洗澡,慢慢的傷口發了,再往後就是可以把傷口上的皮一塊一塊的撕下也不覺得疼,至今右腳底板內側仍有一條傷疤。

在炙熱的太陽底下幹活,滴滴汗水埋入土裡的那一刻,你才會體會到什麼是“汗滴禾下土”,記得和哥一塊幹活的時候我們風趣的做起了詩:“翻秧日當午,汗滴秧下土。誰知地瓜幹,片片皆辛苦。”農田裡大多是辛勞的,但人多的時候在一起幹活也很快樂。嘮嘮家常,時間過的會很快。現在想想,還挺懷念呢。

等地瓜成熟了,每年大約都是在霜降前後收,收地瓜的時候也是最累的時候。我不喜歡收地瓜的活,因為那兒沒有樹,沒有陰涼,只有屬於我自己的一頂小草帽。我的工作就在大人們後邊跟著把刨出來的地瓜拾成一堆,然後父母把地瓜鍤成一片片的地瓜片,然後我還得把地瓜片排成一流,儘量不讓地瓜片壓在一塊,利於儘早的曬乾。所以很累,不願幹這活。

然後就是這個季節也經常有秋雨,記得每到深夜聽到轟隆隆的雷聲時,家家戶戶都趕緊起床,因為有很多晾曬的東西沒有收起來,如果不及時收被雨淋了,這一年的收成可就泡湯了,對於農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家也不例外,我也得跟著趕緊起床,睡眼惺忪中早已被帶到了二三里外的地瓜地裡。

夜漆黑漆黑的,好在地瓜幹是白的,能夠看的到,我們不停地拾,這麼一大塊地,我最頭疼的就是啥時能拾完。記得好幾次都能碰到二姨和大姑半夜裡給我們幫忙,她們是從葛石半夜走了三四里路到我家地裡幫忙的,有時還趕在我們前頭。在幹活的時候還經常給我開玩笑,看誰拾得快,誰拾得就歸誰,我還說:“不行,這是我們家的”。大姑呢,就說:“華子,你看我們給你家拾地瓜幹把褲子給磨壞了,明天給我們買條新的吧”,我唯唯諾諾不敢吱聲。我那時也就是六七歲,現在想來我很感謝她們。

慢慢的我長大了,我也開始了欒(luan)地瓜了,其實早在六七歲時就已經欒了,有一次母親對我和姐姐說,看你們誰欒的多,每一糞箕給五毛錢,結果我和姐姐都欒的不少,當母親給我了五毛錢,我很高興的接過來,可給姐姐的時候姐姐沒有要,我看姐姐沒要,也就把錢還給了母親。

從那以後每到秋季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就扛著鋤頭,拿著一條編織袋,到處去欒,看到一塊收完的地瓜地就刨上幾鋤頭,沒有就走,可刨上一會兒能有小的收穫就接著刨,其實你根本不知那塊地有沒有,儘管刨起來就是,多半還是有收穫的。很多大人看到我欒那麼多地瓜都羨慕的說“看看人家華子多能,一上午就能欒半口袋”,其實我也沒有什麼訣竅,就是因為我能吃苦,接連不斷的刨啊刨。

現在想來或許就是這股蠻勁或者執著的精神才使得我有機會有能力上得大學,其實學習也是一種勞動,你必須有付出,才能有所回報,整天瞎想,不下苦功,是一無所獲的。這正應驗了一句話: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記得以前每天都是鹹菜地瓜玉米粥,吃起來甜甜的,有的也很面,吃快的話就會噎著人。我們這兒的地瓜大都是紅薯,白瓤,有時也見得幾個裡邊有一兩圈紅色暈的,我們稱它為紅瓤,不過這樣的地瓜確實吃起來更甜,我們都爭著吃。玉米粥裡的地瓜很熱,記得在一家看一個大爺吃飯,他用筷子夾了一塊地瓜放進嘴裡,本身粥涼得很慢,加之地瓜又是實心的,所以滾燙的地瓜在他嘴裡從這邊倒到那邊,再從那邊倒到這邊,嘴裡還不停地吹著氣,噓噓的。我們想笑卻又不敢笑,憋著很難受。

我很喜歡地瓜粥,直到現在喝粥的時候也是喜歡放上幾塊地瓜,甜甜的,有小時候的味道。可沒有了地瓜怎麼辦,可以喝地瓜幹粥嘛,那地瓜幹粥吃起來更香。先把地瓜幹泡在水裡泡透它,然後再和生水一起燒,等開鍋了再把玉米麵放進水裡,熬它一熬,一鍋香噴噴的地瓜幹玉米粥就燒好了,爛熟了的地瓜幹嚼在嘴裡香香甜甜的,面面的,玉米香地瓜香渾然一體,一次能喝兩三碗。

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地瓜都給鍤了,因為還得留點來年育地瓜秧呢,那麼這地瓜往哪兒放呢,放在一般的地方他會失水或者爛掉,或者冬天來的時候會把地瓜凍壞,人們想出了一個好的辦法就是放進天然冰箱——井。幾乎家家院裡都有一口井,大約5-6米深,裡面沒有水,另外井底的周邊還有一個或者兩個延伸的大洞。裡面陰溼陰溼的,正是因為這樣,地瓜在裡面才能存放很久,冬天裡面暖和,夏天裡面涼快。

我也曾經到井裡面放過地瓜,其實裡面很危險,這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後來聽大人們說過一些意外比如裡面有蛇,有的小孩在裡面窒息而死,真是後怕。可在當時我是很高興的,下到井裡,一片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可你等一小會兒,慢慢的井裡的牆壁和黑洞都變得清晰起來,直到我上大學的時候才知道這就是暗適應。每到放地瓜前父親就在井裡燃燒一塊硫磺,我不知道有什麼用,反正那味很刺鼻。我就下邊把運到井裡的地瓜一個個排好,不過我在裡面從來沒有頭暈或者噁心過。

勞動很苦,但勤勞的人民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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