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村上春樹的小說《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出版於1992年,被譽為《挪威的森林》的續篇。

小說主要講述了主人公初君從小生活在一個富裕的中產家庭裡,在小學五年級認識了島本,並且跟島本形成了非常親密的關係。然而,小學畢業後,兩人便失去了聯繫。直到主人公初君36歲的時候,島本又悄然出現,於是兩人開始頻繁接觸,正當初君決定放棄妻子跟兒女,同島本永遠生活下去時,島本卻消失不見。

隨著島本的離去,主人公初君在36歲這年,終於能夠坦然面對現實生活,完成自我意識上的成長。也正因為如此,這部小說,又被林少華評價為“一個人的自我成長史”。

接下來的內容,我將通過初君一生所經歷的四位女性,來解讀主人公初君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一、第一階段:從幼年到青春期,逐漸擺脫獨生子帶來的陰影

① 精神上的成長:年幼時島本的出現,減輕了初君內心的自卑感

小說的主人公初君生於1951年,是日本戰後“團塊時代”下出生的獨生子。父親是一家大型證券公司的職員,母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從小家庭富裕,享受父母的寵愛。

這本是一個多麼美好的生長環境,但卻因為“獨生子”三個字變得不那麼完美。在當時的日本,每個家庭基本上都有兩個小孩,所以作為獨生子的初君就被人們貼上“軟弱無力”、“受父母溺愛”、“性格極端任性”的標籤。因此,年幼時的初君開始變得自卑,懷疑自我,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是獨生子,渴望自己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然而,當初君在小學五年級遇到獨生女島本以後,一切都開始產生了變化。初君彷彿在島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找到了歸屬感,內心的自卑也順理成章地得到了緩解。島本猶如一束光,照亮他幼小的內心世界。

他們一起談話,一起聽特納·金·科爾的唱片,一起度過了愉快的幼年時光。可惜,好景不長,小學畢業後,初君跟島本便斷了聯繫。

島本離去後,初君說了這樣一段話:

不去見島本之後,我也經常懷念她。在整個青春期這一充滿困惑的痛苦的過程中,那溫馨的記憶不知給了我多少次鼓勵和慰藉。

從這段話可以看出,島本對於年幼的初君來說有多麼重要,是她幫助他緩解了內心深深的自卑感,讓他獲得了精神上的成長。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② 身體上的成長:高中時跟泉以及泉的表姐之間的關係,讓初君開始撕掉“體弱多病”的標籤

小學時候初君跟島本的關係,還僅僅只是停留在精神上的鼓勵,而到了高中時代,他同女友泉、以及泉的表姐之間的關係就開始出現了身體上的接觸。

在初君眼裡,女友泉不是那種長得特別漂亮的女生。書裡面對於泉的外貌是這樣寫的:

就是說,她不是母親看全班合影時會嘆息“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好漂亮啊”那一類型。

但是,初君偏偏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被她身上那種毫不矯飾的溫情所深深打動。除了被泉自身展現出來的外在所打動外,初君也格外羨慕泉的家庭。泉不是獨生子,家裡有弟弟妹妹,這也是初君所缺失的。一個人缺失的東西,往往能夠在其喜歡的人身上發現。

在認識泉的時候,初君開始嘗試站在鏡子前欣賞自己的身體,他會每天都去游泳鍛鍊,告訴自己一句“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體弱多病的少年了”。

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身體上的成長,最好的方式就是通過跟泉發生肉體上的接觸。可惜,在初君向泉提出了進一步發展的時候,卻遭到了泉的拒絕。這個時候,泉的表姐突然出現,初君跟泉的表姐之間,雖然沒有任何的愛情,但兩個人卻在肉體上發生了關係。通過這種肉體上的關係,初君在身體層面上獲得了成長。

由此,初君從島本、泉以及泉的表姐三位女性身上,擺脫了年幼時獨生子的自卑感,從精神到身體上都得到了成長,開始走向新的生活。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二、第二階段:擺脫“父權”的控制,塑造真正的自我

① 無奈的心:既想擺脫“父權”控制,但卻不得不依附於它,才能將生活繼續下去

初君從小是家裡的獨生子,深受父母的寵愛。但是,也正因為是獨生子,在這種小家庭的模式裡,初君不得不被父母時時刻刻控制著。成年人後,初君雖然擺脫父母生活,但是他依然用著岳父給的錢創業開酒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岳父之間的關係,也是一種父子關係的變形。所以說,哪怕是結完婚,離開了父母,初君依然沒有擺脫父權的控制,仍然要依附於父權的體系之下。

他深知,岳父創造出來的這個“自我”,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自我。因此,他始終在試圖擺脫這層束縛,找到真正的自我。

文本中的“父權”,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外,還可以理解為是指“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這本書的創作背景,正是20世紀60年代,日本資本主義高速發展的時期。人們的物質需求雖然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在精神上卻格外空虛,社會上出現了所謂的“空心病”,整個社會處於金錢至上的狀態中。

在村上春樹的其他作品裡,也多次以“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作為創作背景。比如:在《挪威的森林》裡,主人公渡邊就是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下的年輕人,他迷茫、空虛、與現實社會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在哪裡;同樣,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一書裡,主人公“我”也是身處於一個高度發達的資本社會之下。

村上春樹之所以選擇這這樣的創作背景,也跟其生長的環境有關。1949年出生的村上春樹,幼年時正值日本資本主義高速發展時期。可以說,村上春樹將其所處的時代背景,融入到了自己的作品裡。

接著,讓我們繼續回到《國境以南,太陽以西》這本書。初君在年輕時參加過校園運動,反對資本主義的理論。但是,哪怕反對資本主義,但他依然不得不用著岳父給的錢開酒吧,才能將美好生活繼續過下去。這種想擺脫父權控制,但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態,始終困擾著初君。一直到島本的再次出現,才給了他打破束縛的勇氣。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② 勇氣的到來:島本的再次出現,成為初君重塑自我的出口。

島本自從小學畢業消失後,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在初君的生活裡。再次出現的島本,其實並非完全真實的島本,在這點上,村上春樹也通過島本的行蹤,引導讀者對其真實性產生懷疑。但是,真實也好,虛幻也罷,作為文本中的人物,島本是真真切切地出現了。

多年不見的島本,對過往的人生經歷避而不談,她的過去就猶如一團揭不開的迷霧。島本邀請初君去石川縣看河流,初君為了不讓妻子有紀子知道,謊稱週末游泳俱樂部有個活動,要在外面留宿一晚上。

跟島本從石川縣回來後,岳父一反常態地找到了他,想借他的名義創辦一家“幽靈”公司,實質上的目的就是為了用來逃稅。這要是換做以前的話,初君絕對會欣然答應,畢竟是岳父出錢讓自己開酒吧,自己才有瞭如今的一切美好生活。但是這一次,他卻試圖選擇拒絕,哪怕最終並沒有成功。

接著,他又跟島本去了箱根別墅,並且在那裡度過了浪漫的一夜,當他醒來時,已經下定決心徹底擺脫“父權”的束縛,跟島本一起遠走天涯,但沒想到,島本卻從此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紙條,房間裡連她待過的痕跡都無處可覓,就連島本送的那張納特·金·科爾的舊唱片,都找不到,只有枕頭上還依照著她的腦形微微凹陷。

島本的迴歸,讓初君一步步走向跟“父權”決裂的地步,可以說,正是她的出現,成為了初君重塑自我的突破口,讓他的內心變得真正豐盈起來。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三、第三階段:打破幻想,走出“自我”這個堅硬的外殼,勇敢面對現實

島本離開後,妻子有紀子開始成了小說的中心。而在此之前,初君跟有紀子結婚六年,但初君卻很少提及妻子的事情,就連妻子曾經為了一個男人自殺過這麼重大的事情,他都不曾知道,還是岳父主動告訴他的。

可見,初君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不管身邊人的感受。再次回來又消失的島本,嚴格來說也是初君自我意識裡所幻想出來的產物。

從前的有紀子,可以稱之為“蒼白的有紀子”,但在島本走後,她的形象忽然飽滿了起來,不再僅僅只是扮演妻子的角色,她開始跟初君進行正面的對話,並且試圖教育初君。她跟他說:“過去我也有美夢來著,有幻想來著,可不知什麼時候都煙消雲散了,還是遇見你之前的事。我扼殺了它們,

多半是以自己的意志扼殺了,拋棄了它們。”有紀子說這句話的目的,正是想告訴初君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會受到規則的束縛,而人在這種規則面前則顯得渺小、無力。

除了這話以外,她還一直問初君,說“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你什麼也不想問”,說這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指出初君這一生始終太自我了,只關心自己,卻從來沒有關心過身邊的人,尤其是有紀子結婚六年來的生活與心理變化。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從初君身上,看一個人自我成長的三個階段

從這一刻起,“蒼白的有紀子”開始逐步變成了“飽滿的有紀子”。她不再只是單純地依附於丈夫,做什麼事都跟在丈夫後面,而是開始站在他的面前,教育他並且改變他。

從小到大,在初君的意思裡,他始終只關心著“自我”,無論是一開始跟島本相處,還是後來同泉以及泉表姐之間的關係,再到後來與有紀子結婚,他都始終只在乎自己的心理變化,從來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必須經歷從“自我”到“他人”的過程。學會去關心身邊人的感受,去為了喜歡的人放棄一些東西,這才是一個人真正實現自我成長的標誌之一。有紀子通過跟初君的一番對話,指出了初君的錯誤之處,把他從自我中拉扯出來,引向更加廣闊的天地,使初君打破對於過往的幻想,走出“自我”這個堅硬的外殼,勇敢面對現實,主動去關心身邊的人。

小說的末尾,村上春樹以初君的口吻,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我一直在想這樣的大海,直到有人走來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背上。

這句話也預示著主人公初君在有紀子的幫助下,成功走出了自我,開始關注現實的世界。

結語

在這本書的開頭,翻譯者林少華說:“主人公成長的過程就是力圖填補自己缺失部分的過程。”初君從小被別人貼上了“獨生子”、“軟弱無力”的標籤,也正因為如此,他一度陷入深深的自卑中。在小學五年時偶遇獨生女島本,並且從島本身上獲得了精神的安慰;高中時代,又從同女友泉以及泉的表姐之間的關係中,得到了身體上的成長,走出了“獨生子”的陰影。

成年結婚後,在“岳父”以及“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的控制下,進行著不屬於自己的生活。“我好像是在某人準備好的場所按某人設計好的模式生活。”初君曾這樣說到。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他決心逃離這種生活,逃離“父權”的束縛。恰好,這個時候島本再次出現,給了他離開的勇氣,但最終島本卻又消失不見。而在島本走後,有紀子開始引領著初君走出自我,擺脫幻想,學會關注身邊人的感受,面對現實。

至此,初君通過以上四位女性一步一步地完成了自我的成長。主人公初君的一生,也正是我們大部分普通人生活的縮影。你我皆初君,皆在“由尋找自我到實現自我成長”的路上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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