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市場恐慌性拋售已波及加密貨幣市場，最近的極端行情下眾多以抵押ETH為基礎的DeFi平臺出現了喂價延遲，清算不及時，流動性枯竭，大量清算頭寸等現象，可以看到這其中仍然存在不少問題。
3月19日，陀螺非正式會談邀請到了數字文藝復興基金會董事總經理曹寅，聚焦近期備受關注的DeFi項目，探討如何抵禦系統性風險。直播主題：加密貨幣大跌，Defi如何抵禦系統性風險嘉賓：數字文藝復興基金會董事總經理曹寅主持人：陀螺財經副主編Blake
以下為本期「陀螺非正式會談」直播的文字整理實錄：
加密貨幣市場極端不均衡，黑天鵝風險頻出是常態
1.DeFi在2020年被寄予厚望，但在近期幣價大跌、全球金融市場恐慌等系統性風險下，DeFi平臺如MakerDAO上出現了大量清算現象，巨量資金也從DeFi金融平臺中出逃，總鎖倉量相較於最高點已經跌去近一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您對此怎麼看？
曹寅：的確，這次暴跌導致大量資金撤離DeFi。尤其是Maker和Compound，這兩個頭部DeFi協議。
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Maker是借貸項目，用戶抵押超額抵押ETH和BAT，借出Dai，一旦抵押資產價格暴跌，部分質押率較低的用戶就會為了安全起見，提前償還債務，贖回抵押中的資產，以免被動清算。並且，在暴跌預期下，很多即使質押率很高，倉位暫時安全的用戶，也會傾向於贖回加密資產，在市場上拋售套現，等待ETH暴跌後再重新買入。
但是，這種現象不僅在DeFi中出現，在股票和商品市場中也出現了。這段時間，在美股和大宗商品市場，很多質押融資的客戶，也贖回了大量美股和貴金屬，然後拋售套現，空倉待跌。前幾天，白銀和鉑金一天暴跌20%多，比比特幣還誇張。
2.此次極端行情下，我們看到以太坊出現網絡擁堵，手續費高漲，DEX撮合延遲，甚至一些清算人以0Dai的出價贏得了ETH的現象，這是否說明DeFi目前的設計機制上還存在一定的侷限性？
曹寅：是的，這次Maker的0出價拍賣bug，以太坊和Maker各承擔一半責任。首先是以太坊的責任，性能太差，網絡堵塞，導致三個結果，Maker的預言機喂價失效，用戶無法及時補倉，Keeper（參與Maker網絡的清算人）無法清算。而且以太坊沒有內置的自動調度程序，必須有交易才能觸發清算，因此導致Maker無法自動清算抵押品，也就是說，Maker要不穿倉，要不被Keeper佔便宜。
而Maker的責任在於，在協議設計時沒有充分考慮極端情況下的應對措施，並沒有在內部做過極端情景下的模擬壓力測試，而是交由用戶在市場上進行測試，導致漏洞被人利用，在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也沒有預案。從這次事件，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幾個重要教訓：
1.DeFi必須在內部經過充分壓力測試之後上線，確保系統在極端情況下的強壯性
2.DeFi的底層區塊鏈網絡的可擴展性非常重要，以太坊1.0已經承載不了現有的DeFi生態
3.在區塊鏈底層基礎設施不完善的情況下，市場是會失靈的，DeFi設計應該考慮在極端情況下的應急中心化機制，能夠立即決策和行動，替換失效的去中心化模塊，比如用中心化糴買機制替代市場化的抵押物拍賣機制，控制風險的進一步擴大
4.DeFi存在強反身性，因此DeFi底層資產的多樣性非常重要。
加密貨幣市場是極端不均衡的，市場參與者不僅本身不獨立於系統之外，並且，市場參與者本身所做的決定對系統運行邏輯本身也會有重大影響，使得整個加密貨幣系統一直處在動態的波動中，不是暴漲，就是暴跌，不存在均衡狀態，DeFi身處這樣的市場環境中，頻繁出現黑天鵝風險是常態。
3.之前Maker的Dai的儲蓄利率較高，吸引了不少人從市場上購買Dai並存入Maker獲得儲蓄收益，但這次Maker將Dai的儲蓄利率降低為0，使得Dai的儲蓄收益不再存在，請問失去了儲蓄收益的Dai是否還吸引人？
曹寅：Maker的DSR（Dai儲蓄利率）會根據市場上dai的供求關係動態調整，目前市場上Dai供不應求，溢價較高，將穩定費率和DSR同步大幅下調是為了增加市場上的Dai供給，消弭溢價。一旦Dai的市場流動性恢復，並且再次進入貨幣擴張通道之後，DSR就會恢復正常。
而且，Maker的DSR只是一級市場的利率，在Dai的二級市場（除了Maker以外的DeFi，比如Compound），Dai的存款利率仍然在4%以上，比較可觀。因此，現在在Maker抵押資產鑄dai，再放入二級市場生息是不錯的策略，去掉穩定費，可以獲得年化4%左右的利差。接下來的Maker拍賣會有很多人參與，DeFi社區的OG都想參與，但是Maker這次的MKR拍賣的不太方便非開發者參與，因為要安裝一系列運行環境和Keeper bot，不過，這次事件發生後，MKR的估值邏輯要變了。
DeFi項目應如何抵禦風險？
4.此前“閃電貸”引發的“bzx被盜”事件，暴露出目前DeFi系統性金融風險存在一定的隱患，為什麼會出現這類事故？未來應該如何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曹寅：造成bzx事件的原因並不複雜，第一次bzx攻擊主要原因是預言機的價格失真，第二次bzx攻擊的主要原因是用戶恐慌擠兌。兩次攻擊背後的深層次原因需要警惕，目前的DeFi市場存在較強反身性，容易出現極端波動，類似像閃電貸這樣的工具，會加劇DeFi市場的波動性，並造成DeFi的市場結構崩潰。如要避免出現類似事故，DeFi開發者在項目設計時就應該重點考慮風控設計，並在項目發佈前就應該做好極端情況下的壓力測試。
從整個DeFi生態角度來看，DeFi需要更多的往風控平衡方向發展。
5.許多DeFi項目使用預言機作為自己的價格數據流，預言機也被視為去中心化金融的致命弱點，但預言機也可能會提供惡意數據等，您認為未來DeFi項目要如何才能避免這類外部風險？
曹寅：針對報價系統的攻擊不僅在DeFi存在，在傳統金融市場中也有，去年國內就發生過主要金融資產交易所的報價系統被攻擊。並不能因為存在價格失真風險就否定去中心化預言機的意義。中心化預言機和去中心化預言機都有自己的問題。
為了規避報價攻擊風險，DeFI項目需要做的是，結合中心化報價和去中心化預言機報價，打造的更為強壯的混合性報價系統，等待未來出現非常強壯的第三方去中心化預言機之後，再轉為徹底的去中心化報價機制。
現在大部分DeFi項目已經意識到了預言機攻擊的風險，因此紛紛採用複合型的報價機制。現在大部分DeFi項目已經意識到了預言機攻擊的風險，因此紛紛採用複合型的報價機制。比如，波卡網絡上的穩定幣項目Acala Network就採用多喂價取中間值的方法來保證價格的真實性，並且也會結合市場上經過考驗的第三方去中心預言機喂價作為補充，確保喂價的有效性。比如：Compound上部分資產的價格來自於Coinbase Pro、Bittrex、Poloniex和Binance幾家交易所的價格中位數；dYdX使用自己的預言機系統，該預言機結合了Oasis的鏈上訂單、Uniswap和MakerDAO的ETH-USD預言機報價來綜合計算DAI的美元價格等。
目前以太坊的性能、價格阻礙了DeFi未來發展
6.目前幾乎所有主流的DeFi應用程序都是基於以太坊的智能合約構建，ETH價格大跌後，構建在以太坊網絡上的DeFi產品出現了大規模債務清算，陷入危機，是不是意味著目前以太坊的性能和價格已經成了阻礙DeFi未來發展的關鍵因素？
曹寅：很遺憾，的確如此，ETH是以太坊的應用代幣，同時又是以太坊上各DeFi的主要抵押資產，很多抵押借貸出來的資金又用於投資ETH，因此，整個系統就出現了加了槓桿的共振結構。
一旦以太坊性能出現問題，或者因為外部事件而導致以太坊性能出現問題，風險就會在DeFi系統內部加速傳導，互相共振，出現長鞭效應。再疊加目前以太坊DeFi參與者對DeFi系統的反身性，結果就是，不出問題則已，一出問題就是大麻煩。因此當務之急，就是將現有的DeFi協議和資產逐漸遷移到更強壯的區塊鏈上，比如今年就要發佈的Polkadot。並且為DeFi生態引入更多元的資產，比如比特幣和現實世界的資產。
在這方面，其實已經有一些具備先見之明的項目在動手了，比如在波卡網絡上做穩定幣和質押流動性的Acala Network會將BTC，ETH以及其他主流加密資產和合成資產引入Acala的DeFi協議，另一個項目Dipole會將穩定的能源資產現金流引入DeFi生態的，還有一個明星項目Laminar將外匯價格敞口以合成資產的形式引入DeFi。
7.從去年開始DeFi可以說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蓬勃發展，但隨著這次ETH價格大跌，DeFi系統隨之出現跳水並循環爆倉的情況，整個系統迎來“明斯基時刻”。您認為是否應該引BTC進入DeFi生態，切斷系統性風險的資產傳導通道？
曹寅：在加密貨幣生態內，BTC和ETH存在較大異質性。BTC的價格波動性小於ETH以及各種ERC20資產，並且BTC市場遠大於ETH市場，即使DeFi上的BTC抵押品大量爆倉拋售，也不會嚴重影響BTC的價格，因此將BTC作為底層資產引入DeFi的確可以部分的緩解現在搭建在以太坊上的DeFi市場的系統性風險。但是，跳出加密市場來看，BTC和ETH仍然屬於同質性資產，將BTC引入DeFi無法從根本上解決DeFi底層資產上的系統性風險。因此，需要想辦法引入真正同加密資產沒有相關性的大類資產，比如黃金，國債，甚至各類資產支持債券等。這正是DeFi項目Larmina在做的。
8.為什麼ProgPoW算法會引起這麼大的爭議？它對DeFi產業有哪些危害？
ProgPoW會導致礦工集體分叉以太坊，從而使得ETH的市值分裂，ETH價格在兩條分叉鏈上分裂，導致兩條分叉鏈上的ETH價格相對於未分叉前價格暴跌，引發DeFi內的ETH資產爆倉。
觀眾提問：
1).Defi和目前的中心化金融機構是衝突的麼？
目前來看，並不衝突，因為DeFi目前並沒有出圈，仍然是在數字貨幣小圈子內流行，現在衝突的是中心化的數字貨幣交易所和借貸機構，但是未來，DeFi成熟之後，必然會挑戰中心化的金融機構。因為目前中心化的金融機構的盈利模式主要靠資金的規模化，牌照壟斷。而DeFi可以以非規模的方式提供規模化的服務，並且可以實現無須許可的金融服務，如果DeFi能夠大規模應用實體經濟中，將對所有的中心化金融機構帶來巨大挑戰。但同時，DeFi也可以和CeFi合作，CeFi指的就是中心化的金融機構，包括幣圈機構和傳統金融機構，DeFi可以成為CeFi的底層清結算基礎設施，使得CeFi機構的成本降低。目前DeFi一直在快速發展，現在正在蠶食中心化的幣圈交易所和借貸應用的份額。另外，這次暴跌中，雖然發生了Maker的0元拍賣事件，但是從總體上來看，DeFi表現其實相當不錯，Compound，Uniswap，dydx，lendf等DeFi應用的用戶數量和交易數量都有了巨大增長
2).DeFi門檻是不是太高了，我感覺買幣不需要DeFi啊，這個東西對我有什麼用呢？都是誰在投DeFi項目啊？
其實並不高，比如說你上compound，只要關聯錢包地址，很方便就可以操作存款和借款，用戶體驗其實比交易所還好，而且，重要的是，資產非常安全，DeFi的交易資產一直在你的錢包裡面，不會發生Fcoin這樣的跑路事件。另外，DeFi的借貸其實也比中心化的借貸安全，我聽說這次暴跌中，因為來不及即使出售抵押資產，有的中心化的借貸項目發生了大規模的穿倉。其實DeFi最棒的一點就是，資產不是在你的錢包，就是在可審計的智能合約裡面，只要合約設計不出問題，資產其實很安全。幣圈老人都應該被中心化機構坑過，不管是門頭溝還是Fcoin，這種事情以前會有，以後會更多，因此選擇DeFi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3).從去年開始就有關注到DeFi很火，但是看了一些資料感覺都挺難的，想請教一下，作為小白投資者想要入門DeFi需要哪些知識儲備？
DeFi其實不難，只要開始用了，很快就會掌握，比以前進場OTC買幣，註冊錢包地址簡單多了。DeFi現在有個問題，中文的社區太小，國外很火，英文內容很多，但是原創的中文內容不多，中國用戶還是習慣在中心化交易所上交易和借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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