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20年第10期,原文標題《晉祠的煙火氣》,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祠廟與寺廟最大的區別,就是它始終與當地人有關係,無論營建、盛大還是落寞。

記者/張星雲

攝影/王旭華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從會仙橋過智伯渠開始,人們的行進路線就已經被限定在以聖母殿為終點的軸線之上了,臺基始終相連


雖成名勝,仍為古蹟

晉祠太有名了。

李白留居太原數月,說“時時出向城西曲,晉祠流水如碧玉”。歐陽修則用“我來覽登為嘆息,暫照白髮臨清泉。鳥啼人去廟門闔,還有山月來娟娟”來描寫遊人散盡的黃昏時刻。傅山在此隱居時,作“霧柳霾花老眼憎,雲陶穩睡拔雞鳴。晉祠三日無吟興,只憶觀瀾智勇生”。

正是因為它太有名,離太原市區又這麼近,所以梁思成本沒想過去考察。“聞人名士由太原去遊覽的風氣自古盛行。我們在探訪古建的習慣中,多對‘名勝’懷疑:因為最是‘名勝’容易遭‘重修’的大毀壞,原有建築故最難得保存。”

1934年8月,梁思成和林徽因應美國好友費正清邀請去汾陽消夏。“直至赴汾的公共汽車上了一個小小山坡,繞著晉祠的背後過去時,忽然間我們才驚異地抓住車窗,望著那一角正殿的側影,愛不忍釋。相信晉祠雖成‘名勝’卻仍為‘古蹟’無疑。那樣魁偉的殿頂,雄大的斗拱,深遠的出簷,到汽車過了對面山坡時,尚巍巍在望,非常醒目。”

一個月後他們從臨汾回到太原,歸途特意在晉祠短暫停留,調查後發現,那座擁有巨大殿頂的建築叫做聖母殿,果然是典型的宋代木構,遵照《營造法式》的“副階周匝”和減柱法,殿內極寬敞,屋架全靠牆外迴廊上的木柱支撐。

如今進入晉祠,需要很長時間的“跋涉”才能抵達整個區域最深處的聖母殿。先從山門也就是晉祠博物館的正門進入,然後筆直走,繞過明清時期的戲臺——水鏡臺,登上跨過古老水渠智伯渠的石質會仙橋,穿過宋代金人臺和明代對越坊,就可以看到以前被用作祭祀獻祭的金代木構建築——獻殿。獻殿再向前是魚沼飛樑,這座石柱與木質斗拱結合而成的十字形橋面被架設在晉水源泉魚沼之上,與它身後的聖母殿同為北宋建築,也是晉祠的國寶建築。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穿過明代對越坊,就可以看到以前被用作祭祀獻祭的金代木質建築獻殿


不過這條中軸線只是晉祠內極小的一部分,環顧四周,除了聖母殿,還有求子的苗裔堂、拜東嶽的東嶽祠、供奉關公的關帝祠、拜水母娘娘的水母樓、供奉藥王真君和黑龍王的三聖祠,以及唐開國功臣尉遲恭的別墅,明大臣王瓊建的晉溪書院等。正如梁衡所描述的一樣,“在這山下水旁,參天古木中林立著百餘座殿、堂、樓、閣、亭、臺、橋、榭。綠水碧波繞回廊而鳴奏,紅牆黃瓦隨樹影而閃爍,悠久的歷史文物與優美的自然風景,渾然一體,這就是古晉名勝晉祠”。1982年,時任《光明日報》山西站記者梁衡寫下那篇著名的散文《晉祠》,文章見報半年後入選人教版初中語文課本,自此晉祠在國人心目中的知名度更高了。

與空間不大又規劃嚴格的寺院不同,晉祠太特殊了,它更像一個大花園,將不同時期、不同信仰、不同功能的諸多祠廟建築安置在一個空間內,這顯然也讓此前大量考察寺廟和宮殿建築的梁思成很是興奮,他當年這樣寫道:“一進了晉祠大門,那一種說不出的美麗輝映的大花園,使我們驚喜愉悅,過於初時的期望。無以名之,只得叫它做花園。其實晉祠佈置又像廟觀的院落,又像華麗的宮苑,全部兼有開敞堂皇的局面和曲折深邃的雅趣,大殿樓閣在古樹婆娑池流映帶之間,實像個放大的私家園亭。”

但由於當時營造學社的重點研究對象是唐宋時期的大型宮殿、佛寺等建築,因此晉祠的調查報告只寫了很短的一小段,發表在1935年《中國營造學社彙刊》第五卷第三期梁思成、林徽因合著的《晉汾古建築預查紀略》之中。不過其中的隻言片語,也是在近80年後才被後人解讀。

2011年,晉祠博物館邀請東南大學建築設計研究院高級建築師周小棣教授的團隊進行文物保護規劃工作,對晉祠的這些古建築做出價值評估。團隊成員、時任華東建築設計研究院工程師的申童仔細翻閱了梁思成當年的調查報告。在那篇短短的報告中,梁思成畫了一張晉祠的平面圖,取名“晉祠聖母廟圖”。“現在很少有人提聖母廟這個概念,大家都說晉祠聖母殿,殿只是一座建築,而廟是由一組建築共同構成的,但同時聖母廟又只是晉祠的其中一個組成部分。”這幅“晉祠聖母廟圖”畫的,正是晉祠中軸線上的核心建築群,但令申童感到奇怪的是,平面圖是從會仙橋和智伯渠開始畫的,然後是金人臺、對越坊、獻殿、魚沼飛樑以及聖母殿,中軸線最開始的水鏡臺並沒有出現在圖裡。

很長時間以來,沒有人注意到這點,大家通常認為也許梁思成當年考察和畫圖的時候時間倉促,忽略了水鏡臺。但周小棣的團隊在做文物保護規劃工作時拿到了晉祠的精確地形圖,並通過CAD製圖軟件測量出,水鏡臺與聖母廟建築群組成的中軸線存在6度的偏差。也就是說,水鏡臺並不在中軸線上。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晉祠三個泉眼中最主要的源頭難老泉


偏離的6度

演劇成為祭祀活動不可缺少的部分起源甚早,至明代,戲臺差不多可以說是祠廟建築的必備配置了。晉祠的水鏡臺,建於明中期,是晉中地區現存最早的戲臺建築。如今在水鏡臺正脊下依然能看到“萬曆元年六月吉”的字樣,應該是在這時進行過建設或者重修。但在1731年的《雍正太原縣誌·晉祠圖》中,卻沒有任何關於這座已有150多年曆史建築的記載。最早關於水鏡臺的文字記錄,遲至晉祠建成300多年後的清末《晉祠志》方才出現。

水鏡臺被官方有意忽略,原因在於早年正統觀念認為,祭祀活動意在宣揚神的功德,祈求保佑,而神崇高正直,不對物質生活有任何要求,因此不應享受娛樂色彩強烈的表演,“劇者,戲也,非敬也。臺上演劇名曰敬神,實屬侮神”。

但官方對戲臺的有意迴避並沒有妨礙其在民間的發展,明清之際水鏡臺得以翻修、加蓋樂棚,被研究者視為官方與民間博弈、妥協的結果。不過戲臺通常體量大,多建於中軸線之外,若建在軸線之上,也會是“過路戲臺”,即平時四敞大開,允許人們穿越,僅在演劇之時用擋板擋住背面,作背景板。可水鏡臺並非“過路戲臺”,它背面沒門、正面沒臺階,不允許人們穿行。

本並不屬於核心軸線的還有晉祠山門。根據1961年劉敦楨主編的《中國古代建築史》,晉祠原山門位置大概在中軸線向南十幾米的地方,但1964年為了“對齊”軸線,將新山門筆直地建在了水鏡臺背後。“正是因為山門的位移,導致了後人對晉祠空間認知的諸多誤讀,尤其是對中軸線和水鏡臺的誤讀。”申童說道。

因此當梁思成1934年探訪調查時,是從舊山門進入晉祠的:穿過花園般的前導空間,走到水鏡臺的側面,然後向右轉繞過水鏡臺到達會仙橋,並由此進入聖母殿的軸線。“也就是說,水鏡臺並未真正出現在祭祀的必經之路上,它雖看上去屬於軸線建築,但因為行進路徑的轉折,水鏡臺被排除在聖母廟空間之外。”申童進而認為,水鏡臺並非聖母廟的戲臺,而是整個晉祠空間的戲臺,即古人在舉辦祭祀苗裔神、東嶽神、黑龍王、水母等廟會活動時,都會在水鏡臺上演劇。“這麼多年後,我們才理解了梁思成為什麼當初在那張平面圖上沒有畫出水鏡臺。”

“如果說營造學社當時關注的是聖母殿和魚沼飛樑等宋代建築的話,那以現在的角度來看晉祠,它值得更進一步研究的意義在於它作為一個區域性的祠廟所承載的地區信仰和發展意義。”東南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沈暘對本刊說道,他研究祠廟多年,在他看來,中國的祠廟有別於一般認為的道教或佛教場所的最大區別,恐怕還是與當地人息息相關的生存命題。“晉祠是現存極為古老的祠廟,既沒有被毀過,且在這1000多年來被不斷地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他用“生長”這個詞來概括晉祠最重要的特點,而水鏡臺和新山門,就是中軸線“生長”出來的結果。“晉祠在傳統中國的發展是國家、民眾、文人、鄉紳各方面影響的集合,伴隨著各種權力和社會意識之間的摩擦、牽制、對抗、融合,最終形成了一種平衡,是社會權力關係的一個縮影。晉祠的每個亭臺樓閣都有意義,千餘年的延續正是人們選擇的結果。”

有趣的是,梁思成在1943年完稿的《中國建築史》中,也曾關注過人對建築的影響:“建築顯著特徵之所以形成,有兩因素:有屬於實物結構技術上之取法及發展者,有緣於環境思想之趨向者。……政治、宗法、風俗、禮儀、佛道、風水等中國思想精神之寄託於建築平面之分佈上者,固尤深於其他單位構成之因素也。”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正是水鏡臺的設立,讓晉祠的中軸線問題撲朔迷離


從叔虞祠到聖母殿

如今走在晉祠裡,與嚴格的中軸線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水渠,縱橫崎嶇,毫不遵守對稱規則,其他建築似乎都讓位於它們。實際上它們便是現在晉祠內最古老的設施,或者最重要的主角。晉水發源於晉祠背後的懸甕山,三處泉眼順著水渠流到下游,化作晉水。

西周時,年幼的周成王即位,一日與其弟叔虞在院中玩耍,隨手拾起一片落地的桐葉,剪成玉圭形,說:“把這個圭給你,封你為唐國諸侯。”天子無戲言,於是其弟長大後便來到當時的唐國,即現在的山西做了諸侯,《史記》稱“剪桐封弟”。唐叔虞其子繼位後,因境內有晉水,改唐國為晉國。人們緬懷晉國始祖唐叔虞,便在這懸甕山下修一所祠堂來祀奉他,稱為叔虞祠,此地也就成了中國最早的祖先崇拜祠廟之一。自此人氣與煙火氣便始終左右著晉祠的命運。

到了春秋末期,晉國世卿智伯瑤為攻取趙襄子的晉陽城,曾在晉祠決晉水圍灌旁邊的晉陽城。這場著名的戰役,直接導致了韓、趙、魏“三家分晉”,由此春秋五國變為戰國七雄。後人利用這條“智伯水灌晉陽”的舊水道,加以修竣,成為灌溉農田的水渠,所以稱為智伯渠。但在北宋時,晉陽城再遭晉水所淹。宋滅北漢後,宋太宗趙光義因五代十國大都在山西發跡,認為都城晉陽有王氣,所以火燒晉陽城,再掘河引晉水灌城,晉陽徹底被毀。自此晉祠實現了它的身份轉變,走下神壇,從曾經的皇家祠廟變成了民間所鍾。

宋統治者為了進一步弱化唐國故地的象徵意義及政治地位,又對晉祠進行了“信仰改造”。如今規模宏大的聖母殿便是在宋仁宗天聖年間修建的,按照當時官方的說法,是為了“以禱雨應”。與此同時,叔虞祠被偏置一隅。到了金大定八年(1168),聖母殿前再增建獻殿,至此如今的中軸線初步成型。聖母作為單純的地方性祈雨水神,在宋統治者的大力支持下,從此在晉祠這座擁有眾多民間祠堂的建築群中脫穎而出,成為絕對主角。

晉祠建築至今保留著宋代完整的祈雨秩序,或者說正是宋代的祈雨秩序,讓晉祠核心建築群得以保留至今。從會仙橋過智伯渠開始,人們的行進路線就已經被限定在以聖母殿為終點的軸線之上了,臺基始終相連,地坪隨著臺階不斷升高,空間情緒也隨之高漲。大部分參加祈雨活動的人,只能達到獻殿。祈祝者可以再向前,來到魚沼飛樑,這裡成了祈雨活動最理想的場所。按宋代“祈雨法”,活動一定在室外進行,要與天對話,也要與水源很近,而魚沼便是泉眼,中部升高的十字形飛樑上的檯面則像極了壇地的構造。那時基本沒有“凡人”能夠登上聖母殿,這也讓殿前回廊廊柱上的八條木質盤龍得以保存至今,它們根據《營造法式》“纏龍柱”所做,是現存宋代此種做法的孤例。而聖母殿內大量使用的龍紋、水紋裝飾,更證明了聖母的“水神”特徵。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難老泉出水口


宋末,聖母殿的香火旺盛程度已經遠超叔虞祠。入元,文學家元好問只能感慨:“然晉祠本以祠唐侯,乃今以昭濟主之,名實之紊久矣!”隨著晉祠所流出的晉水逐漸灌溉周圍36個村落,並衍生了磨坊業、造紙業等產業,象徵水源與灌溉的聖母地位進一步擴大。

遵從儒家正統思想的士人官員們到了此時依然無法接受聖母信仰超過叔虞的局面,為此經過一番努力,直到清康熙初年,學者閻若璩終於根據《謝雨文》考證出聖母其實是叔虞之母邑姜,這樣一來聖母空間地位高於其子,供奉香火盛於其子,就都可以解釋了。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民眾依然不買賬。晉水水權分配作為遊離於官方統治之外的民間自治行為,需要一個不受官方染指的祭祀體系,於是又出現了水母柳春英“柳氏坐甕”的民間傳說。明嘉靖年間,人們在聖母殿旁蓋了一座水母樓,以鞏固柳春英的地位,水母樓緊貼著難老泉,與泉自行組成一條與聖母廟核心軸線平行的軸線,有與聖母平起平坐之意。

而就在水母樓建好之後,水鏡臺在萬曆年間隨之建成。“因此我們認為水鏡臺偏離的這6度,很可能是偏向了水母樓,以強調難老泉和水母樓組成的民間軸線。”沈暘說。

晉祠:未遭破壞的千年古建,不斷營建擴展,不斷增加新神

聖母殿是典型的宋代木構,遵照《營造法式》的“副階周匝”


後來的命運

鄉紳劉大鵬在咸豐七年(1857)出生於晉祠旁的赤橋村,他的一生幾乎完整經歷了中國社會從清末至民初的現代化變革。自幼受傳統思想的教化,終生恪守儒家道德規範的他,面對天翻地覆的社會轉型,生活越來越清苦,他迷茫、落寞,且固守,這樣的情緒催生他開始記錄家鄉美好的舊時光。

對他來說,鄉村生活中的大部分美好,都發生在晉祠裡。在他所寫的《退想齋日記》裡,是個充滿生活化的晉祠,當地百姓人生一世,求雨、求財、求子,婚喪嫁娶,乃至判案,日常禮俗全都在晉祠裡發生。祭聖母時,會有貫穿晉祠鎮、周邊各村乃至太原縣城的抬擱巡遊活動,祭水母時,各村為致祭演戲準備曲目。

每當晉祠的廟會即將開始,男女老幼從周圍各村趕來,勞頓一年的民眾,終於可以堂皇地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打點收拾趕來過這一年一度的“大時節”。此時晉祠附近的居民則家家準備飯食招待遠來的親朋好友。劉大鵬記得,有一年觀看抬擱的民眾因雨投宿,將晉祠周圍的車馬店盡行住滿,他家竟也住了七八人。

不過與熱鬧的廟會相反的,是晉祠鎮的逐漸落寞。自明代開始,太原一直受汾河水患之苦。水患之後,部分村落土地淤高,無法再受晉水之利。清末民初,山西全境遇上了百年難遇的饑荒。同時期,晉商的衰落也使晉祠周邊受到影響,赤橋、紙坊這些以造紙為主業的村落難以維持,晉祠鎮這樣的商業市鎮迅速衰退。劉大鵬在日記中寫道:“光緒二十年七月初三日,餘去晉祠趕會,大小商人皆嘆不賣錢,較前數年遠甚,可見閭閻貧窮之甚也。”幾年後他又寫道:“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初二日,今日晉祠趕會,氣象蕭條。會上人皆言,二十年前是何等熱鬧,今日仍是如此,則閭閻之困苦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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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芳曾誇讚聖母殿宋塑舞女像“一顰一笑,似訴生平”


於是劉大鵬將情感寄託於古蹟之上。1902年,他開始收集資料並撰寫《晉祠志》《晉水志》,對晉祠的建築、歷史及周邊的民間祭祀儀式進行了詳盡記錄,至今仍是對晉祠歷史記載最全面的書籍。1914年,劉大鵬開始組織維修晉祠,這是第一次從文物的角度,而不是以“灌溉”或者“靈應”的名義對晉祠進行維修。晉祠自此進入了現代。

1949年後,祠神被認為是封建迷信,燒香活動被廢止,晉祠內部的香爐、香案等被譭棄,各種民俗活動均被打壓,充滿巫術色彩的“祈雨”活動更是首當其衝。1972年,晉水管理機構成為太原市水利局的直屬單位,當地人失去了管理晉水的權利,渠甲制度也在運行600多年之後走向了盡頭。晉祠祭祀水母的儀式中斷,晉祠周邊與祭祀相關的集宴場所待鳳軒、五雲亭和同樂亭也均隨之傾頹,原有的祀田都變成祠廟內的綠地。

與此同時,1964年,為了與軸線“對齊”,新山門被建在水鏡臺正後面,而舊山門在被棄用長達15年後,於1979年移至遷建而來的奉聖寺位置,成了晉祠新景點奉聖寺的山門。東南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沈暘表示,如今晉祠“新”山門的位置似乎“理所當然”,基於這種貌似“毫無爭議”的現狀,對晉祠的時空誤讀也就所謂“水到渠成”了。“晉祠山門及水鏡臺等其他建築,其價值或許遠不及聖母殿、魚沼飛樑、獻殿三大國寶,但作為晉祠發展的見證,每一座建築都有其獨特的建造意義,直接映射了晉祠由叔虞祠到聖母祠直至晉祠博物館的過程。”沈暘說道。

1994年,隨著晉祠三個泉眼中最後的源頭難老泉斷流,晉水徹底斷流了。當地人將原因歸於煤礦開採、70年代清徐縣平泉自流井的開鑿,以及附近村落打的深水井。人類學學者李紅武曾遺憾地表示:“晉水斷流了,不光是晉祠古鎮的小事,而且是整個生活方式、意識的事。如果晉祠無法恢復的話,將來下一代人,也許他們覺得晉水根本與他們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將來的人談起晉水就會覺得離他們很遙遠。”

如今晉祠內魚沼飛樑、難老泉、智伯渠等水源都使用的是景觀人工循環水。每到傍晚,遊人散去,水渠裡的水就會乾涸,“晉水”也就跟著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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